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偏头看了一眼逐渐开朗起来的男人,“不,他已经撬不出来任何有用的信息了。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
“真的是…人类吗?”巴顿挠了挠脑袋。虽然科学在逐步兴起,但大部分人还是信仰宗教。
“亡灵可不需要翻窗。”寄秋朝着那只脚印抬了抬下巴,“我们去墓地。”
寄秋和巴顿乘坐马车来到了伦敦东部威斯敏斯特教堂,有不少贵族死后墓室都建在这里。
威弗尔庄园处于郊外,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到达这里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这正和寄秋心意。
“先生。”巴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真的要挖吗?”
“当然。”寄秋把手中铁质的铁锹狠狠插入土地里,带起一片泥土,“不用担心有人过来。守墓人只会巡视前面比较有名的公墓,这种偏远的墓地是不会过来的。”
去撬开一个贵族的棺材板对一直混迹在社会底层的巴顿来说是一件十分刺激的事情,他仅仅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听从自家老板的命令,毫不客气的开始挖地。
‘大不了一会儿来人,我立马抱着海德先生跑路。’
对于手下忠心耿耿的想法,寄秋丝毫不知,她心里默默对威弗尔夫人说了句抱歉,然后挖的更快了。
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两个人很快就挖到底,露出埋在深处的棺材。
“一会儿喊三,二,一,我们一起撬开它。”寄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
巴顿隔着棺材望了一眼对面的小老板。刚刚他抹汗的时候没擦手,现在白净的脸上都是黑印,看着跟平日里打扮精致的小贵族相差甚远。
两个人齐心协力,一撬就撬开了棺材板,露出里面恶臭的气味。
寄秋半掩着鼻子,戴上手套伸手去翻看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是本人。”寄秋拧起
眉头说了一句,威弗尔夫人真的已经死亡了。
“您怎么知道的?”巴顿问道。
寄秋摘掉手套翻了个面揣进兜里,“我拜访过在威弗尔庄园干了几年的短工,她说过威弗尔夫人右脚脚趾只有四个,这具尸体吻合。”
“如果是有人特意割掉的呢?”
“不会,天生的跟后天的还是有区别的,你瞧。”寄秋指了指爬满蛆虫的右脚,“上面小姆趾处是很光滑平整的。后天造成的会有断裂的痕迹。”
“先生!”巴顿身子绷紧。
“有人来了。”寄秋扭过头就看到远处一闪一闪的小亮点,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扛在肩膀上。
“得罪了,先生!”巴顿低声说了一句,扛着自己老板就拔腿狂奔。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后面就传来守墓人的大声咒骂。
寄秋感觉自己路上吃的苹果馅饼都要被颠出来了,尤其是巴顿坚硬的肩胛骨顶着她的肚子。她乘着名为巴顿的过山车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呼~~呼~~”巴顿把寄秋放下来,喘着粗气,“我们安全了,先生。”
寄秋看着眼前湿漉漉的黑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拍在他脸上,“是的,巴顿。”
“我们在哪里?”巴顿接过寄秋的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不一会儿白色的手帕变成灰色的了。
“应该在圣保罗大教堂附近。”寄秋环顾了一下四周,巴顿比他想象的能跑,从一个教堂跑到另一个教堂,她脑子浮现周边的地图,“我们去吃饭,附近应该有一家意大利餐馆。”
忙活一天的巴顿立马感受到涌上来的饥饿,他十分赞成老板的决定。
“你去查一查威弗尔管家近期接触的人。”寄秋叉了一口意大利面说道,“还有威弗尔夫人的交友关系。”
巴顿点点头,把一大块牛排塞入口中咀嚼,然后拿着一大杯麦芽酒吨吨吨往肚子里灌。
寄秋侧目打量着餐馆,因为旁边是一家酒吧,这里倒是热闹,有很多醉酒的想闹事,但都被老板的铁拳震住了。
她现在脏兮兮的坐在角落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倒是饶有兴趣观察餐馆的人们,忽然一道压低的声音引起她的警觉。
“听说了吗 ?本・霍华德的事情。”
“当然,闹得这么大。谁不知道这件事。”
“据说还是死在女人肚皮上,贵族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会死。”
“嘘——你不要命啦!老霍华德已经急疯了眼,看谁都像是害死了他的儿子。”
“那个女人被抓住了吗?”
“当然没有,邪门的很,很多人都说见过霍华德那天晚上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苏格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第二个人的痕迹。”
“或许真的是幽灵干的,看不过他的作恶多端。毕竟霍华德害死了那么多人。”
‘一模一样的杀人手法。’寄秋动了动耳朵,悄悄扭过头,看了一眼议论的两个男人,都是大胡子,浓密的胡须掩盖了他们讥讽的表情。
“吃完了吗?”寄秋看着停下刀叉的巴顿。
“是的,我已经吃饱了,先生。”巴顿回过神来立马回答道。
“放心吧,查完威弗尔,我们就查他。”寄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应的是巴顿重重的点头。
第二天下午,寄秋就收到了巴顿收集回来的情报。
威弗尔管家除了庄园留下的仆从之外没有任何接触人,威弗尔夫人社交范围比寄秋想象的还要大,尤其是贵夫人们的交际圈,她几乎是哪个圈子都有熟悉的好友。
如果挨个调查的话不仅拖延办案时间,还会引起幕后人的察觉。
“她简直横跨了整个上流社会交际圈!”
寄秋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包括她那个掌控欲强的母亲安洁莉卡也在内。
‘等等!’她拿起笔在熟悉的名字上圈了出来,寄秋想到了那些各种原因死亡的倒霉蛋,惊讶地发现威弗尔夫人跟他们夫人竟然都有过交集。伦敦很小,但也没小到连律师的妻子都涉及到。
‘我可能知道这群人是谁了。’
‘这是一场来自女人的复仇。’
“你去查一查这些女士。”寄秋列出一张名单交给巴顿。
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低的无法想象,大部分都被看作成一个男人的私有财产。
如果这件事结果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恐怕会在社会引起沸腾。
想想吧,在这个出轨被说成风流的社会,被家暴的女人无法在社会上寻求帮助,政坛上不允许出现女人的身影
,如果这些男士知道他们心里的玩物随时可以举起榔头敲碎他们的脑壳,他们会怎么做?心里恐惧,还是变本加厉。
寄秋眼睛扫到今天的报纸,上面的头条新闻讲述的就是□□拍卖会,一位幸运的商人仅以两英镑拍下了一位丈夫的合法妻子。
贩卖妻子都成了某种不成文的交易链。在她脑海中存留为数不多的历史告诉她,一战之后,妇女才拿到了政府的选举权和投票权。
‘我究竟该怎么做呢?’寄秋把自己丢在椅子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就在寄秋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就收到了巴顿的调查报告。
“这些该死的臭虫!上流社会的垃圾们!”
巴顿在办公室破口大骂,他很快意识到面前坐着的少年好像也是上流社会的一员,连忙改口,“我没有包括您,先生!”
“我知道。”寄秋看着面前紧张的手下,心里感叹着巴顿真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
她从不要求手下只能是个机器人,只要不影响办事效率,其余的她完全不在乎。
快速看完第一页,寄秋脑袋有些嗡嗡的,文字冲击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坚持看完了。
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心一百倍,一千倍。
“明天就是这个月的十三号吧。”寄秋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是的,先生。”
“我们去白教堂。”寄秋捕捉完信息说道,“她们每个月十三号都有一场聚会,不出意外的话,地点依旧会设置在白教堂周围。”
“我们需要带人吗?”巴顿问道。
“不需要。”寄秋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清楚。”
“需要告诉苏格兰场吗?”巴顿声音变低,眼睛定定看着少年。
“不……我没打算告诉他们。”寄秋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
“埃吉奥阁下那边您要怎么说呢?”
寄秋被戳到最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不知道。只不过我都可以查到,那么他那边查到也是早晚的事情。”
“这件事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但即使这样,依旧会有更多的女性意识觉醒,开始维护属于自己的权益。’
第84章
天刚一亮,寄秋便带着巴顿来到白教堂。
“这里已经被人放弃了,我们暂时可以在这里藏身。”寄秋猫着腰步入一间快要倒塌的房子,“她们人数众多,若是想不惹人注目的话,会选择分拨从不同入口进入。”
巴顿环顾了一下这间基本上是两块板子一块布搭起来的“屋子”,快步上前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屋子里唯一一个板凳,放到寄秋身后,“您是对的先生,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
“你竟然学会了东方成语?”寄秋惊讶地挑眉,坐到了板凳上。
“您曾经解释过这个词语的用法。”巴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他高大的身躯稍微动一动,就能让屋子颤抖几下。
“唔,不错。你很聪明,巴顿。”寄秋看着乖巧地自己团成一团的大黑豹,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巴顿面对眼前养尊处优的老板,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与周围的废墟格格不入,丝毫没有受到臭气熏天的气味影响。
两个人就这么从早上守到了下午,中途就啃了几口法棍。
“暴露了。”寄秋抬头透过破洞的亚麻布,看到了外面渐渐变黑的天空。
“她们被苏格兰场带走了吗?”巴顿抠了抠鼻子,他坐在这里一天了,感觉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不应该啊,我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我不是说她们,是说我们。”寄秋咬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我们暴露了,她们提前得知我们的行踪。”
“怎么可能?!”巴顿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件事只有我和您知道。我向上帝发誓,我绝对没有走漏消息!!”
“我没有不信任你,巴顿。”寄秋叹了口气,安抚了一下惊慌失措的手下,“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再想想哪里出了问题吧。”
寄秋无视马车夫探究的目光坐上马车,同巴顿一起来到自己成立的情报点。
情报点设立的地方距离白教堂不远,旁边到处都是占卜的吉普赛女郎。情报点的外表是一家名为猪头的酒吧。
他们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后门进入,来到了酒吧二楼的一个房间。一楼是跟普通的酒吧
一样,二楼才是情报交易处。酒吧侍应生早已知道巴顿的身份,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把钥匙交给他们就出去了。
“查一查梅洛迪近期的行踪。”寄秋等到巴顿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门才开口道。
“梅洛迪?”巴顿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才把这个名字和一张普通平凡的脸对应上,“《每日趣闻报》的女打字员?”
“嗯。她每天清晨都会给我泡一杯热可可。”寄秋坐在皮沙发上抬手压了压眼睛,“我还没发现我的报社有这么一个人才。”
毕竟寄秋从不把重要文件摆放在桌面上,这几天她忙来忙去,不代表着观察力下降,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东西被翻动过。
“或许是我这里出了问题呢。”巴顿给自家老板倒了一杯白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应该再小心一点的。”
“不会,去白教堂的计划是我昨天临时起意。她们每个月只有十三号才能聚集在一起,如果没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不会取消这场聚会。”
寄秋摇头否认,“况且昨天你汇报完情报,我们都呆在报社里没有出去过,所以消息只能是从报社走漏的。
再加上我的办公室距离报社员工工作区域有一段距离。我只吩咐过梅洛迪来为我做这件事,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察觉。”
“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巴顿收到命令后立即想好调查步骤。
等到巴顿出去后,寄秋颇为头疼的用力揉着太阳穴,梅洛迪是报社招的第一批员工,已经为报社勤勤恳恳工作一年了。
虽然不是她亲自招的人,但也是由她过目放进去的。再加上根据市场定位,单身女性一年六十磅就可以生活的不错,她给出了一年一百磅的工资。
就在寄秋还没想明白梅洛迪为什么冒着被开除的风险而去窃取情报,巴顿已经查完回来了。
“这么快吗?”寄秋心里一惊。
“是的,您没想到吧。”巴顿神色有些骄傲,“我把梅洛迪的照片给孩子们展示过后,小流浪儿汤姆认识这位女士。”
巴顿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头棕色的卷毛配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蛋,像是路边的小狗勾,“Hi,海德先生~”
“要叫卡尔先生,或 者是老板。”巴顿不轻不重在小男孩脑袋上拍了一下。
“你太严厉了,巴顿。私下地怎么叫都无所谓。”寄秋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巧克力软糖,朝汤姆招了招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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