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似乎从未有人进来过,一路上他们没看到有盗墓者的尸骨,也没看到除他们之外的脚印。
皇家墓穴,自然要彰显皇族的殊荣。越往前走通道越宽,道两边也出现了许多龙头狮身的石像,每一尊都昂首挺胸,威猛不凡。
第七十七章 风起潮涌一鼠窝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鬼。”巴加依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这时候谈鬼,似乎冷了点。话音刚落,立时连遭了几个白眼。
“鬼是没有,不过这里机关重重,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帝梵冷冷道。他刚说完,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支支羽箭忽然从龙头石像里射出。
巴加依吓得趴在地上,但还是慢了一些,凸起的屁股连中两箭。帝梵闪身挡在沙罗面前,手中宝剑不停拨打箭翎。他们在这里生死挣扎,墨麒麟却慢条斯理地的摆着尾巴。瞧瞧人家,皮糙肉厚,铜筋铁骨,又岂是几支箭羽射的穿的。
射出的箭越来越多,帝梵抱起沙罗出溜到墨麒麟身下。巴加依也想躲进去,被帝梵一脚给踢了出来。
这里已满员。
一刻之后,箭羽似乎用完,龙口也消停下来。帝梵抱出沙罗,两人的表情都为之一松。巴加依最倒霉,被射成个大刺猬,一片血肉模糊。不过他的生命还是很强劲的,最起码还有力气骂人。帝梵甩手把他抛在墨麒麟背上,让他自生自灭。
走过龙头箭阵再往前就是一片空旷之地,很奇怪这里四面都是墙壁,并无一物。帝梵掏出羊皮卷埋头看着。这张羊皮乃是皇宫内的珍藏,上面记载着墓葬的机关设计和地形路线。不过却记的不是很详细,只模模糊糊有个大概。
那么眼前这块空旷地又是什么机关呢?帝梵这样想着,墙壁突然动了起来,两边墙壁向对面不断推移,周身空间迅速缩小。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墙壁越靠越近,直似要把他夹成肉饼。这一刻念什么咒语都不灵了,他只能用宝剑撑着两边墙壁,苦苦支撑。而这会儿却忽然不见了沙罗和墨麒麟。帝梵的冷汗开隐隐始往外渗。
难道他堂堂皇帝,竟要死在这样的地方吗?还是以这种方式?一种屈辱感渐渐袭上心头。
危急时刻,墙壁却忽然又动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向两边同时移动。死中逃生,帝梵心中大喜,一抬头竟然看到沙罗笑得傻傻地苹果脸。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触动机关了。”
帝梵:“……。”
原有的感激之情立刻消失殆尽,此时此刻只想掐死她算了。
沙罗却开始后悔,都怨她手快,刚才若是不恢复机关,世上会不会少一个祸害?
※
再向前走,眼前突然出现两个岔路口,一条在左,一条在右。翻了翻羊皮,似乎上面并没画着有岔路。帝梵犹疑不定。
“应该是左边。”沙罗忽然说道。
“为什么是左边?”
“女人的直觉。”她刚说完,就接收到几个鄙视的眼神。
信天,信地,信自己,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人的直觉。不仅帝梵和巴加依如是想,就连墨麒麟也觉得女人是天下最大的怪物。
其实沙罗这话倒不是说谎,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应该向左,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又仿佛这里她曾走过一遭。
可帝梵根本不信,他判断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向右。因为在大陆以右为尊,斯坦纳雅身为齐天神女帝,自然应葬在最尊贵的方位。
依着帝梵的意思,几人从右侧的道路进入。沙罗不敢一个人走入左边通道,只好从众了。
右侧的通道看起来似乎很安全,他们走了许久既没碰到机关暗器,也没突然冒出个妖怪吓人一跳。
一切都看起来很平静,平静的诡异。
走着走着,突然一只老鼠跑了出来,四处乱撞着从脚底窜过。墓穴里有老鼠并不奇怪,几人也不在意,可走没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老鼠,一堆堆,一团团,灰突突,毛茸茸的,挤在一起,围在一处,吱吱——吱吱——地乱叫着。
看到这场景,所有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巴加依‘嗷’地一嗓子跳了起来,宛如有人在后面踩了他尾巴。
“这,这怎么办?”沙罗哆嗦着。
什么怎么办?
“跑吧。”帝梵二话不说,提起沙罗的脖领,率先向后跑。他这一跑,墨麒麟和巴加依也忙跟着撒开丫子,直恨前面的人跑的慢,把道路堵塞了。
帝梵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可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也不会这么害怕,但,那是老鼠啊。世上最脏,最丑,最可恶的动物,而且生命力还出奇的强。只是他们跑的再快,又怎么比得上如潮水般涌上来的老鼠大军。它们关在这里许多年,总算找到新鲜食物了,自然个个争先,齐齐奋勇。一只只扑过来,好似开了闸的猛虎,饿到眼红的饥狼。只是比猛虎的数量更众,比恶狼下嘴更不留情。
见过老鼠吃人吗?眼前就是最好的实例。也赶上巴加依倒霉,跑在最后,身上被追上的老鼠咬了数口。伤口不大,却恶心的让人只想吐。
他们正狂逃之时,前面忽然出现一堵墙,四周是石壁更是如铁桶般把他们箍在一处。沙罗很确定,这堵墙在进来时是绝对不存在。那么,只能是在他们进入通道的一刻,这里的机关就已启动了。
前无退路,后有追鼠。
帝梵挥动宝剑开始劈斩老鼠了,一只只老鼠被他的劈裂两瓣,肠子肚子都流出来了。这些老鼠可能是特殊品种,居然每一只都会飞,而且速度飞快。铺天盖地而来,只把几人弄了个手忙脚乱。
巴加依被咬的最厉害,一边躲闪,一边哭叫,“我不要喂老鼠啊。”
相比较他的窝囊,看人家同为龙种的墨麒麟,远的用火烧,近的用嘴咬,最后属它面前老鼠尸体多。只是这些老鼠数量太庞大了,前仆后继,似乎永远也杀不完。本就稀薄的空气中血腥的气味儿越来越重,熏得人不能喘息。
“沙罗,你那护身结界呢?快展开啊。”巴加依再也支持不住了,对着沙罗大叫起来。
说起护身结界,上次在呼那国,确实曾经使用过。沙罗左蹿又跳比划着,几乎把能想到的动作全做了一个遍,可结界就是起不来。
她不由气急。我展,我展,我展个——屁。他以为她什么时候想用就能用吗?
第七十八章 死也陪着你
沙罗这一顿乱跳之下,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忽然地底下裂开了一个洞,她遂不及防,翻着跟头就掉了下去。帝梵想伸手拽她,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跟着纵身跳了下去。就这一瞬的功夫,地缝又合了起来。
地底下很深很深,沙罗的身子不停下坠。她心里明白不管底下有什么,就这高度已足以要了性命。她闭上眼任凭身子坠落到深渊。
身体并没有如想象中摔成七八截,她双脚踏上实地,丝毫无损。感觉腰肢是被一只手臂紧紧揽住,能得以活命全靠这手臂的功劳。面前一片漆黑,根本瞧不见手臂的主人是谁,但根据气息判断,这人应该是帝梵。
“你怎么也跳下来了。”沙罗叹息一声。正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欠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她还真不知该怎么还了。
“我担心你。”帝梵淡淡地开口。本来应是很温暖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由他嘴里讲出,却带着说不出的清冷。
对于这种另味的温暖,沙罗不敢恭维。她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根据刚才说话传来的回音,感觉到这个地方不算很大。她跺跺脚,地是实的,上面好像铺着石板,不过幸好不是什么刀坑或者剑坑。
帝梵摸摸身后,他的背囊在跳下来时不知掉到何处,火把早已熄灭,这会儿连火折子也找不到了。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鬼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
两人试探着向周围摸去,向左走五步是墙壁,向右走五步也是墙壁。这里就像一个闷罐子,而且墙壁明显很坚固,上面光光滑滑的也没个机关按钮什么的。
沙罗暗叹自己的运气够鬼,随便碰个什么,都能把她碰进死胡同里。这个地方实在比上面的鼠灾,好不到哪儿去。
忽然,帝梵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感觉什么?”
“空气,这里的空气在逐渐减少。”
沙罗吸了口气,果然,这里的空气很稀少,并且在逐渐减少之中。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通风口,更不可能会有出去的路。
帝梵忽的坐了下来,并伸手拽了拽沙罗,示意她也坐下。在这种地方,尽量保持体力,才是上上之策。可是他们能寄希望于外面的巴加依和墨麒麟吗?那两个被飞鼠围困,自身都难保的家伙?
地底的空气越来越少,他们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或许他们生命真的会终结于此。
只是两人这么靠坐着,别人会怎么想她们的关系?非亲,非故,也不是什么情侣,就连交情也谈不上有。如果真要算的话,或许是仇人更恰当一些。
一对仇敌的白骨被弃在这里,该是怎样一副景象?
沙罗心里想着,忽的笑了起来。或许为了增加耸动效果该在帝梵身旁刻几个字:大陆皇帝毙命于此。
“如果能出去,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帝梵忽然问道。
“吃饭。”沙罗随口回答,因为她饿了。
“你的愿望还真是小。”帝梵的声音低低地。
如果能出去,他最想做的是什么呢?争权夺利,巩固地位?这些忽然离他很远,眼前闪现的是阿垣坦那可爱的笑脸。是论起值得牵挂的人,那就只有阿垣坦了。没有了他的保护,阿垣坦又会怎样呢?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或许这里太静了,需要不停地弄出点声音让自己心安,也或许黑暗让人容易吐露心声,更或许临死之前人总应该解个疑惑,沙罗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最想知道的事。
“你跟阿垣坦两个,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你说什么呢。”帝梵嗤之以鼻,他跟阿垣坦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他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沙罗决定剥茧抽丝,从第一次和阿垣坦见面开始问起。
“你去过一个叫春香楼的地方吗?”
“去过。”
那一次去春香楼是为什么呢?帝梵回忆了一下,他似乎听说有一个地方出现了诡异的黑魔法,所以决定去看个究竟。但是他到了春香楼,什么都没探查到,就突然被一个飞来的花盆给打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隐约能回想起砸他的应该是个女人,一个浓妆艳抹打扮的很恶心的女人。
沙罗又问,“你去过呼那国吗?”
帝梵冷嗤一声,那种荒野小国怎禁得起他的御驾亲临。
一切迹象都证实了沙罗的猜想,在春香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帝梵,而被她花盆砸中之后他就变成了阿垣坦。想必连帝梵都不知道他的身体里其实还住着另一个灵魂,一个残缺不全,只能偶尔出现的灵魂。
沙罗紧闭上眼,任凭眼泪滴滴滑落下来。或许知道了真像,倒还不如不知道更好些。因为她爱上的其实是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灵魂残片。他没有实体,只能借助别人的身体偶尔出现,而且可能这辈子,她也不一定能接触到他了。
很遗憾,也很无奈,如果这时身边的人不是他,而换成阿垣坦,或许死亡也变得没那么恐怖了。
“人临死时都会想什么?”帝梵喃喃出声。
“人临死时都会想什么?”沙罗轻声附应。
很奇怪的话题,也很诡异,但却瞬间把两人的思绪都抓住了。
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想些什么?帝梵的思绪漂游了很远,只是他想到的不是怎么成就千古大业,也不是怎么真正获得神法,怎么享受处在高位的优越。此时此刻,他居然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那一段曾经的,难以启齿的过往。
很久以前,那时他大约五岁吧,而阿垣坦也就三岁。那一年他们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一个人。
那一年的那一天,是他和弟弟最痛苦的一天。那天他们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被企图谋夺财产的叔父和叔母赶出家门。饥寒交迫,他们冻饿倒在街头上,忍受着过往行人的唾弃和怒骂。偶尔有几个好心人经过,施舍一口吃的,给与丁微的同情。但这些只会使他们的心更冷。
第七十九章 难以启齿的过往
同情又岂是他想要的,他的骄傲,他的自尊根本不允许他去接受这点滴同情。他不肯吃别人的施舍,弟弟饿得直哭,却也硬咬着牙不吃。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出现了。她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说要带他们回家。那个女人就是老太后,只是那时她还没胖到极处,至少她还能走路。
无家可归的乞儿,面对肯收留他们的人,应该是什么表情?感激?或许感激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戒心。以他的性格绝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于是他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很感兴趣的挑挑眉,似乎很诧异他的问话。
凝视着他坚毅的小脸,她忽的笑了起来,“不愧为我看上的人。”
“我送你这世上最尊贵的地位,你替我做事。”
“如果不呢?”他的眼神冰冷。
“如果不……。”女人大笑,“如果不做那我会让你弟弟生不如死。”
她没有用他的生命威胁他,或许她能看得出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他在乎弟弟阿垣坦,所以他别无选择的只能听命。
世上最尊贵的地位是什么?是皇帝,这个大陆二十三国的最高统治者,神的使者,百姓的庇护者,……。如此如此多的头衔一股脑的压在身上。只因为他是被神选定的人。
可事实呢?
……
“我不是皇族。”当时他似乎是这么回答的。
“我说你是皇族,你就是皇族,真真正正的皇族。”
女人的野心在这一刻表露无疑。于是他和阿垣坦都被带走了,进了那飘渺的皇宫。之后,她开始传授他天术神法。他虽不是皇族,但资质却不亚于任何皇族成员。可血统这东西却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就是没有。他即使有了无上的法力,却永远也不能庇护大陆,不能成为守护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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