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惟只觉得今晚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就像个自己掏钱替别人升级的倒霉玩家, 一顿饭吃下来不仅“准恋人”跑了, 连兄弟都快跟着倒戈相向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不久后还要面对更大的心塞——直到他迷迷糊糊睡过去, 他都仍旧没有收到宁臻的回复。
而他的眼中钉言清书, 则是握着宁臻留下的发圈, 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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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当言清书在表演、江君惟在憋屈的时候, 宁臻顺利回了家。
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父母坐在偌大的工作台旁边, 头挨着头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宁臻凑过去一看——
原来俩人正在玩拼图,拼的还是名画《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
“诶, 臻臻你回来啦?”宁母陆晓惊喜地喊道。
宁臻没有特意放轻动作,所以专心致志的夫妻俩在错过开门声后很快发现了她的存在。
“嗯……”宁臻懒懒地应了一声。
宁父宁之安和陆晓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问道:“饿不饿, 要不要爸爸给你弄点夜宵?”
被宁之安这么一提醒,宁臻才记起自己晚上光顾着生气, 并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还真有些饿。
知女莫若母,宁臻犹豫的表情一出来,陆晓就猜到了她在纠结什么。
“让你爸弄得清淡些, 这样就不容易发胖了。”
宁臻果然没再迟疑,轻轻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爸爸。”
宁之安笑呵呵地离开,转身前还没忘了给陆晓使眼色,后者眨了眨眼睛,表示一切包在她身上。
宁之安这才放心地走了,他的身影一消失在母女俩的视线里,陆晓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说吧宝贝,为什么不开心啊?”
宁臻自小被父母兄长娇养,没事都能撒个娇,更遑论今天是真的受了委屈,她没骨头似的靠在陆晓肩上,平铺直叙地说了一遍晚上发生的事。
陆晓正在轻拍女儿背部的手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愠意,轻松欢快的口吻却是半分不变: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年轻时追我的一个男人来。”
宁臻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她直起身,先是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声激动地说:“爸爸现在肯定什么都听不见,妈妈你快抓紧时间,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
陆晓哈哈笑出声来,“瞧你这做贼心虚的样子,我和你爸早把彼此的情史都坦白过了,他就是听见也没关系。”她爱怜地理了理宁臻耳边的碎发,“何况你也想错了,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宁臻盯着陆晓,亮晶晶的眸光似乎在质问“那你怎么还不开始说?”
陆晓清了清嗓子,“其实说起来很简单,那个男人喜欢我,也隐晦地暗示过我,但我从来没给过他回应……”
“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考虑到他和陆家有工作上的来往,又不曾正式表白过,为了彼此的颜面,我也不可能正面直接地拒绝他……”
“他大概是因此误会了什么,言行举止不再像之前那般收敛,周围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我怕再发展下去会收不住,只好做了件事……”
“什么事?”见陆晓忽地停下来,似是在回忆细节,宁臻忍不住问道。
“我在一群人聚餐到一半的时候把他喊了出来,他以为是要跟我约会,穿得十分正式,结果来了才知道我只是在同大家打赌说他随叫随到……”
宁臻:“呃……”
“你当这样就结束了吗?不是的。”陆晓虽然脸上笑着,神情里却透着一丝惘然,“最扎心的是那顿饭我让他付的钱……”
宁臻:“……”
“他到底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我们去的又是当时市里最贵的西餐厅,听说他后来吃了大半年的咸菜稀饭……”
宁臻的表情一言难尽。
“被我耍了这么一通后,他那点心思自然就淡下去了,工作上有接触的地方也都换了个人来处理。算起来自那顿饭后,我和他好像就再没见过了……”
宁臻欲言又止,微妙的神色悉数落入陆晓眼中。
“看你这表情,怎么,觉得我太渣了?”陆晓含笑问道。
宁臻诚实地点点头,三十来年前国内的西餐厅根本不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陆晓又是个吹毛求疵的性子,普通的餐点酒水压根入不了她的眼,可想而知那顿饭有多贵——
伤心又伤财,饶是有亲情光环加持,她也觉得自家母亲做的过分了点。
“傻姑娘,我要不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而是吊着他……或者干脆答应他,那才叫真正的渣。”
看宁臻面露疑惑,陆晓耐心地解释道:“我那时候一心只想着游戏花丛,完全没考虑过结婚生子的事。他虽然家境平凡,但自己能力很强,家庭关系简单和睦,是个宜其室家的好男人。你妈妈我玩归玩,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好吧?这种居家好丈夫,打死我都不可能碰的……”
“既然注定没结果,当然是断得越早越干脆才好。”陆晓意有所指地总结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打趣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受点了?毕竟相比之下,你那个学长还没收你的钱,简直可以说是业界良心了。”
宁臻:“……”
“这两件事的性质又不一样……”宁臻弱弱地反驳道,哪怕心里还有气,依然下意识地在母亲面前维护江君惟。
“好的呢,咱们臻臻宝贝说不一样就不一样。”陆晓丝毫没有跟她争辩的意思,满脸都写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个字。
谁知陆晓越是这么通情达理,宁臻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叫人有种无力的愤怒。
不得不说,陆晓把自己女儿现阶段别扭的心态拿捏得死死的。她很清楚自己绝不能陪着宁臻一起声讨江君惟,解气固然解气,但有很大概率宁臻一觉醒来后会反悔,觉得她是不喜欢江君惟才故意借机夸大事情的严重性,从而抹黑后者的形象。
她了解宁臻,知道像后者这样感情经验不丰的年轻女孩,很容易把他人的反对当做/爱情路上的挡路石,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味对着干,只为了成全那点可笑的自我感动。
陆晓才不会那么傻,白白送上去给敌军刷好感度。
第68章 已修
纵观过去的二十年, 陆晓敢说宁臻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省心的孩子。身上完全没有二代三代们的那些臭毛病,除了脑回路清奇一点,她从小到大几乎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最过分的也只是和蒋源来往了一阵子, 俩人甚至还没发展到床上就结束了。
可这样的“乖乖女”做派却让陆晓和宁之安始终悬着一颗心,他们俩对“歹竹出好笋”的说法并不买账,考虑到自己以及宁致都是爱玩的,推己及人, 自然怎么都觉得宁臻不会是盏省油的灯。
抱着“平日里越沉默的人爆发时越可怕”的念头, 夫妇俩一直暗中关注着宁臻生活里的动态, 就怕哪天后者突然放大招, 炸得他们肝胆俱裂。
所以认真说起来, 夫妻俩比宁致还要早一步知道宁臻喜欢上江君惟且高调追求对方的事。不过他们比宁致更稳得住, 至今不曾在宁臻面前透露过半点口风。
好比刚刚宁臻跟陆晓倾诉晚上的事, 用“某位学长”指代江君惟, 陆晓也就配合地假装一无所知, 只当才得知女儿对“某位学长”有意思。
和宁致一样,夫妇俩也找人查了江君惟,不同的是他们对这个年轻的男人无喜无恶, 调查纯粹是为了保障宁臻的人身安全。
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女儿已经成年,该由她自己去面对和选择。
话虽如此, 在听到宁臻心酸委屈地讲述自己是如何被江君惟冷落时,陆晓仍是不由自主地怒火中烧——江君惟怎么能这样对待她的掌上明珠?
只是气归气, 陆晓理智尚在,于是当即编了个子虚乌有的“年轻时的追求者”的故事来提点宁臻。
不得不说,在抹黑江君惟这件事上,陆晓和宁致母子俩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都选择潜移默化地给宁臻种下怀疑与否定的种子。
听完晚上这一出大戏,陆晓对江君惟的印象已然只剩下厌恶。但为了防爆女儿可能迟到的叛逆期,她还是非常冷静地克制住自己不在女儿吐槽江君惟时顺势踩两脚。
这已经是一个母亲在听到自家女儿被人欺负时所能忍耐的极限了。哪怕清楚她现在只要随口说两句江君惟的好话,就有很大几率能把宁臻刺激得更加恼火,陆晓也没有那么做。
她着实看不上江君惟试图pua宁臻的行径,无法昧着良心劝女儿大度。
再说了,以陆晓对宁臻的了解,如果她自己能表现得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宁臻反倒更有可能释怀不了。
作为开明的家长,她肯定不会做直接开口反对这类没品的事,可那并不代表她不能旁敲侧击地给宁臻“灌输”一些正确的想法。
有些东西点到为止就好,陆晓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让宁臻坐着休息,她去厨房帮宁之安。
见自家母上大人只是对她今晚的遭遇玩笑性地评论了一句,宁臻心里难免有种空荡荡的挫败感,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那点委屈和不甘在对方眼里根本算不得事。
照理说原本她也没打算征求父母的意见,陆晓什么反应她都应该无所谓才是。谁知等对方真的表现出不在意,她又憋屈得浑身难受起来……
宁臻理不清自己这种诡异的心态是怎么回事,闷闷不乐地吃着宁之安煮好的宵夜,对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说的话几乎是全程左耳进右耳出。
洗漱完上床,思绪依然是一团乱麻的她盯着和江君惟的聊天记录看了许久,那条“没事,晚上吃了多少钱我转给你”的消息始终保持在草稿状态。
半晌,宁臻叹了口气,退出了对话框。心道还是算了,等明天再发吧,今晚她实在没心情跟江君惟联系。
不过话说回来,饭钱的事倒是提醒她了,差点就忘了给言清书转账。对方也是奇怪,明明觉得找宁致报销不方便的是他,不主动把微信付款凭证发过来跟她算钱的也是他。
宁臻用租车软件大致计算了路费,加了一些“感谢费”后给言清书发了个一百块钱的红包,并注明了“车钱”。
聊天记录很空,所以她一眼就看到红包上面对方刚刚通过她的好友验证时,顺手发的一个打招呼的小猫表情包。
宁臻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自己只孤零零发个红包有点不太礼貌,鬼使神差地又找了张抱着爪子说“谢谢”的小猫图片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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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臻本以为自己还要纠结很久才能睡着,谁知脑袋一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梦乡。
一夜好觉的她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手机一开机就是一串连续的震动,宁臻看了下时间和课表,第一次对上课产生了严重的抗拒之心。
所幸周五多是不太重要的公共课,她考虑了几秒,便干脆地决定翘了。
宁臻正要给简心打个电话说一下自己不回去了,却瞥见通话记录里有两个宁之安的未接来电。
她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昨晚好像在吃宵夜时答应了对方什么事……
果不其然,听完语音留言的宁臻笑不出来了——她承诺宁之安今天会去宁氏帮他的忙,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躺床上虚度一天光阴的计划就此泡汤,到底是自己亲口同意的事,再不情愿也得撑下去。宁臻自我哀怨了一会,随即迅速收拾妥当,打车去了宁氏东区分公司的摄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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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宁之安这回找宁臻当助手的理由十分光明正大——宁氏准备增发一批公司年历作为西南项目的宣发资料,她作为摄影师的女儿,又是q大的学生,来搭把手再合适不过了。
拍摄公司年历是宁氏的企业文化之一,每年到了年末,宁氏都会选择性地挑取部分员工参与来年的公司年历拍摄。被选上的人除了宁致这种掌权的大股东,剩下的要么是过去一年曾经对集团做出突出贡献的,要么是未来集团打算重点培养的,再不济也是集团里颜值最高的。
总而言之,能上公司年历的人不是已经飞黄腾达了,就是走在即将飞黄腾达的路上,所以宁氏的所有员工人人都以能上公司年历为傲。
按常规操作,年历拍摄工作应该是外包给其他传媒公司的,但禁不住宁氏创始人之一的宁之安自己就玩摄影,于是这笔宣传费便自然而然地被省了下来。
实际上,宁臻十分怀疑这个所谓的“增强企业凝聚力”的年历传统一开始就是为了满足宁之安的私人拍摄欲望设立的。
至于宁之安的摄像技术究竟怎么样,简单地说就是专业里最业余的,业余里最专业的。好在年历多是用于公司内部以及赠送商业伙伴,主要目的并不是面向公众的宣传,因此宁之安的水平倒也足够了。何况,宁之安还有个专业人士比不上的优点——他胆子够大,新意够多。
譬如宁臻十八岁生日那年,宁之安由于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怀着一颗慈父的心将整本年历拍成了花季雨季的小清新风格,哪怕是大腹便便的集团股东陆航亦——他的岳父大人——也被他拍得像是穿着白衬衣亚麻长裤,在青草地上仰望天空的干净少年。
第69章 已修
总的来说, 年历拍摄的地点室内外都有,有一年宁氏甚至财大气粗地包机送所有参与人员到马尔代夫进行实地拍片,只因为宁之安说ps上的风景太假, 不符合那期“浪漫唯美”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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