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无正拿着锄头去除药田的杂草,听见这话便停了下来。
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薄汗,有些纳闷道:“这个月的信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回来之后,他同叶家一直没有断了联系,每月一封书信,了解彼此的近况,原本没有温度的文字如今也成了一种温暖的慰藉。
霞初舔着糖,把信拿到眼前你仔细看了两眼,惊讶地啊了声,“师父!这信好像是沈家公子寄来的!”
沈炼?
林星无动作一顿,他可从未给他寄过信。
念此,他唇畔笑意全无,在衣服上蹭掉手中的汗水与泥土,伸手把信接了过来。
霞初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肉嘟嘟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紧张和担心,“师父,穗岁姐姐没事吧?”
林星无一目十行,认真看过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没事,只是战事突发,沈公子不得不去前线,他放心不下,拜托我去照顾她一段时间。”
“什么?让你去照顾!”
林星无话音刚落,霞初还没来及插话,便听见了一句中气十足又无比震惊的叫声。
霞初笑嘻嘻地循声望去,跑着上前搀扶来人,“师祖,您怎么过来啦。”
“没酒了,你小子替师祖打点酒去。”无妄老人敲敲徒孙的脑袋,顺手将酒袋递给了他,还多塞了些碎银子给他当跑腿钱。
得了便宜,霞初喜滋滋的拿着酒袋跑走了。
林星无将信收起来,唤了声“师父”。
无妄老人哼了声,问:“你又要去?”
“是,师父。穗岁身体底子不好,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林星无目光澄澈道。
无妄老人瞥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去打仗,让你去照顾,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有你,也太不争气了,叫你去你就去!还有没有点医仙该有的面子了!”
被骂了,林星无也不恼,反倒怕气着自家师父,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沈公子定是有什么苦处,不然他是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离开的。再说了,治病救人本就我应当做的。”
“你还替他说起好话了!”无妄老人气的胡子都吹飞起来,“我看你都快成了叶家专用的大夫了!”
他家有什么事,跑的那叫一个快,尤其事关穗岁那个丫头,这小子只恨脚下没有哪吒的风火轮。
唉,怎么他们两人就没有缘分呢!
无妄老人在心中长叹,面上却依旧凶巴巴,“我不管你了,你要去就去!”
他转身欲走,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那支六百年的人参,给岁丫头带上,算是老头子我送她的礼物。”
女子生产就怕没力气,六百年的人参正是大补之物,一条参须都足够她撑上几个时辰。
林星无听了果然欢喜,笑着朝无妄老人行了一礼,“星无替穗岁谢过师父!”
花了一日时间准备,林星无雇了辆马车,准备前往京城。
霞初也到了学医的年纪,这些日子一直在背医书,京城繁华迷人眼,林星无便没再带他。
小男孩不知是舍不得自家师父,还是馋京城的好吃的好玩的,眼泪汪汪的追在马车后边。
“师父,霞初会想你的!”
林星无笑着朝他点点头,“好好背书,照顾好师祖。”
“嗯!”
霞初应了声,抹着眼泪,终于憋不住内心的想法,可怜巴巴地祈求,“师父,带点好吃的回来!”
林星无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好笑地在他脑袋上敲了敲,“记住了,少不了你的。快回吧,我走了。”
说着,他放下了车帘,马车随之动了起来,渐渐驶离了桐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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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做母亲的有着天然的使命感,一切都以孩子为重,这次叶穗岁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有说有笑,饭食也用的很多,让一众人都放下了心。
只是整日窝在府里总是烦闷,季夏便每日打听些有意思的消息说给自家小姐听。
今日也不例外。
“少夫人,今儿这个虽不像正妻痛打勾搭寡妇的男人这么刺激,但是你听了一定解气!”
叶穗岁闻言来了兴致,杏儿眼亮晶晶问:“哦,是什么事?快说快说。”
第79章 健康的宝宝
这事就发生在沈家, 事情的几个主人公也不是外人,就是柯慧与她的两个儿媳。
起因是柯慧一边心安理得收着安玲珑孝敬给她的金银珠宝,一边又对白晴画好, 处处向着她不说,甚至还把安玲珑送她的珠宝送给了白晴画。
安玲珑这可不乐意了!
当着二人的面大闹了起来, 府里主事的男人们都不在, 安玲珑一撒起泼来,竟无人能治得了她, 就连柯慧这个当婆婆的也不敢做些什么。
人家的爹可是安国公,当家男人不在, 她一个妇人家惹不起。只能杵在那里看她撒泼,任由她轻蔑地冷嘲热讽。
撒完泼,安玲珑心里就舒坦了,袖子一甩回院子了, 倒是柯慧, 当天就叫了太医,如今已经两天没出门了。
叶穗岁闻言翘起唇角, “看来她气的不轻呀。”
“可不是。”季夏笑着说,“听说夫人的脸都气绿了, 当天下午唇上就起了个大泡。”
苦媳妇好不容易熬成婆,还要受这样的委屈, 换谁都得气的够呛。
不过清风阁可没人心疼她。
叶穗岁连盒菊花茶都不想给她,叫朱嬷嬷拿出来分给了院里的下人。
晒着太阳同她们说了会话,叶穗岁都困意又上来了,正想先去睡一觉,就见元福笑嘻嘻地进来了。
他笑容神秘地说:“少夫人,您猜谁来了?”
说着是要她猜, 可叶穗岁还没来得及猜,就见他身子一侧,激动道:“您看!林神医来了!”
林星无眉心的红痣宛如一粒朱砂,笑起来美好又温柔,“穗岁。”
叶穗岁讶然瞪圆了双眼,惊喜地站了起来,“星无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元福闻言赶紧说:“是少爷不放心少夫人,临行前特地写信给林神医,拜托他来照看少夫人的。”
所以,都是他们少爷贴心!
如愿看到少夫人脸上的感动之后,元福松了口气,更是干劲十足!
少爷您就放心在前线杀敌吧!你和少夫人的感情由我来守护!
林星无也没觉得元福的解释有什么不对,附和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过来了。没吓到你吧?”
“当然没有!”叶穗岁连忙说,“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觉得相公有点太小题大做了,有李太医守着,哪里还需要麻烦你多跑一趟呢。”
林星无看着她轻笑一声,“不麻烦的,你不要多想,安心养胎。”
说着,他上前两步,“穗岁,我给你把把脉。”
“好的。”
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叶穗岁立马乖巧坐下,将手腕放在了软垫上。
她养出了些肉,但腕子依旧很细,阳光下透着羊脂玉一样细嫩的光泽。
林星无搭上帕子,指节轻轻搭上去,按在了她脉搏上。
事关腹中的孩子,叶穗岁有些紧张,引得林星无抬头看了她一眼。
“穗岁。”
“嗯?”叶穗岁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杏儿眼紧张地眨了两下,被吓到的猫儿一样,很是可爱。
林星无笑着提醒她,“呼吸。”
“哦哦,吸着呢。”叶穗岁说完,凑近一些担心问,“怎么样?”
林星无收回手,“脉象很好,他是一个很健康的宝宝。”
听他这样一说,叶穗岁才真的是放心了。
虽然李太医每隔三五日也会来请平安脉,但对于自家的大恩人,任何人心里都会更多一份信任和依赖。
放开紧握成拳的小手,叶穗岁杏儿眼弯弯,“太好了,多谢星无大哥!”
“不谢。”
离得近了,少女眉眼中的困意很容易就被捕捉到,于是林星无主动问:“穗岁,我住在哪里?一路上有些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会儿。”
不等叶穗岁开口,元福又立即站了出来,“不劳少夫人费心,少爷都已经安排好了!林神医,您随我来,我带您去您的住处!”
这住的地方也是很有讲究的。
不能离得太远,以免出了急事不能快速赶来;也不能离得太近,若是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沈炼只担心自己会醋的从战场杀回来。
所以沈炼精心挑选了半宿,终于确定了一个位置。
“林神医,这就是您接下来住的朝晖院,少爷已经派人都打扫好,被褥也都换了新的,您可以安心住着。”
林星无对住处没什么讲究,干净明亮就好。
于是他点头道:“多谢。”
“您不用客气,少爷说了,您是贵客。这些日子,就由我来伺候您,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同我说便是。”
元福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体面,应该透不出自家少爷的那点小心思,可当林星无看过来时,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似乎经过了神佛的祝福,一切谎言和新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元福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然而林星无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声好,转身收拾起了行礼。
元福轻轻拍了下胸口,接着殷切地上前,“林神医,小的来帮您!”
二人收拾的功夫,叶穗岁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侧着身,同正在关窗户的季夏说:“想不到相公竟偷偷瞒着我把星无大哥请来了。”
季夏道:“少爷这是放不下您呢。”
叶穗岁哪能不明白,只是这几日好不容易克制住对他的思念,被他这一出又勾了出来。
她忧忧地叹了声,“也不知道相公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被人欺负。”
季夏一听,顿时笑出了声,“少夫人说错了吧,是少爷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带队的是少爷的爹和弟弟,哪一个不是少爷的手下败将。
所以被人欺负?不存在的。
叶穗岁一想也觉得有理,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她渐渐进入梦乡,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家军终于找到了一条河流。
沈正青下令修整片刻再出发。
李嘉木翻身下马,朝沈炼举了举水袋,“打水去啊。”
“行。”
沈炼也下了马,二人有说有笑地去了河边。
终于逮着机会,沈轻鸿连水都顾不上打,凑到自家父亲身边低声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也跟来了?”
而且皇后娘娘的亲弟陪他一起来了,二人关系还甚是亲密,让沈轻鸿不得不防。
他还想着在前线大展身手,这可倒好,沈炼一来,岂不是要将他沈轻鸿的风头全都抢了去。
沈正青大口喝着水,喝完之后用袖子抹了把嘴,道:“他不是说了,陛下叫他来的。”
“可、可这是为什么?穗,我是说大嫂,她还怀有身孕,陛下怎么会让大哥奔赴前线?”
沈正青本想休息一会儿,结果二儿子跟只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的他有些心烦。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他不耐地摆摆手,“别在这烦我,有问题直接问你大哥去。”
沈轻鸿:“...是,爹。”
自觉地离远了些,沈轻鸿看向河边有说有笑地二人,纠结了片刻,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李兄头一回去前线吧?可还习惯。”他故作关切地问李嘉木。
李嘉木闻言咂咂嘴,“确实有些不习惯,但我也终于明白,长姐为何非要让我来。”
临行前,长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同他说,李家不能只靠卖女儿在京城立足,沈炼是个有大造化的人,让他一定要跟紧沈炼,相信他、帮助他,这对他以后的仕途有好处。
虽然李嘉木还没看到沈炼的特别之处,但这一路的风餐露宿却让他有所感悟,不枉此行。
皇后娘娘的事可不是随意能打听的。
沈轻鸿笑了笑,没敢往下接话,只看向沈炼那张精致的侧脸,问:“还没问大哥怎么也来了,没记错的话,大嫂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了吧。”
沈炼侧头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桃花眸寒冷又锐利,“你倒记得很清楚。”
狗东西,看来上次那顿打还不够狠,还惦记着他的宝贝。
“这是自然,这可是我头一个小侄子,我这个当叔叔的自是要多上心的。”
沈轻鸿话说的好听,也不妨碍沈炼冷嗤一声,“有我这个当爹的在,还轮不着你关心。”
李嘉木听说过沈家兄弟不对付,但还是头一回身处这种境地,他尴尬地打圆场,“阿炼你也不要这么冲,轻鸿兄就是问问,没什么恶意。”
“好啊,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你。”沈炼直视着沈轻鸿的双眼,提起唇角,露出洁白锋利的虎牙尖尖,道,“陛下说战场上没我不行,我才勉为其难地来了。”
似乎觉得这话不够气人,他说完还啧啧两声,让沈轻鸿勉力支撑的笑脸荡然无存。
他紧咬牙关,冷着脸道:“既然这样,就期待大哥在战场上的表现了。”
“嗯,等着吧。”沈炼漫不经心地回。
他胜券在握的样子瞧着很是碍眼,沈轻鸿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将沈炼踹进河里,于是他重重地哼了声,扭身走远了。
李嘉木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用手肘捣了下沈炼,“他竟然还能忍下去。你方才那话说的,我都想揍你了。”
“你以为他不想?”沈炼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他是打不过我,怕在你们面前丢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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