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我以为我想来哦……”阿莱冷哼。
“有事吗,我都要准备躺着了,你非要叫我下来!我告诉你,阿莱,要是没什么大事,我跟你没完!”
可普举起食指,用十足威慑的声音警告。
阿莱翻了个白眼,挑衅地说:“没完?你试试看啊……”
“不跟你废话,说啊,有什么事情?”
“还不是因为师父!不然谁想走那么远的路啊!”阿莱说得很气的样子,接着他从身后拎出一袋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师父让我拿过来的。”
“烤乳鸽。”
可普愣了愣,随后张大嘴问:“真的?”
“不然呢?我跑那么远过来骗你吗?我又没病!”阿莱把手又往前送了送,示意让她赶紧接下。
“你到底要不要啊,手很酸耶!”
阿莱嘟囔。
顾不了他这种遭人嫌的态度,可普快速把那只还在温热的烤乳鸽抢下来。
“干嘛不要?”可普瞪着他说。
他应该走了,但还在这儿杵着,可普有些疑惑,问:“你还有事儿吗?”
“……这个!”阿莱很快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他加大音量,震得可普耳朵痒痒的。
“师父非要让我拿过来,真是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好了好了,我要走了!哎,女生就是麻烦!!”
不等可普说什么,阿莱把东西往可普身上一丢就转身走了,他大步地跨,恨不得自己的腿再长个二十厘米。
可普下意识把他丢来的东西往怀一接,登时气得大骂:“你就不能好好地丢给我吗?”
“切~为什么要好好的!”
要不是他已经走远了,可普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敲他好几下!
借宿舍门口微弱的光,可普才看清他刚才丢来的是两块生姜饼干。
什么啊!
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饼干跟平常的不太一样。
唔……
是野茉莉的。
跟泊澈今天给她的一模一样。
丹丹老师也给叔叔了吗?
黑暗真好,在黑暗里阿莱做什么表情都可以,他翘起嘴角,右手捂住还在疼的耳朵。
昨晚南卡一点儿也不客气,拧着他的耳朵来了个360度旋转,搞得他的耳朵痛了一晚上。
但是嘛……
这没什么。
阿莱无所谓地耸耸肩,收下右手插进裤兜里,他昂首阔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毒了,这也预兆着夏天的到来。
难得的工作日泊澈能得到休息,可谁让丹丹老师被工人协会叫走,所以草本部今天都解放了。
要辨别脚步声很简单,习惯就知道了。
丽丽雪从咨询台抬起头,看见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他是很谨慎,可是她更谨慎。
“站住。”
泊澈乖乖地停在门口,截至目前为止,他只是刚把右脚伸进藏书馆特有的木地板上空,还没踩下去。
“对待知识可不能这么草率,在门口洗干净再进来。”丽丽雪打量着他说。
“我忘了,对不起……”泊澈垂头一看,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泥土和杂草。
在农场待着这些都是难免的,每回丽丽雪都会提醒他,由于他冒冒失失地遗忘规则。
“你需要这么着急吗?”
丽丽雪好奇地问。
“是……有一点着急……”
门口的水龙头只有一步之遥,泊澈转动开关,水花砸在手心,一下把清冷送到心底。
当然要着急……他急着来看她啊!
“急什么?书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啊。”
水流盖过丽丽雪的嗓音,可是泊澈听见了,他向来就特别关注她。
所有的一切。
鞋底也要清理,所以泊澈在这儿得花费至少好几分钟。
泊澈关掉水龙头,现在只用等着鞋底干一些就能进去,他靠在门口,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块阳光的影子,徐徐说:“但你可能不在。”
“我不在你也能看书啊,你对这里已经很了解了不是吗?”丽丽雪把目光移到了手里的书上。
凯恩大学霸的教学成果很丰硕,泊澈已经认得很多字,现在甚至都可以读一些基本的书了。
勤劳的结果当然也有他对每一个书架了如指掌。
“但这不合规定……”
能抓住的声音厚重了很多,丽丽雪打断阅读,仰头看向他。
他的后背是阳光,一条条刺眼的光线勾勒他的身形,将他包裹得像古神话里的太阳神。
直到泊澈步入阴影中,丽丽雪才看清他脸上的五官和表情。
灰眸看不太明显了,长长的刘海把他属于堪伯蓝的一半遮掩住,让他变得跟普通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丽丽雪知道他在说看书的登记制度,每一个进来的人都需要在咨询台旁边的记录册上登记时间和姓名。
好像不能说他的话没道理,于是丽丽雪说:“你说得也对了,我会尽力在这边的。”
“这没关系,你的事情最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在横格本里写登记信息。
握笔的姿势越来越炉火纯青,他知道要用什么角度和姿势才能写出最漂亮飘逸的字体。
这得益于凯恩的严格,至于泊澈现在会有一手跟他一样凌厉的笔锋。
她绽开微笑,单手撑着下巴说:“把知识传播出去也很重要,这些书的意义就是要给人看的。”
“最近怎么样?我才刚定好毕业的题目……”
“丹丹老师说我能种其他的植物了,贵一点的……”泊澈靠在旁边,悠闲地跟她闲聊,“她还让我来这里看看书,要为初级证书做准备。”
幸运这时屋内没有别的人,他们可以稍微放开声音说话。
“初级啊……对哦,你们好像初级部的课程结束后就能参加证书考试了。”
丽丽雪恍然。
“嗯!在初级结束前的一个学期就能去了。”泊澈点头,碍事的刘海又遮住了眼睛。
“那你呢,题目是什么?凯恩说你的专业要求很高,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捏起刘海,眼前的丽丽雪才会变得清晰。
丽丽雪用笔敲敲下巴,回答他:“我的题目是论史学对于现当代的实际意义,最近还在找资料,老师说这个选题有些糟糕,过于假大空了。”
泊澈一脸茫然,对于她嘴巴里的东西是一点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老师评价的意义,问道:“那你要换吗?”
选题不适合的话可能辩论不会过,丹丹老师就有跟高级部的学生说过。
“不换,我就写这个。”丽丽雪执着地说。
他又拨了拨头发,着急说:“为什么,你不怕延迟毕业吗?”
“怕当然怕了,被延迟毕业好丢脸的,”丽丽雪皱眉说,“但相比这个,我更想做自己感兴趣的课题。有很多人都觉得史学是没意义的学科,我想通过我的研究告诉他们史学也是有价值的。”
“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想你的想法一定是对的。”
丽丽雪瞪瞪他:“啊呀,会说这样的话了,泊澈,是不是吃蜂蜜了?得诚实啊。”
“不是啊,”泊澈连忙摇头,“我没有骗你,这不是谎话,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很天真……但还是谢谢你的安慰。”
丽丽雪知道自己在做一个白日梦。
“不是安慰,是认真的话,”泊澈说,“就算别的人不相信你的理论,可是我相信啊,那么这就证明你的题目是对的。”
“可你连什么是史学都不知道呢。”丽丽雪打趣道。
泊澈笑了笑,说:“相信它有意义,我才会去了解啊,或者……你有时间可以教我啊,我会细心学的。”
丽丽雪用笔尖指指他,娇媚地挑眉:“嘴巴真会说。”
“那你可以教我吗?”泊澈期待地问。
“你真的会有兴趣?”丽丽雪不敢相信。
“真的。”
这是丽丽雪喜欢的,他当然也会喜欢。
“好吧,如果你是真心的,有机会我会教你的。”丽丽雪点头。
到消磨时间的时候了,泊澈徘徊在书架附近,还没决定好要阅读哪一本。
初级的草本类书籍?
不要,那排书架有点远……在墙角那边去了,会看不见她的。就这么想着,泊澈又悄悄扭过头去看伏案的丽丽雪。
那就……这儿。
泊澈决定就在附近坐下。
这里有挂了最新的新闻和期刊,他随手取下一张还带着油墨味的报纸,正对她坐下。
他随意浏览着,这上面并没有一则新闻可以叫人激动或是震惊的。
硕大的标题,说的却是高层政府或是最近的边境形势。
完全不是他感兴趣的点。
百无聊赖地翻开下一页,泊澈忽然瞪大了眼睛,他不由自主挺直腰,目光变得有些沉重。
这则新闻是在夹缝里,字体很小,他举高报纸,开始一字一字地阅读起来。
它很短,表明这种消息在中心国并不受人重视,它只能够存在于缝隙里,接受人们的忽视。
但那是别人,对于泊澈来说,这种消息才应该用最大的文字刊登出来。
不知道愣了多久,让泊澈从沉思惊醒的不是自己,而是一股熟悉的香味。
“怎么了?”
丽丽雪是过来拿书的,看到他一脸茫然,不免有点担心。
“啊……”泊澈顿了顿,“没什么……”
他警惕地把报纸按在手底。
丽丽雪看看他,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她抽走他在掩藏的报纸,他很听话地松开手掌,否则这张纸会撕成两半。
【近日,在弗楼里城发现24具无名尸体,检验表明其身份均为混血儿。这并不是个例,此前政府安全部门曾在多地发现过类似案件。
安全部的高级官员表示这只是偶发案例,希望大家不要过度恐慌。】
前几个月也有这种事,丽丽雪还记得,就是给小西梅买兔子的时候。
她放下报纸,把注意力落在泊澈脸上。
他双颊微白,目光闪烁不定。
“泊澈,你没事吧?”丽丽雪推了推他的手。
“没、没事……”泊澈眨眨眼睛,把翻涌起来的恐惧压了下去。
“哎,说实话。”
丽丽雪抓紧他的手说。
“真的……”泊澈情不自禁看向她,“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大事……”
“看起来可不像,是因为新闻吗?”丽丽雪轻轻问。
泊澈把手握成拳头,然后松开,随即颓然地让它跟地心引力下垂。
“这……这不是偶然的事情。有很多,我遇见过很多……”
“以后不会了,”丽丽雪拍拍他,温柔地说,“学校会保护每一个人的,别再担心这个问题,好吗?”
第41章 我想看见更多的景色
泊澈还在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她的话听起来很暖和,比照在头顶的太阳还要热。
丽丽雪想转移掉话题,于是伸手去揪住他额前的刘海说:“哎,你的头发好像长了很多……”
“是……有点影响视线。”泊澈不得不又抬手拨弄它们。
“要帮你剪吗?”
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先问她:“会不会耽误你?”
“当然不会了,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丽丽雪觉得这是不用思考的答案。
就趁现在,放假大家都去玩耍的时候,他们把板凳搬到馆外,阳光正好。
剪刀的刀锋来到刘海,下手前,丽丽雪特地问他:“你想要什么样的长度,上次好像把它修得有点短……”
“这次我帮你留长一点。”
似乎默认了他的回答,丽丽雪打算继续。
“不用,”泊澈把眼球转向她,“不用留长……”
可是看不见她的全貌。
丽丽雪不禁好奇:“嗯?为什么?”
“因为……”泊澈不自觉地垂下眸,“我不需要了,现在……我想看见更多的景色。”
被他这一番话震惊,丽丽雪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自己要先应答他:“好,那我知道了。”
把住板凳边缘的手背痒痒的,好像是有小昆虫在上面行走。
泊澈努力放低视线,最后发现落在手背的不是生物。
是丽丽雪的发丝。
月色的发丝……
它们随着身体在动,细细地擦着泊澈手背的皮肤。
有了几丝不安分的心思,他屈起手指,勾了勾似落非落的另一缕。
像春初的雨丝,缠绵交错。
春雨有自己的味道,它跟盛夏的瓢泼区别很大。
发丝也是……它们有淡淡的香味,是……
剪刀就压在眉毛上,泊澈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玫瑰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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