听了这话,裴之宴快要气出内伤,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裴之宴也没办法挽回。
艺术节的晚会上,随禾表演的节目是古琴,她一袭轻纱白裙,抬手拨弦间琴音掉落,古朴幽微,仿佛天地在言语,少女的一颦一笑好似瑶台仙子,冰清玉洁,超然于世外。
场馆里的喧嚣随着厚重而清亮的古琴声平和下来,一时间,观众眼中仿佛只剩下风清月朗、奇峰峻石,起承转合中水光潋滟,暗香浮动。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悠悠空空,缥缈散去,观众才缓过神来。
“卧槽,这是高一的新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学生会的干事要打分,所以座位都安排在前两排。这个说话的寸头男生是高三宣传部的,和随禾不在一个部门,所以没有见过。
“你傻了吧,这小仙女是我们学生会新来的,叫随禾,上次期中八校联考的第一名。”坐在旁边的女生搭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多好的机会,我要是个男的,我立刻上去问她要联系方式。”
该死的女人到处沾花惹草,招他一个还不够,她是准备开后宫吗?
目睹了全程的裴之宴差点把手里打分的圆珠笔给捏断,随禾一下台,裴之宴就拉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诶,主席,你带着随随去哪啊?”他还没要到联系方式呢。寸头男生在后面叫喊。
随随,叫的真亲热,人家认识你吗?裴之宴冷哼一声。
“干什么?”随禾被莫名其妙地带着走也不生气,好脾气地朝他笑。
裴之宴埋头往前走,眼里是明明白白的占有欲,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才松开手,“最近在忙?”
随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最近忙的起飞把人冷落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狗男人吃欲情故纵这一套。
心里这么想着,随禾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来了一句,“和你有关系?”
“你不是在——”裴之宴气结,“没见过你这么半途而废的。”
追人还可以跑路吗?明明他都准备答应了。
随禾还穿着纱裙,虽然层层叠叠,但并不抗冻,站在走廊上风一吹便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裴之宴默默脱掉了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了随禾肩上,“穿着吧,感冒了我可没工夫照顾你。”
听了这话,随禾抬起她那泫然欲泣的杏眼,颤着声开口,“真的吗?”
嘴硬心软的裴之宴舌尖下意识地扫过齿背,错开随禾的眼神,“不然呢。”
“裴之宴!你根本不在乎二营长的意大利面端来端去累不累,四十米大长刀收来收去手酸不酸,水果摊的苹果卖不卖的出去,学校的洗手液好不好用,我穿这么少会不会原地去世,总而言之,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狗男人。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你只在乎你自己!!!”随禾暴躁开麦。
“?”二营长是谁?四十米的长刀又是什么?他又怎么了?
随禾裹紧了肩上的外套,闻到一股清新的肥皂水味。
看着裴之宴茫然失措的表情,随禾强行压下快要翘起的唇角。
“果然啊,倒追的感情就是卑微。就这样吧,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就按你说的,还是当普通朋友好了。”
随禾飞快地走出裴之宴视野外,捂住嘴好像泫然欲泣的样子,实际上是在努力憋笑。
“阿禾?是你吧?”叶倾鲤刚刚从场馆里出来,就看见随禾好像笑出羊癫疯的样子。
“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一件开心的事。”随禾控制住表情,恢复了随大小姐的日常矜持,“你刚刚唱的那个歌好好听啊。”
“bingo!那是我原创的歌,怎么样,姐姐有才吧。”叶倾鲤毫不客气地自夸。
“不是,你身上这外套谁的啊?”叶倾鲤突然带上审视的目光。
随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很快就知道了。”
随禾这天晚上睡得特别香甜,而裴之宴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整夜,一遍又一遍翻着QQ的聊天记录。
“早吖。”
“我昨天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面包店,明天给你带一点。”
“今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点?”
“明天好像降温,记得多穿点。”
“晚安。”
这样自说自话的聊天记录截止到十天前。
十天了。
她已经连续十天没有再发一句话了。
照目前这个形式来看,他应该是失宠了。
裴之宴捏着矿泉水瓶子的骨节泛白,冰凉的月色落在他浅色的瞳孔上,裴之宴沉默着给自己灌了大半瓶凉水。
次日。
“你不是老干部的作息吗?怎么突然有了黑眼圈?”季北辰看着明显没休息好的裴之宴疑惑纵生。
裴之宴把资料收拾好,答非所问,“你今天找个借口把随禾叫过来。”
“?”季北辰懵了一下,“又找我当工具人?”
对着裴之宴冰凉的目光,季北辰怂了,“好吧,我这种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人已经很少了。”
“不是说在214开会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随禾正准备走,就被一股力扯住拉进了会议室里,而会议室的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外面的人关起来了。
随禾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往那人腹部砸过去,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皂角香,虽然收了力道,但随着惯性,手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了上去。
奇怪的画面产生了:随禾的腰被裴之宴锁着,其中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腹肌上,还没忍住按了一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两个人同时松开手,随禾目光扫过裴之宴泛着红的耳垂。
啊这,随禾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女流氓,要抓清清白白的小儿郎当压寨夫君的那种。
随禾寻思着,原来没有什么会议要开,是裴之宴自己设套让她过来的啊。
那这种送上门的,也不能怪她见色起意对不对?
随禾还没开口,裴之宴反而先说话了。
“那个。”裴之宴咳了一下,“昨天的艺术节排名你没看吧?”
“嗯?”随禾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你拿了一等奖,奖杯和奖状没拿,我替你拿回来了。”
“谢谢。”随禾看了一眼奖杯和奖状。
老实说,就算是省级比赛的奖状都没什么大用,何况是学校内部的文娱比赛,纯粹就是图一乐,裴之宴这个拿了那么多次国一的人不会不清楚。
特地喊她过来,她还以为有什么大操作呢,就这?随禾抬脚准备走,又被某人重新扯回来了。
“嗯哼?”随禾挑了挑眉。
“你最近不忙的话还是多来学生会,学校新建的官网需要一个新闻写手。”
“我忙啊,我怎么不忙了?”
“忙什么?”艺术节已经结束了,她也不需要再排练了,离放寒假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就忙了。既然是学生会的人,听他的安排不是应该的吗?
“忙着打工啊?”
“打工?”随禾的穿着打扮虽然不是名牌傍身,但无论如何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打工补贴家用的家庭背景。
“我的意思是我要在网上更新连载小说。”
裴之宴皱了皱眉头试图说服她,“网文赚不到多少钱吧,给学校供稿也是有补贴的。”
随禾摇了摇头。这傻孩子不知道时代的局限性,过几年就会引来IP改编的热潮,那个收益哪是写新闻稿可以比的。
“裴之宴。”随禾第一次这么一本正经地叫他。
刚开始不熟的时候叫主席,熟了以后裴裴、男神、小甜甜的瞎叫。
裴之宴抬起头,正视着随禾。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打算来学生会。”
前世高中时没有裴之宴,她从虾兵蟹将一直当到学生会主席,该学的其实都学到了,再来一遍也没什么意义。
就好像前世她爆火的那些书,即便她清楚得记得故事情节和谋篇布局,知道再写一遍就能毫不费力地名利双收,她也没有再重复的想法。
只有裴之宴,在高中时完美错过算是上辈子的一个遗憾,所以她想方设法改变一下。
但是如果不行,她觉得也不是非要按着上辈子的轨迹走。反正该做的她已经做了,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选择谁是他的自由。
“所以,让我留下也只有一个理由。”随禾意有所指,“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年级,连教学楼都不在一栋楼,一旦失去了学生会这个桥梁,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
裴之宴垂着眼,纤长的睫毛盖住幽深的瞳孔,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空气里是安安静静的缄默与存在,随禾的手指不安分地敲了一下桌面,拿起装奖状和奖杯的纸袋,“行了,我知道了,我走了,再也不见。”
随禾转身刚走出一步,就被少年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
“留下来。”她听见少年嗓音里显而易见的慌乱。
随禾顿住了脚步,垂下眸子看自己腰间紧紧锁住的手,笑了。
“你先把我松开。”
裴之宴的手纹丝不动。
“行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随禾戳了戳裴之宴的手,“马上放学了。”
裴之宴安静地从背后抱着她,过了好久才勉勉强强地松开随禾,“我送你去校门。”
“不用,我又不会跑了。”
裴之宴好像已经看透了面前这个女人的本质,对她的鬼话十分怀疑。
“对了,那个新闻稿的事我也答应了。”
“你不是没时间写新闻稿吗?”
“帮别人当然没时间了,你又不是别人对不对。”随禾的杏眼扑棱扑棱。
裴之宴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
“再说了,打工呢,赚不了几个钱,但多打几份工可以让我没时间花钱。”随禾挑了挑眉。
“……”强词夺理一把好手。
裴之宴把随禾手里的纸袋提在自己手里,“走吧。”
就在开门的前一秒,随禾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会议记录本还丢在桌子上,猛地一回头就撞进了裴之宴的怀抱。
第二次了,她这是什么言情小说女主体质吗?随禾刚准备低下头从裴之宴的胳膊底下钻出去,就被裴之宴按在214的门上。
就在随禾脑海中疯狂刷弹幕的候,裴之宴低下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随禾殷红的唇上。
谁家清清白白的校园恋爱刚确定关系就接吻的?亏她还以为高中生的他是什么纯情小男生呢。
随禾往后避了避,头脑勺却被一个手覆盖住了。裴之宴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随禾的唇,理论上谈不上激情热吻,但实际经验为零的随禾被吻得耳根子发烫。
经验可以没有,但气势不能低一头,随禾不甘示弱地迎难而上,然后很轻易地被无师自通的裴之宴搞得双腿发软。
初吻的感觉怎么样?
随禾:谢邀,男朋友很野,已经顶不住了。
明明不是自己主动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做贼心虚,“奖杯送你了。”随禾匆匆忙忙推开裴之宴,打开门落荒而逃,“别跟着我!”
“……”裴之宴看着随禾翩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夜色浓郁而缱绻,像散不开的水墨画,放学的铃声响起,一切柔软又宁静。
第49章 番外三
露泽春林
“我让你自由,你却回来了。”
随泽&童露露
随禾婚礼结束后,童露露就拉黑了这嘴欠的随泽。
真是的,她不就是一不小心夺走了他的初吻吗?
拜托,都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随禾和随星两个人都不是计较的人,怎么随泽这么小肚鸡肠?又不是她绿他的。
“露露~”童妈妈推了推她,“发什么呆呢?”
“啊?”童露露回过神来,“怎么了?”
“想什么呢,回来这么久半天都不见你动一下。怎么,阿禾婚礼上有人刺激到你了?”
“怎么可能。”童露露矢口否认,“我就是在想明天的视频内容,你不是让我好好搞事业吗?”
“我是让你认真工作,可没让你忙得昏天黑地,昼夜不分。”
“自媒体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是阿禾,赶稿的时候也会熬夜啊。”
“你就知道说别人,该学的地方不学,成天在家里也不运动,人家阿禾微信步数天天几大千。你呢?要今天不参加婚礼,我看就停在三位数。”
“还有你搞的那什么自媒体,又没个稳定收入。”母亲一如既往地开始碎碎念,“今天你傅玖阿姨问起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童露露冷笑,“行,家里容不下我,我这就出去。”
“瞧瞧这孩子,都说的什么话。”童妈妈看着童露露冲出门。
“这孩子自尊心强,你别老说她,她心里有数。”童爸爸戴着眼镜,慢悠悠地翻看着报纸。
“我这不是替她着急嘛。”
童露露走出家里,低着头走在路上,心里闷闷的。
父母总是操心这操心那,担心自己一事无成,她都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啊。
月亮的光辉清冷而皎洁,不开路灯,巷子里也是半明半昧的。
童露露走着,走着,突然在转弯的巷口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童露露抬起头,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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