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仙人的一个徒弟将要下凡历劫,但神仙历劫是有风险的,并不是所有神仙在最后都能功德圆满归位。
所以这位疼爱徒弟的上仙,便想为自己的徒弟铺一条顺畅的历劫之路。
如扶白这种身有功德的妖鬼转世,若是再行正道,自是很有可能修成正果。但反之,若是扶白的转世走了恶道,自也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而渡劫的神仙若是能杀了这样的恶人,得到的善果必定更多,如此,归位也就更顺畅了。
于是犬妖扶白成了皇帝的私生子,少时清贫苦寒,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因奸臣所害,亲人朋友尽数死去。而他虽做了皇帝,却只是一日的傀儡皇帝,在真正的皇帝归来之际,便被废去。
然这一日皇帝却让他生起了贪欲,燃起了对权势的渴望。
因此,他后来将成为叛军头领,自立为靖王,与自己的兄长争夺皇位。但最终,却因名不正言顺,彻底败于兄长司马承之手。
司命仙人对吴闻的说辞是,他的徒弟将转世为司马承手下的一个将军,最后由他斩下靖王的头颅。
如此,便能历劫成功,顺利归位。
只是此事乃是隐秘,是钻的天条空子,自然不能为更多人知道,便请吴闻为他保守秘密。吴闻收了好处,又得了上仙的承诺,自然不会说出去。
闻言,便欣然同意。
于他而言,那犬妖扶白虽法力不错,可却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妖鬼,便是事情暴露了,也奈他不得。
酆无咎明明被困在了扶白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当进入冥界后,他的神识却又能从扶白的身体里出来,只是离不得太远。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明明白白了看到了吴闻与司命的交易。
原来他的命,不应该如此的。
原来师傅与小黑,也不应该死的。
这不是他的命数,只是这些神仙肮脏至极的交易!
扶白是个傻子,他也是个傻子,一个被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玩弄于鼓掌的傻子!他的愤怒与悲伤,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闲暇之余用来取笑的乐子。
一只妖的命,又如何比得上一个神仙呢?
想来,这便是这些神仙的想法吧。
那一刻,那些被扶白吞下的天火仿若变为了刻骨的仇恨和愤怒。酆无咎只觉得肚腹间一片滚烫灼烧,眼前血红一片。
扶白的五百年等待、五百年修行、以命换来的功果,师傅的命、小黑的命……甚至连将军的命,原来都只是这些恶神的算计。
这样的神仙为什么还能存在?
为什么他们能成神仙,而扶白用了五百年用了一条命也成不了?只因他是妖吗?
凭什么?
凭什么?!
他想杀了他们,他真的想杀了他们!杀了这些肮脏至极的恶神!
“谁?!”
然而,神仙又岂是他一缕神识能杀掉的?更何况司命还是天庭正神,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下一瞬,一掌便朝酆无咎所在的方向拍了过来。
巨大的仙力冲散了这一缕脆弱的神识。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灼痛。
“小和尚!”
一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的呼唤陡然在酆无咎的耳边响起,他恍然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张已有五百年没有见过的脸。
看到了那个扶白等了五百年的人。
“容钰……”他甚至忘记唤她将军,而是与扶白一般,唤出了在心底藏了许久的名字,“是你吗?”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
“是我,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他看到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仿若冬季的冰雪在暖阳下瞬间融化。
酆无咎终于明白,他回来了。
回到了五百年后的冥界,此时他与容钰两人本应被困在太阳真火之中,但不知为何,他们竟然回到了五百年前。
而此刻,太阳真火似乎也不见了。
“神印封印了太阳真火,我们如今在神印里,只是真火似乎少了许多……”说到这儿,容钰顿了顿,却没有继续顺着说下去,而是道,“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紧紧地盯着倚在她手臂上的青年。
容钰其实也是刚刚回来。
她也没有想到,进入黑洞后,竟是进了神印里。而酆无咎倒在她的身边,正紧闭双眼,脸色时白时红,仿佛在受着巨大的折磨。
容钰一时间也没有心神思考为何会如此,只是赶忙输入仙力为酆无咎疗伤,却不想,仙力进入青年的体内后,却似乎毫无作用。
竟是与小白的情况相似。
而就在她怔愣时,那昏迷的青年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我无碍。”
酆无咎回过神来,立刻站了起来,看上去除了脸色有点微白,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但谁也不知,他此时肺腑间是如何灼烧难受。
容钰的感觉很敏锐,神印封印的太阳真火确实少了许多。天庭不止她一个正神,自然也不是她一人拥有神印。
若是神印都能封印太阳真火,那为何那些神仙却是谈之色变呢?
事实也如她所想。
神印封印的确实只是一半的太阳真火,以神印如今的能力,便是这一半,已是极限。
只是她不知,这另一半其实是被身边那个看上去无害的青年吞进了肚子里。
犬妖扶白能吞灭天火,而无咎是他的转世,如今似乎也觉醒了他的神通,甚至仿佛更强了一些。当初扶白吞下天火,身体被焚烧殆尽。
按理,吞下太阳真火的他也该死去才是。
可不知为甚,他竟还活着,哪怕身体里的灼烧之痛如附骨之蛆,时时刻刻都存在着。
“无咎,你真的无碍吗?”容钰眉心微蹙,她伸手便想去抓他的手,然而刚碰到,却被青年飞快的躲开了。
“将军无需担心,我真的无事。”青年笑了起来,还站起来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轻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容钰看着他,只问道:“若是真的无事,你为何不让我替你检查”
“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那太阳真火那般厉害,我若是有事,应早就死了吧,又怎么还能好好的与你说话?况且,”酆无咎抿了抿唇,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将军,我已经还俗了。”
容钰微微一怔。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出去才是。”青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视线,沉声问道,“小黑与璎霖仙子还在外面等着我们,还有那景贤太子等神仙,不知会如何对小黑他们。”
闻言,容钰再次看了他一眼,终于收回了视线。
她心里虽还有些疑虑,但确实那景贤太子等人才是最需要快点解决的。
“走吧,我带你出去。”说着,她本想去拉住青年的手,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指颤了颤,最终只轻轻牵住了一片衣袖。
她没有看见,身边的青年眸色黯淡了几分。
容钰在元华山与小白过了十年,酆无咎更是在扶白的身体里困了五百年,可于外界来说,这却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眼见着容钰与酆无咎两人被太阳真火淹没,璎霖和黑琅登时脸色大变。黑琅伤势未愈,连行动都困难。
而璎霖更是想也不想的冲了过来,释放出自己的花汁,想要浇灭那熊熊烈火。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也是神仙,便应该知道只有天河之水才能灭了太阳真火。”景贤似笑非笑的道,“还是耐心等一会儿吧,想必不用半柱香,你便能见到……不对,太阳真火能焚尽世间万物,苍泽神君的仙体想来也会在真火的焚烧下化为灰烬……”
然而,话未说完,便见那烧得正旺的太阳真火忽然消失了。
而在他口中本应化为灰烬的两人,此时却完好无缺的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景贤面色大变,“你们怎么可能没有死!”
“神君!”
“无咎!”
璎霖与黑琅当即大叫出声,“你们没事?太好了!”
“奇哉奇哉!”陈判也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容钰的目光更是多了一丝敬畏,毕竟他还从未听过三界中有神仙不用天河水便能在太阳真火中活下来的,“苍泽神君,这太阳真火被您灭了?”
容钰没有回答他,而是冷眼看向了面色难看的景贤,冷声道:“景贤太子,你,不配为仙!”
话音未落,不等景贤反应,她忽然祭出了神印。
霎时间,神印立时朝着景贤盖了下去。
“雕虫小技!”景贤冷笑一声,不躲不闪,根本没有把那方神印放在眼里,直接祭出一掌,结果神印并未如他所想毁去。不但如此,甚至瞬间化为一个囚笼,直接罩住了他。
景贤皱眉,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直接便要化身出去。
然而下一瞬,却只见神印化为的囚笼边缘竟燃起了熊熊之火。
“太阳真火!”
景贤惊骇出声,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出去的脚步,“你怎有太阳真火?不对!”他霎时想明白,此火根本就是他方才放出来的,如今不过是被容钰收去了而已。
“容钰,你想以下犯上不成?!”景贤厉喝出声,“把这东西收回去!否则,别怪孤不客气!”
容钰冷笑了一声,却是根本没有理他。
“陈判,这里可是地府!你难倒便任由此女在这里作乱吗?!”他目光冷厉的看向陈判,“伤了孤,你觉得你能担得起这后果吗?”
“苍泽神君,这……”陈判脸上有些犹豫。只是不等他说完,便见容钰竟是直接化出了纸笔,在写奏表了。
陈判微微一怔。
“异想天开!”见此,景贤冷笑,“容钰,孤可是父皇之子,你以为他会帮你吗?笑话!”
“陈判,你可有奏表?本君可替你一起呈上去。”容钰根本没有理他,落下最后一笔,她忽然抬头道。
“别天真了!孤可是天庭太子,父皇母后绝不会惩罚于孤的……陈天问!”然而景贤话说到一半,却见陈判竟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奏表,原是早就写好的。
只是并没有机会呈到天帝面前。
“苍泽神君,多谢了。”陈判叹了口气,肃穆道,“阎王重伤未愈,已闭关近百年,直到如今也未出关……”
他也进不去阎王闭关之地,便连自己的上官是生是死都不知。
往日他不是不想管,只是管不了。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又岂能做缩头乌龟?
“如此,只能有劳神君了。”说着,他看向了景贤,面色沉肃道,“景贤太子,小仙不想负了头上的这顶官帽。”
“愚蠢!”景贤目光狠戾,“父皇绝不会因此罚孤的,孤可是他与母后膝下唯一的孩子!”
“将军,”酆无咎暗下了眸色,声音听不出喜怒,“天帝是他的父亲,真的会惩罚自己的孩子吗?”若是没有那五百年所见所闻,他或许会信天帝会公正的判决。
可如今,他本能地握紧了双拳。
身体里的太阳真火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和恨意,烧得越来越旺了。
“若是如此,那这个神仙不做也罢。”他看见那玄衣女子轻笑了一声,“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1]。天若不公,那便反了这天吧。”
第56章 狗皇帝(我标一下,但其……
大周皇宫, 龙清宫中。
“滚!”伴随着一声狠戾的厉喝而来的,是一声娇弱的痛呼,一个美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那美人身着宫装, 面容绝美、娇媚动人,乃是绝色之姿。
但即便如此, 帝王似乎也没有生出半分怜惜, 明明方才还带着一丝柔情,可不过瞬间, 帝王却是脸色突变,直接一脚把她踹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臣妾……”
“朕让你滚!”然不等宫妃说完,帝王便大喝一声,面色阴沉的道, “来人, 把她给朕拖下去!”
话落,当即便有侍卫跑了进来, 拖起那柔弱的美人便朝外走,毫无一丝怜香惜玉。
“不要!不要!陛下, 陛下,臣妾是玉儿啊, 是您最宠爱的妃子啊,您说过要对臣妾好一辈子的……陛下!”
美人的娇呼越来越远,直至最后再也听不到了。
而从始至终,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都没有给予她一丝回应,自也无一丝心软。仿佛曾经的那些浓情蜜意,不过是帝王一场可有可无的无聊游戏。
龙清宫中, 伺候的宫人们虽然已经看了无数次同样的场景,但是似乎也无法习惯,不少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可在御前伺候是不能出一丝差错的,因此,哪怕是再害怕,也无一人敢质疑帝王的决定。
如今的帝王越发喜怒难辨,从龙清宫中拖出的妃子不知凡几。
哪怕前一日还是宠冠六宫的宠妃,但下一刻便有可能成为被打进冷宫的弃妃。无论她们长得多么好看,无论她们多么动人,似乎都无法在冷酷的帝王心中留下半分不舍。
“陛下,该是用膳的时间了。”文福面不改色的弯腰躬身走到了帝王的身前,恭敬的问道,“是现在摆膳吗?”
“不用了,朕困了。”
司马承倚在榻上,半眯着眼睛淡声说着,眉心间有着深深的褶皱,仿佛永远也无法舒展。脸上泛着奇异的微白色,但眼尾处却泛着红意。
只让人瞧着,便不由心生寒意。
曾经,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龙清宫。毕竟那里住着大周最尊贵的君王,若是能得了陛下的青眼,他们便能平步青云。
可如今,龙清宫却成了宫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便是伺候了司马承许多年的文福,偶尔瞧着这样的帝王,心里竟也不时生出恐惧。他甚至都不敢去想,服用了那么多妖食和丹药的陛下,真的还是个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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