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和初见时一样,几缕发丝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细剑一般的挑眉带着狂傲不羁,狭长的凤眼眸子带着绿中带金的光芒,薄唇如蝉翼一样殷红,令我怦然心动。
不可否认,这张脸,真的是百看不厌。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像初见我那样没礼貌,“你真美,小白。”
他没有喊我许初七的名字,而是叫的小白,白起。
我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他,戴上红盖头,手里抱着蛇蛋。
在美女蛇的搀扶下,我坐着由人骨抬的花轿,由上万条蛇引路的迎亲队伍。
花轿中
我抱着蛇蛋,耳朵贴近蛋壳凸起的地方,刚刚明明有动静,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蛇蛋一般六十天左右破壳,孵化时间的长短和温湿度密切有关,在适温范围内,温度越高,孵化越快。
在冥界没有阳光,环境那么恶劣,肯定孵化不出来。
我现在不指望青浅能够帮我,签着婚书契约后,都感觉他帮我是有条件的,他太腹黑了。
他能遵守条约,救回影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起来了,为什么影子会缠上我。
那天中元节,我和青浅走散,他说他要去人间一趟,我就到处瞎逛,因为太困看到一个破旧的戏台旁,有张破旧的课桌椅,我趴在上面睡着了。
迷迷糊糊一个鬼小孩,问我今天过节,我为什么不给妈妈打电话。
当时,我心情低落应和了一句,“我,没有妈妈了,谢谢。”
那双冰凉的小手摸着我的脑袋,声音很小,好像是在说,“要是我能做你的宝宝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多一个亲人,
陪着你。”
我与影子,都是在这冥界,最孤独的一角。
花轿停了
当我落地的时候,拉起花轿卷帘的时候,青浅居然带我来到,那破旧不堪的戏台旁,周边原本屯放很多杂物以及废弃用品,此时正有几名鬼差在清理,布景也被重新换上新的。
今天才算我们真正的结婚,而他却带我来这,我看向花轿前,蛇群中站着的青浅,有些不解。
“许初七,你看好了,我也不喜欢欠任何鬼人情,你们在这相遇,就在这重逢,下来!”
我掀开薄纱盖头,抱着蛋立马下来,走到他身边。
“会唱戏曲吗?”
“不会!”
戏曲只有奶奶那一辈的会唱,而我只会唱现代流行歌曲,我看着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生怕他改口,不同意。
他抬手,我都以为他会打我,立马向后退一步,抱着头。
嗛,他发出鄙夷的叹息。
“就看他执念够不够深,只要执念够深,些许能捕捉到残碎的魂魄,下次见到赤红女鬼的时候,要躲着点!傻子。”
我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十分乖巧。
而他满意的拂袖一摔,脚后跟一抬,飞上戏台,咳咳咳干咳几句,卷起袖子。
第三十章 蛇蛋破了
我看着他,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绿碧镶金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朱唇缓缓张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意境美,让我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他下巴微微抬起,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款式喜袍,正对着台下的我,开口唱到,“
水如若有情 水漫那金山
不管是地覆 还是天翻
魔咒任你念 我心不会乱
有爱在人间瞬间也是温暖
心若不安 痛能看见
泪淹没视线 化火焰烧红天
剪不断 理还乱前缘
再苦再难 我心不变 做人不做仙”
嘀嗒嘀嗒
好奇怪,明明他唱的不是戏曲,而是《爱在人间》满文军的歌,为什么我听了以后,眼泪会忍不住往下掉。
好痛!
他的眼睛秋雾缠水,朦胧一片,声音都有些沙哑,身体都有些颤抖,看的我说不出的心堵,我攒紧拳头,心疼戏台上的青浅。
再苦再难 我心不变 做人不做仙。
仿佛就是他的心声。
情出自愿,无法自拔,他对白起的爱,太深已入骨髓。
我面前的上千条迎亲的黑蛇,全部都化身成人蛇,看着他们冥王的样子,都忍不住流眼泪,嘤嘤的哭出声。
我输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歌声太过哀伤,还是因为什么,曼陀罗花尽然在这时候,齐齐盛放然后花瓣随风飘零,空中飞舞的花瓣都是血红如滴,忘川河里的蓝鲸,尽然冲出河畔,展开羽翼飞舞。
而我拿起手机,拍下这一瞬间,录下他的歌。
真希望他一言一行,都是为我,可惜终究不是,我垂下眼眸。
身后不知道多了一双冰凉的小手,肥嘟嘟的摸着我的蛋,然后蛇蛋好像特别愿意接受小手主人的出现,尽然很快将鬼小孩吸入,原本青色的蛋,此时变得透明。
蛋内有好多红血丝一样的线条,缠绕着最里面海马形状物体,好像是心脏开始跳动,胚胎血管和卵黄囊血管连接,从而开始了血液循环;然后渐渐体节形成,有了胚胎的初步特征。
“青浅,蛇蛋……。”
我本想激动的把蛇蛋变化,第一时间告诉他,可是想起他说的,孩子是意外,他不会对交易品有任何的情感。
他信守了诺言,而我是时候选择离开了。
我没有打扰他在那里认真的唱,而是左右环顾四周,渐渐离迎亲队伍越来越远。
呼呼呼
我跑了起来,一直回想,刚来冥界的出口。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我抬头,漫天的孔明灯,上面好像都贴着喜字,漂流在每个角落。
巷子里的鬼魂,纷纷跑出来,准备去抢孔明灯寄来的空投。
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他打的……。
我握着手里的华为A31,想起他曾说,‘人间的实物必须要黑乌鸦亲自押送。’
我看着乌鸦搭成鹊桥,在运送孔明灯,心有余悸。
要是,乌鸦能带我离开就好了。
咦?我怎么没想到!
“我简直就是人才!但是如果我一走,他一定能找到我,我必须搞点事情,让他分心才对。”
于是我挂断电话,简单的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去上厕所了。
东看看西看看,整个街道除了五颜六色的鬼,鬼差都基本都在跟着迎亲队伍,实在太好了!
我坐上冥界的船,灵魂摆渡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嬉皮笑脸说道, “夫人,你怎么跑出来了,今日可是你与冥王的大婚之日,我不敢载你啊。”
“有什么不敢的,你都叫我夫人,我夫君自然不会找你麻烦,你能载船带我去十八层地狱吗?”
哗啦
他手里拿的一支船桨,掉入忘川河中,很快被熔化。
摆渡人吓得瑟瑟发抖,立马跪在我面前,祈求说道,“十八层地狱不是您可以去的!当年地狱十八层,闯入一位修罗,用毕生修为,救了一名女鬼,冥王知道大怒,夺走了他的灵魂,将女鬼三魂剥离,留下躯壳与七魂,堕入忘川河。”
“修罗?忘川河里的蓝鲸,是那女鬼啊!”我吓得捂嘴,看着黑幕空中,展翅飞翔的蓝鲸,它喷洒着墨汁,溅在地上的时候,都让凋零的曼陀罗花再次重新绽放。
原本以为,那种是冥界的灵兽,没想到尽然是女鬼的化身。
“对啊,现如今那修罗就是如今的判官,任何灵魂摆渡人,想要载鬼通往地狱十八层的,下场都和那女鬼一样。”
我要去十八层地狱,是因为,我记得《阴阳蛋》书记载着,赤红色鬼关在地狱十八层,不享受冥界任何福利,不得转世沦为畜生道。
这种鬼,毫无人性触犯了七宗罪中的一条,极为凶残。
我在学校楼,也见识过这种鬼的厉害,如果多放出来几只,一定能搞得他焦头烂额
。
“我既然是冥王的妻子,判官自然也要听我的,你如果害怕,可以把这个给判官看,这是冥王送我的A31手机,送你了。”
这是我的第一部 手机,有些舍不得,里面还录了他唱的歌。
但是如今,我需要用这手机做担保,好让灵魂摆渡人送我去地狱十八层。
拿起手机,打开前摄像头,拍下自己最后一张照片后,交给灵魂摆渡人。
“这……白姑娘,哎!算了,你坐好别掉下去。”
“我叫许初七。”
咯吱咯吱
摆渡人,滑动着船桨,顺着忘川河一路滑行。
期间手机不断的有来电,我都没有接,而是随便忽悠着发个短信,说逛下就回吊着青浅胃口。
“夫人,您要去十八层地狱干嘛啊?大婚舍得抛下冥王,这样做真的好吗?”
灵魂摆渡人载着我,越载越心虚,时不时回头看看我,再三确认。
“别怕!不会有事的,继续划船吧。”
堕入冥界地府永世不得超生的是白起,不是我,所以我没必要留在这里。
我抱着怀里的蛇蛋,打了一个顿,就睡着了。
睡梦中,我梦见了白起,她一身雪白赤脚踩在绿坪上,手里拿着风筝与我爸在那里嬉戏,你侬我侬。
第三十一章 死亡禁忌
我心疼的哈了一口气,看着那块裂痕,实在想不通,自己抱得小心翼翼,怎么就破了!
啪啪啪
蛋壳一点点碎落,一条青色的蛇尾先冒出来,尾巴尖尖还有点白。
在农村,家家养狗或者猫的,都不喜欢尾巴带一点白的,因为白事到头的说法,很不吉利。
看到这里我就有点担心,我生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眯着左眼低头看去。
蛋壳里还发出,呼呼呼,打呼噜的声音。
里面睡着一个长发乌黑,肌肤如雪圆嘟嘟的半身人,半身蛇在里面睡觉的小女孩!
细看她的五官,和我有着双眼皮大桃花眼,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撅着个嘟嘟唇,小翘鼻还有鼻涕流出来。
睁着眼睡觉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好巧!我们也刚到十八层地狱门口,你确定要带着蛇宝一起进去吗?”
“给,手机。”
我把手机给灵魂摆渡人之前,就已经关机了,我再三叮嘱半小时以后,再开机。
我看着我所处的环境,是一望无际的墨池,而船就停留在黑色旋涡旁,那黑色旋涡说也奇怪,尽然不将我们的穿卷入旋涡中,只有墨池往里面灌入,往里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见,哗啦啦,哗啦啦。
瀑布直流三尺的深度,却不见浪花,船一动不动在水上漂。
灵魂摆渡人,见我有些迟疑,可能是想做最后的挽留,“我摆渡过很多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是冥界的泉眼,冥界的水是黑色的,所以你看不见,入口就是跳下去。”
我看了一眼怀里的蛋,还没给小家伙取名字,将熟睡中的小人,装在帽子里,穿上外套,有过两次跳入黑洞的经历,没有那么的恐惧。
扑通,纵深一跃,我跳了进去。
哗啦啦,哗啦啦。
一双小手揪住了我的耳朵,“妈咪,还没到么?”
“没到,嗯,咦!你才破壳就会说话。”
我撇着头,那团肉嘟嘟的脸,贴着我的右脸颊,冰冰凉凉的,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一个哈欠。
此时,我无意间发现这小家伙的眼睛,瞳孔尽然是血红色的,不像青浅一眼绿眸如翡,灵光中带着一点金灿,她的瞳孔外圈是黑点如星点缀,尽然看的我有些害怕。
因为我看过《阴阳蛋》书里面的内容,我生的孩子,不是大福就是天降大患,她能破壳活下来,真的是奇迹!
“妈咪,我想吃奶奶,吃奶奶。”
“不行,我们还没落地。”
我还在往下面落,耳边都是大风刮得嗡嗡响,能听见她说话,算是一种幸运。
耳朵已经疼的快炸开,鼻子是风刮得通红,一说话口水就往外冒。
咻咻咻,衣服刮得响。
可是她好像真的饿了,尽然抱着我的脖子,试图往前面游,弄得我痒痒的。
“别啊,你妈我发育的慢,这时候也喂不饱你啊!”
我才十八,第一次做母亲,奶水这种东西,我都不知道够不够喂养一条蛇。
蛇不是吃动物的吗?
为啥我的孩子,半身人半身蛇就算了,才破壳就要争着吃奶。
冰凉的小爪爪,划在我脖子上,是又痒痒又凉,让我缩了起来。
我抓着她的蛇尾,生怕她被大风刮走,可是她倒是聪明的很,尾巴死死的缠着我胳膊。
从领口伸入到里衣,嚓嚓内衣撕破的声音,我咽了咽口水,小东西力气还挺大!
“喔喔,疼,轻点宝宝。”
我被蛇宝揪着皮疼,她吃奶的劲儿,真不是一般大。
好热……。
怎么会那么热,我额头都在冒汗,是什么原因?
低头的瞬间,我傻了,我下面正是岩浆。
熊熊大火凝聚在一起,我一滴滴汗珠还没落下,就已经被烘烤蒸发。
“蛇宝,别吃了!我们要掉岩浆啦!”
啾咪啾咪,吸溜吸溜。
我怎么都没想到十八层地狱就是炼狱,我已经距离地表就差三米不到,全身的衣服开始在自然了起来。
“哒!”
蛇宝冒出小头,对着我身上的火焰吐了一口痰,立马熄灭。
她钻到我脖子后面,咬住我的帽子和衣角,此时我停止了下沉,抬头就看见。
小小的脑袋长着龙一样的菱角,龙须挂在嘴边,两只小手还抓着我的耳朵,生怕我掉下去,我悬在半空中,没有掉下去。
“娘亲,你实在太瘦了!”
我被一个奶娃救了?
我此时感到无比惭愧,想过放弃,可是却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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