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长得一点也不丑,至少在平均线以上,身材高挑,鲜眉亮眼,走在街上也能有一定的回头率。只是性格古怪,思维时常过分跳跃,又不在乎形象,总是一副灰里滚过两圈的样子。
云霄顿了一顿,心里权衡一二,美目流转,又回到库洛洛身边,讨好的笑道:“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出来逛。”读作我们,写作各回各家。
库洛洛但笑不语,继续往前,一行人前进速度极快。
云霄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尸体不知道还在不在原地,有没有被动过,那个莫名出手的神秘人不知走没走,有没有记住她的特征。
这三个强盗出来也太远了,是凑巧还是刻意?
十三大盗,还有十个在哪里?
也不是不能和别人一起摸尸,只是她回去就是因为惹到了这伙人,寻求庇护,这会又带着他们去摸尸……事后被人知道,可能会被怀疑,暗中已经投靠了这伙强盗,正是她伙同他们杀人灭口,扯出一堆事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麻烦了。到时恐怕得逼上梁山。
她有要紧的事要办,不想惹出多余的麻烦。
“我没有找到机械神教的痕迹。”库洛洛忽然开口道。
本来就不存在此岸的东西,当然找不到……除了那群小孩,她教过一篇祷文当口号就再也没有了。云霄淡淡道:“流星街没有立教的基础,机械神教的核心是知识。”
“云霄小姐故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库洛洛澄澈的黑眼珠潜藏的恶意探究半点不显,宛如一名纯良好奇的年轻人。
想套我的秘密,门没有,窗户也给你扒了!
云霄心下讽刺,和他对视一眼,媚意横生,粉嫩的嘴唇微微翘起,半真半假半含羞:“库洛洛先生,是想和我回家吗?那可是个仙境一样的好地方呢。”她故意停了一停,笑意更甚:“我们那里有规定,除了未来的丈夫,不能把信息透露给外界。”
“隐世的族群吗?”库洛洛沉吟了一下,停住脚步问道:“要和我交往试试吗?”
一瞬间三道视线汇聚到了库洛洛身上。
信长和飞坦是诧异,诧异之后又觉得好笑,明显不信。
云霄则是呆住了。
看不出来你库洛洛浓眉大眼,也这么会顺杆往上爬。肯定在憋什么坏招。
云霄收起演技,神色恹恹:“有点意思,恕我拒绝。”她喜欢的人要么有趣,要么可靠,要么是个智能机器人,既有趣又可靠。
“真可惜,我觉得云霄小姐应该是个有趣的人。”库洛洛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像库洛洛先生这样年轻优秀的人,一定很讨人喜欢。”云霄笑容明艳,真诚不似作伪:“错过我一个,怀抱千千万。”
库洛洛笑容不变的接受了她的恭维。
云霄又开始思索溜走的借口。
要不,假装肚子疼,尿遁?他们应该不好意思跟着她。不不,这里是流星街,礼义廉耻靠边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也许他们真的好意思。
时间悄悄流逝,月儿含羞盖上了薄薄的云被。
云霄又见到了那个让她惊为野鬼的男人。
“西索。”库洛洛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西索细长的眼睛半眯,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扑克牌,朝发蒙的女人点点:“呀~被你们抓到了,她就是那个逃脱的活口哟~~”
“嗯。”库洛洛一点不意外的样子。
云霄嘴巴微张,站在人群中一动不能动,忘了今天是第几次被惊到。晦涩难免的敌我关系忽然拨开一层层面纱,念头瞬间通达,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啊……
鬼畜男是和他们一伙的。
怪不得会碰上库洛洛三人出来遛弯,线路如此精准,原来是有同伙提供汇合方向。恐怕是早有预谋。
那么那个操熊的少年,是同伙还是…第三方势力?蛊惑莫里斯背后的人是不是盗贼?
云霄回过神,偷偷往来人身后看去。
没有其他人,第三方势力的可能性更大。
先假设以利和莫里斯、弥迦一队,幕后黑手未知。自己和休一队,背后是六区大佬拉里。神秘出手的鬼畜男和库洛洛一队,代表盗贼阵营。
那么六区和未知势力鹬蚌相争,作为渔翁的盗贼想从中得到什么?
云霄面沉如水,顿觉大事不妙。
没用的俘虏会死的很快,必须马上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啥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倒霉蛋。
“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我吃得比猫少,干得比驴多,务必不要怜惜我。”云霄顺势滑了下去,双手紧紧抱着库洛洛的大腿,声声悲切。只有苟过这一轮,拉开距离,她才有机会跑路。
“飞坦,盯住她。”库洛洛吩咐道,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擅于闪躲、逃跑。“水晶羽骨在云霄小姐这里么?”
水晶羽骨,那是什么玩意?云霄想了想,决定慎重一点:“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
“光泽像黑水晶的稀有鸟类羽骨,有剧毒,被誉为七大美色之一。”
听起来只是个华而不实的物品……云霄默默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唯一且实际用途有限,再稀有的物品,都有拿到手的机会。同样,物品的价值决定了别人对它的态度。
“我想想。”云霄试图用商量的口吻和强盗摆事实,讲道理:“他们会在那里,就说明还没来得及转手。你们问我,说明他们身上没找到。我知道一些秘密地点,可能会藏在那里。”
“麻烦云霄小姐带路了。”这话无疑十分自信,丝毫不惧云霄把他们带进陷阱。
“您客气。”云霄站起身,朝库洛洛微微鞠了一躬,从散步同伴到败方俘虏态度转变的毫无心理负担。
姿态谦卑的走在最前头,低眉顺眼的说道:“您看,你们四位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岂能事事躬亲,若能有一名得力手下,替你们穿衣叠被,洗衣暖床,岂不美哉?”
“呵。”飞坦鄙夷的笑声从斗篷下面传出:“早点加入不就好了?”
云霄没有再次直接表示抗拒,从这次的事件就可窥见一二幻影旅团的行事风格,说不定真的会杀了她。
瞟了一眼喜怒不明的库洛洛,斟酌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们找那个什么骨,有什么理由吗?”
这个理由就是衡量是否能成为同伴的关键。库洛洛沉思了一会,坦然回答道:“只是因为想要。”
云霄面容平淡的点头,又问:“拿到之后先生打算怎么处置我?”
库洛洛:“自然会放小姐离开。”
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我的死活也就无所谓了。云霄点点头,并不意外,继续下一个问题:“如果没从我这里得到,你们就会去袭击另外两方人?”
库洛洛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帮你找出来。”云霄烦躁的道,内心做出了选择。
暂时还不能逃走,暴力冲突会死很多人,这群人既然有杀人夺宝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对阻碍心慈手软。
自己怎么会卷入这种麻烦事里来……算了,也不难理解。
那种好像不太有用,又很稀有的东西,就像普世中让人趋之若鹜的昂贵宝石。说不重要是对不起它的稀有度,说重要也就那么回事。
像她这种完全不感冒的人来说。为了那种东西杀人,简直是在侮辱生命。对位高权重、心机深沉的六区老大来说,也只是个稀有的玩物,拉里派她来追回也没大毛病。
人太多反而容易闹出大动静,引来其他势力凑热闹。
更何况她和他们还有点交情。
想通之后云霄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更郁闷了,比起勾心斗角,她更喜欢简简单单,人一旦玩弄心计,烦恼就来了。
一行五人很快来到了六区边缘辖区的一处小型聚集地外。
由薄木板、铁皮、泥土,混合着各色油布搭成的不足两米高的小房子杂乱无序的支撑着,比粪坑更浓烈的恶臭蔓延在那片局域上空,大量的大型风车分散在各处。
此时天色渐明,平等的照耀万物的暖阳从天尽头升起。聚集地里的街道窄而杂乱,遍地淤泥,连绵不断的类似猪狗一类动物的叫声。帷布、木板缝隙、街角,一道道视线或隐蔽或直白或探究或警戒地盯着闯入者。
但很快他们又挪开视线,不再关注这些衣着干净的闯入者。
云霄空无一物的双手自然垂落,始终暴露在可以被看清的位置,面容平淡地转过头:“你们嫌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
库洛洛含笑道:“请继续带路。”
云霄哦了一声,“忘记了,你们是本地人,比我更熟悉这些。”
一脚踩进漆黑恶臭的泥地里,黑色的污泥挤进鞋底每一道刻痕,小腿和鞋面也飞溅上讨厌的黑点。云霄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地走进这片嘈杂混乱的街区。
她看见满面风霜的妇女坐在堆满废品的小房间里挑挑拣拣。
疾病缠身的男人缩在阴暗的街角痛苦哀鸣。
尚且瘦弱的儿童扛着被身体还高的垃圾袋往家里赶。
他们骨瘦如柴,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木讷而空洞,他们都还年轻。
他们才是最能代表流星街的人,不是意外到来的云霄,也不是超逸绝伦的幻影旅团,而是这些微小而庞大的无名之辈。
第8章 脸上写着笨蛋
云霄嗅着混杂了尿液、污水、汗液和淡淡的血腥气的空气,低声道:“这个地方不算非常隐秘,不排除其他人猜到的可能,随时会有人过来,我们动作快一点。”
对于流星街的普通人而言,把东西锁在柜子里,和放在大街上没有区别,只要有人认为你家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就会无休止的光顾。在这里,人人都可以是窃贼、强盗、活该关进监狱的混账。
莫里斯没有选择随身携带,要么是无法带走,要么是他认为身边并不安全。
他在防备那个瘸腿少年?为什么?
库洛洛略微加快步伐,问道:“云霄小姐是六区的手下?”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云霄就心烦:“遇上你们之前是半个,遇上你们之后是整个,现在是和你们一条船的叛徒。”如果没有看见飞坦,没有想招募他,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现在她还在青龙学习营当孩子王,那会有这么多破事?
虽然是她自己凑上去的,并且再来一次,大概率也会凑上去,人总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做出重复的选择。
库洛洛低笑了两声,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云霄小姐,在怪我们吗?”
“我才没有。”云霄不耐的否认,声音有些烦躁。
这种语气是在哄小孩子吗?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明明都被知道不是好人了,还一副斯文谦恭的样子。
快展露出凶神恶煞、极具侵略性的邪恶面啊,给我像个大恶人一点!
真讨厌……
“我只是为我失去的生活感到惋惜。”云霄说着加快了步伐,泥水也溅得更高,裤脚几乎被覆上一层薄薄的外甲。
蜿蜒的小道尽头,一间低矮的泥胚房前,她终于有机会卸下身上的棉被铠甲了。撕拉一声扯下一大块被套碎布,往头顶一盖,将头发整个遮住,再前后绕了两圈,把脸也蒙住,只留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外。
“打扮成飞贼干坏事我会比较有代入感。”
解释完毕,云霄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气势徒然一变,飞起一脚,踹开吱呀作响的空心木门,怒目圆瞪,借着天光看清了房间里面。
不足十平的小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矮桌,桌脚都有虫蛀的痕迹。最里面的墙壁下方垫着几块石头,上面铺着床板和被褥。顶上悬着一根生锈的粗铁丝,挂着几件样式简单、洗得花白的衣服。
床头靠近灶台,还未清洗的简陋厨具散乱的堆着,床尾放着一口缺了角的瓦缸。
此时此刻,房间里的人,正又怒又惧的瞪着闯入的五人组。
云霄跨步上前,态度极为嚣张:“这地方归我们幻影旅团了,快滚!”
“幻影旅团……?”那人脸色变了几变,掂量了下双方人数差距,门也不走,推开右侧墙壁的挡板,露出后面的大洞,从窗户翻了出去。
“云霄小姐是想给后来的人留下线索,东西被旅团拿走了?”库洛洛问。
“前提是这里有东西。”既然被看穿了,云霄也懒得隐藏了,叮嘱道:“随便坐,不要破坏我朋友的家。”
飞坦挑眉,“刚刚那个?你朋友?”
“那只是个鸠占鹊巢的混蛋,我说的朋友已经死了。”
她指的是死在弥迦和莫里斯之前的科勒。
那家伙几代都是流星街人,瘦小干瘪,说话总像含着一口痰。明明已经很老了,却不肯服输,遇到危险从未表现出过畏惧,总愿意冲在最前面。
自从知道她和弥迦都是外来者,每次见面都会在她们面前念叨:‘我们流星街的男儿,自有流星街的骄傲’诸如此类让室内室外充满了快活气氛的话,仿佛流星街的骄傲就挂在他嘴上。
不过,流星街或许也是有一些骄傲的……云霄有些黯然的在房里来回渡步,目光在土墙上一寸寸扫过,最后走到大缸旁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副随身携带的手套戴好,指尖在缸沿上擦了半圈,布面瞬间染上了一层灰黑色。
她曾经问过科勒,他要是有了什么东西,不好携带又不能吃,会藏在什么地方。
科勒的回答是:藏在尿缸下面,想要老子的宝物,先玩老子的尿。
这句话当时莫里斯和弥迦都听见了。莫里斯性格冷硬,交际很窄,信任的人都在拉里的眼皮底下,他不会把东西留在那么危险的东西。弥迦是外来者,除了营地没有别的容身之处。
只剩下在营地外有老房子,又已经死了的科勒。
云霄看向蜘蛛,询问道:“你们谁去把缸挪开?”
她可不想玩科勒的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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