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下去。”
“是。”说着,一身暗色窄袖紧身束腰长袍,脸色有些微微苍白,像是常年没怎么见过阳光的女子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江晚虞的身后,随手在初柳的手腕上一点,初柳不由自主的就松了手。
丁盈一把扛起了方才让初柳两人步履艰难的江晚虞,身上如若无物的快速下了楼,直奔楼下东暖阁而去,等初柳回过神之时就见人都只剩个背影了,都来不及问那是什么人就急忙追了下去。
等快步跟着人进了房间,发现屋内就只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夫人一人,也顾不上想那人这么会儿功夫这么就不见了的事,忙上前查看自家夫人。
“陛下,您再吃些?可要让奴才让膳房再重新上些热乎的来?”徐生看着自家陛下才只用几口,鼓起勇气道。
“不用。”沈渊看了一眼那盅梅花鹿筋汤,喉中仿佛还残余着些那丝丝浓香味,却意外的难得没有恶心反胃的感受。
只是想着方才她出格又放肆的言语,眉宇皱了皱,没有再动那汤,反而将其它那些她动筷次数最多的那两盘菜多夹了几筷,便也放下了。
徐生成为御前大太监徐海唯一的干儿子,自是心细如发观察入微的,更不用说,圣上也丝毫不曾掩饰什么。
只是......陛下难不成对那靖宁侯夫人真的......他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是一杯烈酒,虽后劲有些大,但在胃部被顶的难受的时候,江晚虞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是缓缓醒了,只是刚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晕沉沉的。
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与此同时,也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一些乱七八糟好像还崩了她人设身份的话来......
初柳见她醒了,连忙道:“夫人,您好些了吗?”
“嗯...”江晚虞有些要死不活的,胡乱捂着自己的脸,实在是太丢人了!!她都对人家说了什么?!
还劝人家一大男人多喝鹿筋汤补肾!
......她不想见人了。
初柳见她将脸都搓红了,忙道:“夫人?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奴婢立刻去......”
“没事!”江晚虞立刻放下了双手,露出了自己无地自容的脸,强行稳了稳,道:“我没事,就是,你上去告诉恭,恭王殿下,就说我好些了,就是,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急着回去处理,就不再上去打扰了,再替我谢谢恭王殿下。”说罢又像是才想起什么来,忙道:“对了,我们的衣服......”
初柳忙道:“夫人,在这里,刚刚已经送过来了。”
江晚虞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放晴了,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初柳就换好了衣物,随着那婢女上了楼,见了恭王行了礼,就按照自家夫人说的话有些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遍。
沈渊眼神微动,颔了颔首,没有说话。
初柳直到扶着自家主子出了殿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两人走出了些距离,她才忍不住低声道:“这恭王殿下的气势有些可怕。”
江晚虞听着她说话,脑子里却全都是她对那人说的那些近乎轻薄.调戏的话,顿时尴尬的恨不得钻地里去,只顾着闷头往前走,没有应声。
那淡青色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隐入林中再看不见,沈渊才缓缓抬起了酒杯。
徐生恭敬禀道:“禀陛下,黎大人求见。”
沈渊沉声道:“传。”
“是。”
不过片刻,又稳又轻的脚步声传来,一身深紫色袍服的黎庭单膝跪地,道:“微臣,叩见陛下。”
沈渊让他起了身,敛目沉声道:“动向如何?”
“回陛下,......”黎庭快速简洁的说完便恭敬站在一侧等候指令。
“秋猕么......还真是个不错的日子。”沈渊轻声呢喃,幽深如暗渊的眸子让人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
“陛下,庞统领在外求见。”
沈渊一颔首,立刻便有小太监下了楼。
一身轻甲腰配长剑的壮汉上楼恭敬行礼,道:“禀陛下,方才清晖亭外有一婢女行踪有些鬼祟,卑职便将她抓来问话,得知她乃是靖宁侯府的下人,说是院中出了点事,特意请靖宁侯夫人回去的。”
“只是属下看她言辞闪烁,怕是心中有鬼,这才前来禀报。”
黎庭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沈渊眉宇微凝,指尖敲了敲桌面,半晌才道:“你不用插手此事,当做无事发生就可。”
庞统领没有犹疑,立刻领命而去。
黎庭躬身道:“微臣也先行告退。”
“嗯。”
只是在人即将下楼之时,沈渊又突然轻声道:“有些事,黎卿可明白要如何做?”
黎庭恭敬垂首道:“微臣明白!”
第9章 . 决定 同情
枝春一直到被放了之后还是心有余悸,脸色惨无人色。她没想到她只是跟踪打探一下夫人的行踪竟然会遇到这般危险。
想着方才那些腰佩长剑一脸厉色的壮汉侍卫,她脸色越发的白了,当下也不敢再跟着夫人了,挑了最近的小路就忙往回赶。
江晚虞不知道有人帮她解决了身后跟着的尾巴,此时依旧避着人往回走,只是突然的便住了脚步。
“夫人,怎么了?”初柳有些疑惑。
江晚虞看着前面奇巧俊秀的石林,道:“我们来时走的好像不是这条路,好像没有这假山石林?”
“夫人放心,穿过这假山石林依旧能到桑雨轩,只是这边寻常也没什么人过来。”
江晚虞放了心的同时也有些奇怪,不由看向她道:“你与碧琴不是第一次来行宫的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初柳道:“夫人您忘啦,来之前寇嬷嬷还特意给奴婢与碧琴姐姐特意说了一下咱们住处周围的一些路线的。”
江晚虞闻言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下了一场雨,空气仿佛更清新了,呼吸间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凉爽,像是暂时带走了炎炎夏日。
而初柳口中的云嬷嬷,她也知道,是个眉目有些严肃的嬷嬷,但对原主却是很好。
因为之前的事,老夫人应该是越发的厌恶她了,也没让她多带几个自己的人,不过这也恰好是她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还记得来时云嬷嬷苦口婆心的让她趁此机会与靖宁侯修复一下夫妻感情,不过怕是她也没有料到靖宁侯会将那白姨娘也带来吧。
江晚虞心底嗤笑一声,这难道就是真爱?
“徵明,我不该来的......”
江晚虞:“......?”随即手快过脑子的一把就抓住了想要继续往前走的初柳。
初柳有些疑惑,刚准备出身询问,便被江晚虞一把捂住了嘴!
正在江晚虞想着‘徵明’名字哪里听说过的时候,耳中就传来了这身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顿时就惊愣在了当场。
不过惊了一瞬,随即而来的就是莫名的兴奋!
靖宁侯?!
她现在最可惜的就是手上没一部手机!她扭头看了看周围,假山秀石竹林密布,这可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若不是她今日走差了道,寻常人怕是也不会特意走到这里来,正在她思考着要不要当场捉奸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传来。
“雨柔,我好想你,想你想的发疯!”
江晚虞朝天翻了个白眼,真这么喜欢,在家里还小妾一个个往里抬,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哦,对了,还有个心肝宝贝宠妾白姨娘呢!
只是这“雨柔”好像也在哪里听说过啊......
江晚虞带着初柳趁着两人互诉衷肠之际,放轻了脚步悄摸摸的靠近了些,蹲靠在一个大石头后面,举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不知何时被气红了脸的初柳。
“雨柔,你过的可还好?”心痛的语气。
随即她就听得一个声音柔若似水的声音响起,略有些不太清晰:“他自从......每日都无不是满口的恶毒侮辱的话对着我......这是先帝赐的婚......和离都不行......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也控制不自己想你,是我不守妇德不知廉耻,往后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江晚虞:“......”这语气是不是有点过于茶里茶气了?
柔弱带着愧疚的声音刚落,靖宁侯立刻就紧紧抱住了怀里心爱的女人,嫉妒悔恨道:“恭王现在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雨柔你当初在他被贬之时还能依旧陪在他身边,他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更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江晚虞:恭,恭王?!
所以,里面的是恭王妃?!!
一时间她脑子里竟然都是那有些苍白病弱又落寞的脸,顿时心中不由得生出同情,恭王殿下这是......被绿了啊!
还有,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虽然恭王殿下看着是有些不太健康,但也不至于命不久矣吧?还是,这只是表面起来还行?她下意识蹙了蹙眉。
里面的对话却还在继续:“他身为男人,却不能封妻荫子,不能让你荣华加身,只能一辈子躲在这行宫里苟且偷生!甚至就他那个身体怕是连个孩子都不能给你留下,到时他死了倒是还要连累你给他陪葬!”
那娇柔脆弱的声音有些哭腔响起,江晚虞却是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
轻拍了拍初柳的手臂,双脚有些发麻缓缓站起了身,初柳忙扶了一下她,两人蹑手蹑脚的往旁侧退去。
......
承华殿
徐海垂着头,躬身道:“禀陛下,太后遣了人过来,说是请您过去一道用晚膳。”
沈渊批阅奏章的手微顿,漆黑的眼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只是不过片刻,又是毫无波澜的模样。
“不去。”
“是,陛下。”徐海恭敬退下,对这般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意外。
......
“出来。”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出了来,眉目间俊朗坚毅,一身紧衣束袖,微垂着头,道:“主子。”
恭王妃看着他这般模样突然魅惑的笑了笑,上前两步近了他的身,突然勾住他的脖颈,整个身子都贴在那高大坚硬的身躯之上,柔声道:“怎么?不高兴了?”
“......属下不敢。”
恭王妃见他这般模样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深了,红唇寻着就吻了吻他那滑动着的喉结,“别不高兴了,嗯?”
男子嘴角微微绷紧,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晌,那娇柔又带着些魅惑的声音才慢悠悠的响起:“还真是期待,靖宁侯夫人亲耳听见自己丈夫与别的女人偷情是个什么表情呢,应该会很有趣吧?”
......
“夫人?” 初柳看着自家夫人出神的模样有些担心,犹豫的轻声唤道。
“嗯。”江晚虞随口应了声,脑子里却还是想着那两人的对话,从那恭王妃口中好像恭王对她并不好,只是......相对于这个恭王妃口中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话,她自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觉得即使那个人有些冷冰冰不爱说话,看起来的确不是怎么好相处的模样,但事实上接触之后就会发现恭王的脾气还是不错的。
至少她后面那样无礼又轻薄的话就那么当着他面说,竟然也没有生气,大发雷霆的把她立刻赶出去。就更不用说从他那口中说出恶毒又侮辱的话了。
她突然道:“初柳,你方才说那处石林寻常人都不会走,是何原因?”
初柳见自家夫人神色如常的模样,这才放下了心来 ,小声道:“回夫人,奴婢也是来时听云嬷嬷说的,说是太后娘娘十分不喜这处,还曾下令将那条路封了些时日,后来就是没封了,但那条路却是已经没什么人走了。”
江晚虞微愣,云嬷嬷不过只是一个江南富商云家一个嬷嬷,怎会对皇家事知晓的如此清楚?
不过此时也多想无用。只是今日这般情况倒是让她改变了一开始的一些想法,当初虽然也想和离,但其实她自己也并不怎么坚定,毕竟离婚这种事在现代都麻烦的不得了,更不用说是在这古代了。
只是就这靖宁侯这般作死的,她还是赶紧想办法和离吧!
以前她还能勉强的想着眼不见为净,但现在......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第10章 . 鹿肉 沈渊:我不需要
翌日一早,简单的用了些早膳,江晚虞便带着初柳进了桑雨轩的小厨房,惊的厨房里的下人们都有些慌乱。见状,她便让人都出了去,只留了一个烧火的丫头。
基本上每座殿宇里都会留有一个小厨房,只是这些小厨房却是也只是以备主人临时想吃个什么东西,但平日的膳食还都是由行宫中的膳房负责的。
在江晚虞让其他人都去厨房之外时,那些下人们就都难免不解的小声议论了起来了,夫人在府里也从未进过厨房,今日将她们都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有人看着眼前的状况却是脚尖一转,就往另一边的侧间走了去。
“外面何事吵闹?”白姨娘刚起身,听见外面隐隐传来的杂音有些不耐,昨夜不知为何,在她那么明显的暗示之下,侯爷也没有留下,跟让她心思不定的是,昨夜短暂的接触,她好似在侯爷身上闻到了陌生的香粉味。
这让她一夜都有些难以安眠。
“回姨娘,厨房里的张婆子方才来报,说是方才一大早的夫人就带着丫鬟亲自进了厨房,还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烧火的丫头。”
白姨娘却是有些走神,现在她更关心的是侯爷而不是那一无是处的女人。
她道:“侯爷呢?可是已经起了?”
“回姨娘,侯爷现下还未起身。”
白姨娘闻言立刻就道:“给我收拾快些。”
丫鬟忙应道:“是,姨娘。”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开,初升的太阳缓缓破开了云层。
桑雨轩正房里,白姨娘满眼皆是柔情的伺候靖宁侯穿衣,随意看了几眼床间以及他身上的衣物,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略放下了心,这才柔声道:“妾身方才瞧见夫人亲自带着丫鬟去了小厨房呢,肯定是想给侯爷您亲手做些吃食,侯爷您也就不要在因之前夫人将汤药泼在母亲脸上的事而怪罪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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