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眼瞎,方才没注意到严公子,误伤严公子,请严公子赎罪,”
正是方才跟在太子身边的侍卫,
严深捂着右肩的伤,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里的动静引来了正好在周围的太子,太子过来一见此情形,大概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大声呵斥地上跪着的侍卫,
“你竟眼瞎误伤显国公府的大公子,该当何罪?”太子气势强硬,脸色铁青,如此说着,便要吩咐人将地上跪着的侍卫拖下去。
“且慢,”严深阻止了太子的吩咐,冷声道:“既然他误伤的是臣,臣希望太子殿下将此人交给臣处置,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闻言,太子瞟了眼严深肩膀上的伤,挑眉道:“你想如何处置?”
“自然是先让太医验伤诊治,根据伤口大小来处置,”
冷冷的声音传来,完全是一副不可敷衍的姿态,
沈穆驾马从一旁赶来,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侍卫,转而冷冷看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殿下向来都是不问经过便随意问罪的吗?如此,能服人心吗?”
此话落下,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寂静,谁不知道,太子为了拉拢朝中许多大臣,往东宫迎娶了多少位侧妃,但即便如此,朝中拥护太子的朝臣,却依旧少的可怜,甚至有大臣宁愿放弃家中的女儿,暗中也不曾站在太子那边的阵营。
太子脸色几度变换,可谓青红交加,异常难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沈穆虽拿话刺了太子,但心情却并没有很好,
因为严深意外受伤,沈穆便顺势以要带大舅子回去治疗的理由,随严深一起提前离开,
到了惠元帝面前,沈穆倒是没提太子那茬,只道是某个侍卫不小心误伤的,
惠元帝有什么不明白的,沈穆只说了侍卫,虽未提起侍卫是谁的人,但他怎会不知,那侍卫是太子手下的人,
太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可是一清二楚,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严深肩上的伤方才是染青撕了衣角的布粗粗包扎的,见了惠元帝后,沈穆让随行的周太医替严深重新包扎。
箭头虽然是擦着严深的肩膀而过,但因为冬猎时所用的箭的箭头,都是特质的,箭头硕.大锋利,虽是擦过,但伤口拉的有些长,伤口中心的位置有些深,
基于恢复得更好,周太医建议进行缝合,
严深没什么所谓的点了点头,他关心的是:“这伤口处理好了,最快我什么时候能再入围场打猎?”
周太医一边从药箱里找剪子,随口道:“这次冬猎,你还是歇了上场的心思,这伤啊少不得要养半个月以上。”
周太医将他伤口处被血浸湿的布条剪掉,又将周围的衣裳剪开,开始利落的处理,低声叮嘱:“缝合有些痛,忍住了,”
衣裳被剪开,露出了严深肩上又长又深的伤口,与此同时,沈穆注意到严深肩膀上裸露出来的肩膀上,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状的胎记,虽然那道胎记的颜色和轮廓都很淡,但是沈穆依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穆直起身,紧紧的盯着严深的肩膀,反复确认,那的确就是一枚月牙状的胎记,
高丽国的老君主说过,高丽国的世子,右边的肩膀上便有一枚浅浅的月牙胎记,与严深肩膀的胎记刚好能够对上。
但严深明明是显国公府的大公子,与高丽国世子可谓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沈穆虽震惊,但理智还在,此事再没经过验证之前,他不能够让严深知道,若是此事是乌龙一场,他亦不知该怎么同严深去解释。
心中几经变换,沈穆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起身出了帐外,招来染青低声吩咐的几句,
“告诉墨青,本王要知道严深从孩童时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出身时负责接生的接生婆都要查清楚,明白了吗?”
“是,属下知道了,”虽然沈穆的这个吩咐很是怪异,染青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将沈穆的要求传给墨青,用的急令的传书。
严深并不知道沈穆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胎记,待周太医替他处理好了伤后,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去找沈穆,并道出了自己的所察觉的疑点,
“这支箭看似是为了射杀那只麋鹿,但从此箭射出的力道来看,射箭者应该有意向我的肩膀偏了几分力道,”
“为的应该就是致使我受伤,但又不至于伤及我的性命,看起来,好像是为了给我点教训,”
“可是……我非常确定,我似乎没有招惹太子?”
沈穆意外抬眸暼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看出来是太子授意的?”
严深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太子心胸狭窄,芝麻大点小事都有可能引来他的报复?更何况那人就是太子身边的人,”
“嗯,”沈穆对严深的话不置可否,
严深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有些奇怪,最近我应该没有得罪太子吧,他为什么要朝我下手?”
话落,沈穆身子顿了顿,抬眸道:“可能是本王得罪了他,他报复在你身上了吧?”
“什么?”严深惊得险些被呛到,
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因为不敢报复沈穆,转而朝他这个大舅子下手,也太阴毒了些。
“那我以后还是离王爷你远一点,”严深万万没想到他这次冬猎会因为沈穆葬送太子手里,
想到回京后没有能够在严静娴面前邀功的奖赏,他就头疼,但转头一想,这次意外受的这点伤,
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收获?
想到这儿,严深勾唇笑了笑,对于不能再上场参与打猎一事,倒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至于那名误伤他的侍卫,严深索性交给了沈穆,既然太子是因为沈穆才迁怒他,交给沈穆查问,说不准会比在他手里来得更值得?
惠元帝对太子所做的事情自然看在眼里,但与严深比起来,自然是太子更重要,
惠元帝一共三个儿子,太子是皇后嫡出,乃嫡长子,不论太子是何品性,这立储立嫡立长一事,不会有人反对,
只要太子没有做出什么威胁到他的皇位的事情,惠元帝愿意在他退位后,传位给太子,
所以,太子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而娶了那么多位侧妃,惠元帝从未开口阻止过,甚至连太子常有的报复心里,他也只做不知,只要太子不是取人性命,他都能接受,
因为除了太子,谁的身份都不够资格坐上他身后的这个位置,
……
此次冬猎,在围场一共历时月余,沈穆起初兴致缺缺,但自从太子让人误伤了严深后,沈穆几乎次次都要压太子一头,太子虽苦于被压,却意外的没有对沈穆实施报复,
实际上,上次误伤严深的那位侍卫,沈穆最终也没有留下,而是送到了太子面前,但却绝对不会是毫发无伤的送回去的,
而严深,虽然第一次进猎场便受了伤,但惠元帝还是授了他正五品的禁军参领一职,
如此一来,严深此次的伤,也不算白受,
冬猎结束后,圣驾大军启程回京,抵京那日正好是腊月初八,腊八节,
沈穆在圣驾进宫后,便迫不及待骑马从宫里往王府赶,
这么多日不见,也不知道苏菀的伤养的如何了?
是不是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
而苏菀对沈穆的归来一无所知,饲养蛊虫到了最后一个月也是最关键的几天,这几日她消耗的血有些多,每日几乎是卧床度过的,而之前答应替沈穆做的袍子,她已经有许多日没碰了,
正巧今日是腊八节,小厨房做了腊八粥,苏菀喝了一小碗,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抱着那件没完成的外袍坐在床边继续绣起来,
第39章 . 心疼 可是我愿意的
汴京的冬日极少有像今日这样好的日光, 这会虽是傍晚,苏菀坐在窗边,在夕阳的照射下, 竟也觉得浑身有力了些,
素心自门外走进来, 手里端着一碗药膳, 那是余大夫特意给苏菀调配的,最近几日是最关键的几日, 苏菀这个血库,自然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每日三餐, 苏菀几乎都是以药膳为食,如此吃了几日,她倒也习惯了,见素心端着药膳进来, 苏菀将怀里的外袍放到一边, 轻声道:“今日的药膳怎么早了些?”
素心:“厨房的人见今日日光好,便早下锅了些, 想让您坐在夕阳下吃,对您身子也好。”
苏菀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面色几许苍白,“我哪有这么多讲究, ”
她伸手打算接过素心手里的药膳,却被素心躲开,“奴婢喂王妃吧,”
苏菀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指,十根手指的指腹上, 几乎都是不起眼的小伤孔,是她喂养蛊虫刺破的,
余大夫虽有给她药膏,但她每日都要戳,再好的药膏也抵不住,
左手的手掌掌心还有几条口子,印子虽浅,但也无法忽视,
苏菀手指蜷了蜷,嘴角扯出一抹笑,“好,你喂我吧,”
“嗯,”素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先吹了吹,才凑到苏菀嘴边,一边喂,不住念叨苏菀,
“王妃手有伤,就不做这针线了吧,若不然给奴婢做也行,您在一旁指导便好了,”
苏菀摇摇头,“这样不好,我答应王爷亲手做,怎么能食言?”
素心:“可您如今拿血为王爷饲养解毒的蛊虫,手伤不便,若是王爷知道那外袍不是您亲手做的,也没什么的。”
苏菀吞下口中的药膳,“这是两码事,为王爷饲养蛊虫,是我自愿的,怎么能以此来抵消我对王爷的承诺呢?那不就像是用自己来绑架王爷吗?”
素心争不过她,只好强调,“那您可以缓一缓,过段日子,等手上的伤好些了,再做也行的,王爷不会生气的,行吗?”
素心是真的担心苏菀的手,
苏菀只能无奈颔首,当下的确是饲养蛊虫比较重要,外袍暂且放一放吧,到时候就拿她耍懒来给夫君解释吧。
用过药膳,素心端了清水来让苏菀洁了双手,这才将那养蛊虫的罐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放到桌上。
苏菀起身来到桌旁,拿起一旁的匕首,熟练的在自己的左掌心划了一条口子,疼痛让苏菀微皱黛眉,
鲜红的血液像小溪一样慢慢的流进罐子里,苏菀微微捏紧了手掌,鲜血便流得更快了些,
素心站在一旁,手里握着余大夫给的药粉,浑身紧绷,这一个月以来,她每一次看见王妃熟练的割伤自己,却还是依旧心有余悸。
两人注意力都在这边,没注意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沈穆一路走得急,因为急着见到苏菀,沈穆没有走王府正门,而是直接走得南院这边的偏门,
偏门处的小厮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正奇怪门外是谁,外头便传来王爷冷冷的声音,吓得他忙打开门,
便见王爷冷着脸站在外头,门一打开,王爷便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小厮惊得忙跪到地上。
沈穆急着见苏菀,步子走得快,方一踏进苏菀的院子,便闻到这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药味,虽然很淡,但沈穆还是能察觉出,苏菀这边的小厨房应该是新熬了药,
他星眉微蹙,心中担忧更甚,脚下的步子也更加快了,一路过来,遇到的丫鬟都被突然出现的王爷和王爷脸上冷峻的神情吓到,行礼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以至于沈穆已经踏进了苏菀的屋子,她们二人都未察觉。
沈穆在院子里闻到药味的时候,心中的担忧便更深,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甫一踏进屋子,竟见到了让他心跳险些停止的一幕,
苏菀手心的那抹红刺得他只觉得头皮骤紧,几步上前抓握住苏菀的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穆既震惊又惊怒,苏菀手心里的血落到沈穆的手掌中,薄薄的血腥气充斥着沈穆的周围,他握着苏菀的手臂微颤,
苏菀没想到沈穆会忽然回来,她足足愣了会儿,直到感受到沈穆颤抖的手臂,才回神,下一瞬,她急得抬手去阻止沈穆抓住她手心的那只手,
“你快放开,血喂少了,蛊虫会养不成的,”
苏菀本就日日拿血喂养蛊虫,身子不算康健,这会儿即便声音再大,嗓音也带着几分虚弱的绵软,没什么力道,
这一切沈穆都看在眼里,还有她着急的神态,让沈穆更是惊怒又心疼,
素心在一旁看着,虽欣慰王爷对王妃的心疼,可她也不愿王妃这几个月的心血因为王爷白费,忙跪地大声道:
“王爷先放开王妃吧,这只蛊虫王妃用她的血已经养了近三个月,这几日正是最关键的日子,若是……若是蛊虫出了问题,岂不白费了王妃的心血,枉自王妃折腾自己的身子吗?”
这话让沈穆一时愣住,苏菀忙挣脱他的手臂,将还在滴血的手心放在罐子口上,因为方才的打断,滴入罐子里的血不够,她直接狠心又挤压自己的掌心,让血能够留得更多,
素心在旁边看着,见差不多了,忙从地上起身,盖上罐子,拉过苏菀的手心给她上药,动作熟练的沈穆眉心直跳,
抹上药膏素心拿干净的布条替苏菀缠上,回身将罐子抱了回去,回来直接跪在沈穆面前,低头请罪,
“奴婢方才言辞僭越了,请王爷责罚。”
苏菀看了眼神色僵硬的沈穆,低声对素心道:“你先出去吧,”
素心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两位主子,没有多话,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素心出去后,沈穆才对上苏菀的眼神,哑声问:“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苏菀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我去北院找你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说到这里,苏菀用右手握住沈穆的手臂,用肯定的语气道:
“我知道夫君你担心养这只蛊虫会影响我的身子,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夫君你受蛊毒的损害,我做不到,
虽然要用血养,可是府上有余大夫,而且我每天都有吃很多补血的东西,一定没问题的,所以,夫君你别担心,
万幸我的血能解夫君身上的蛊毒,这就是最好的。”
小姑娘瞳孔里的担忧和欣喜纠着沈穆的心,他望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哑声道:“那点蛊毒所带来的痛苦对本王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本王不愿你因为我而受伤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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