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中,他会抚摸心爱女孩的脸庞,去亲吻她那早已失去血色的唇。
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梦里,杭枫就像站在一个上帝视角看着一切的发生,他无数次伸手试图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能摸到的也只有空气而已。
他就像是一个无力的观众,拼命想阻拦这一切,却只是个剧外人。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
少年坐在书桌前,抬眸浅笑着问少女,“我们要搬家了,我已经和帝都大学申请了外宿,到时候一切都会和现在一样。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的,毕竟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而少女看向他的眼神,早就没有了曾经的关切,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于是深夜,她不再犹豫,从高楼坠落,选择结束了自己的这一生。
她像是一只向往自由的蝴蝶,坠落,然后消亡。
在自己的梦里,现在的杭枫去追了宋伊,只可惜他碰不到她,他也拦不住她。
而之前的那个“假”杭枫,他还在床上睡得香甜,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所以真正的杭枫选择和她一起跳了下去,只可惜,他终究是这场梦境外的人。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他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他站在地上毫发无损,而少女穿着白色蕾丝裙的尸体则逐渐被血浸透。
“不要……不要……!”
杭枫喊着,从梦中猛然惊醒,后背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脸颊上也有冰凉的感觉,他伸手缓缓摸了上去,发现全都是眼泪。
原来他早就在梦里泣不成声了。
少年起身,背靠在床上坐着。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都是梦里的画面,以及宋伊从楼上跳下去时的触目惊心。
他拼命的安慰着自己,这是一个梦,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想太多。
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所有人都好好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再然后……
他就想到了那天送她回家时的情景。
她让他发的那些在当时看来觉得可笑的誓言,现在却诡异的和梦境都对上了。
少女轻快的声音仿佛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你得和我保证只是做朋友,不能爱上我!也不能因为对我爱而不得就黑化囚禁我!最重要的是不能杀我!囚禁犯法!杀人也犯法!”
当时他只觉得荒谬极了,可是现在,这两者的巧合却又隐隐的在指向一个答案——
那些事可能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曾经毁了他的月亮。
第85章 贵族学院的第八十五天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
慕容欢坐在主位上,奇怪地问道:“权乐和沈煜景人呢?”
权乐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走了进来,“我来了,沈煜景感冒了,我让管家去给他送药和早餐了。”
宋伊喝着面前的牛奶等待着早餐,她此刻头都懒得抬,但又觉得这里安静得有些不太习惯。
想到昨天晚上那么冷,沈煜景穿那么单薄还在外面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冷风,他不感冒谁感冒?
慕容欢又问权乐:“那你又这腿又是怎么回事?”
权乐也有点委屈,说:“我看他不病着吗?我就寻思着机会难得啊,就想去捉弄他一下,然后我就爬他床上了,他就一脚把我踹下来了,结果我脚就有些扭了。”
江奕珩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三个字,“你活该。”
宋伊:“说得好。”
权乐:“……”
“那也还差一个……”慕容欢喃喃着,又问:“杭枫呢?他又去哪了。”
一个佣人则回答道:“昨天凌晨一点半,杭枫少爷让我们给他送了酒,他要的挺多,应该是还没醒。”
宋伊奇怪皱眉:“他大晚上一个人喝什么酒?”
“我去看看。”许彻显然有些担忧,起身便往外走去。
而当许彻在路过宋伊的身边,看见她锁骨中间戴着的水晶项链时脚步一顿,随即收回视线又向外走去。
看着面前各色各样的食物,宋伊犹豫了一下,还是叉了一块沈煜景最喜欢吃的松饼放在了旁边的空碟里,就像他还在旁边坐着叽叽喳喳说着废话一样。
而此刻,杭枫的房间。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酒味熏的许彻往后退了一步。
在接受了这个味道之后,他直接走进去,将窗户和门都打开通风。
做完了这些之后,许彻正想要叫杭枫起床,却在看见他睡容疲惫眼下带着乌青的那一刻愣住了。
作为一个兄长,许彻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叫醒杭枫,而是弯腰帮他把被子盖好,让他继续休息。
这屋里可是说是一片狼藉,地上还躺着个四分五裂的瓶子,桌上也是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酒瓶。
可是除此之外,这桌上还有一件让他极其意外的东西。
一张纸,一张写满宋伊名字的纸。
每一个字都极其锋利,像是在字里行间暗藏着太多的情绪。
而除此之外,这张纸上还有……血渍。
许彻立刻转身,弯腰去查看杭枫的额头,寻找可能存在的伤口。
“你干什么……”
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杭枫的胳膊抬起打开了许彻的手,露出了他手腕上的伤痕。
他胳膊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干涸,而手腕伤口处的皮肉已经有些微微往外翻,看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杭枫。”许彻的声音带上了怒意,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年疲惫地睁开眼看向他的方向,“睡懒觉也招惹你了?”
许彻的声音更冷:“我指的是什么你心里有数。”
“你说它啊。”杭枫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下,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说:“不小心打破了个酒瓶子,划了一下而已。”
“这个理由骗得了你自己吗?”
“反正你放心,我可不准备自杀。”杭枫收回了自己的手,扶着床坐起了身。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
在昨天晚上意识到那一天之后,他问自己,如果现实生活中死的是他,那么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在醉意促使之下,他有一瞬间有了荒唐且冲动的决定。
但是当酒瓶划过手腕的那一刻,他又立刻清醒了。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奶奶一定会伤心,许彻应该也会吧。
他又想到了那天自己的生日,雪落在肩头,落在她的眼睫,宋伊朝他温柔浅笑,又抬手替他擦眼泪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安慰着他不要难过,可是只有她第一个找到了他,陪伴着他。
她端着小小的蛋糕祝他生日快乐,给他生日祝福,她对他的关心和照顾,那些一看就知道不是假的,绝不是因为恐惧才在讨好。
不……不,也不是这样。
好像也有过恐惧。
在他和她许诺了那个可笑的誓言之前,她虽然总是主动找他,但那时候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胆怯的,只是那时候她还在努力压抑。
所以说,从他向她许下承诺后,她便都信了。
她开始真正的拿他当朋友,她带着他进入自己的社交圈,然后就遇到了现在的这群人。
虽然吵闹,但是他们都有在关心陪伴他。
这些绝对不是假的,人和人之间的真心是伪装不来的,他们都是朋友。
不应该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
是这样的想法化作一股阻力,阻止了杭枫手中那向下划去的酒瓶碎片,换作了一声叹息,度过了这漫长的黑夜。
他想活下去,他想继续这样的生活,哪怕她旁边站着的不是他。
只要她幸福快乐的生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起来。”许彻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他说:“现在去找管家包扎伤口,或者我喊宋伊进来,让她好好看看你为她寻死觅活的样子。”
“你说什么?”杭枫抬起头看他,眼底带着错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桌上那张纸也该扔了。”
许彻说完便直接转身向外走去,将他的门狠狠关上。
门关闭,带着吹进来了一阵风,是新鲜的空气。
这么一瞬间仿佛短暂吹散了这屋里的酒气,但随即又被重新占领。
已经感受过新鲜的空气,自然就会觉得这屋内酒气熏人。
杭枫起身将桌上那张写满宋伊名字的纸握成一团扔进了水杯里,然后拿着换洗的衣物和毛巾进了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澡。
淋浴的水落在他身上,白皙手臂上的血迹蜿蜒错乱,经花洒源源不断的落水一冲,便很快被稀释,变淡,直至完全不见殷红。
他低头,看见整个手臂的血管都因为剧痛而隐隐突出,手腕处没了鲜血遮掩的伤口,一道皮肉在外翻,惨白色,衬着浴室里暖色调的灯光,就更显得触目。
唇角勾起,是无奈的苦笑。
等杭枫再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手腕上便包着一块纱布。
宋伊皱眉问他:“你这怎么回事?”
杭枫别过脸去,坐在了餐桌宋伊的侧对面方向,简单回答道:“只是不小心划伤了。”
许彻则也是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就当饭桌上没有来这个人。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兄弟俩之间气氛又不太对了。
宋伊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和自己有关,只以为杭枫又和许彻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算了,这兄弟俩之间最大的心结都已经解开了,其它也就是小打小闹,任他们俩去吧。
“真奇怪。”慕容欢抿了抿唇,日有所思道:“权乐这脚,杭枫这手,还有沈煜景又感冒,这地方就让你们那么水土不服的吗?”
而此刻门却又被推开,裹着一件超厚睡袍的沈煜景打着哈欠走进来了,说:“早上好啊各位。”
宋伊看向他问道:“你怎么下来了?不是生病了吗?”
沈煜景回答的理直气壮,说:“生病了也要吃饭啊。”
说完,他就拉开了宋伊边上的椅子坐下。
少年耸拉脑袋,往日里柔顺的金发今天也是乱糟糟的,白皙的脸庞带着几分不自然地红晕,一直延续到耳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权乐看他,说:“我不是让管家给你送早餐了吗?”
听见这话,上一秒还看起来虚弱极了的沈煜景瞬间炸毛,他抬头看权乐:“你还好意思说?就一碗白粥,你起码给我点咸菜吧?这怎么入口?”
权乐说:“你是病人,要吃清淡点。”
沈煜景才懒得搭理他,拿起面前刀叉就准备吃早餐,却在看见面前碟子里的松饼后愣了一下。
他问道:“这碗里怎么有东西?我是坐谁位置了吗?”
宋伊依旧喝着牛奶,说:“刚刚拿了又不想吃,以为你那位置没人,就顺手放着了。”
“没关系,我喜欢吃!”沈煜景说着便低头吃了起来。
已经冷了,味道不算太好,但是他吃的津津有味。
沈煜景正要给自己也倒杯牛奶,就被宋伊给夺过了。
沈煜景有些委屈看她:“干什么?”
宋伊说:“你只能喝热豆浆。”
管家在旁边等待,闻言笑着上前从餐车上给沈煜景拿了一杯热豆浆,说:“宋伊小姐说得对,虽然您的烧已经退了,但也不能随便喝这些冷的东西。”
沈煜景看着面前的豆浆皱了眉,要知道他最讨厌豆制品了。
但犹豫几秒后他还是拿起,像灌中药似的捏着鼻子一口气给喝完了,没忍住还干呕了一声。
“沈煜景!”慕容欢直接拍了桌子,“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沈煜景:“……”
*
下午,沈煜景睡了个回笼觉起来就彻底精神抖擞了。
而慕容欢则宣布了今天下午的旅游日常——
去拜访她的一个长辈。
而听说那个长辈家里有非常多的可爱的动物。
权乐兴奋道:“听说这个国家有很多黑天鹅,她家里有吗?”
慕容欢:“没有。”
江奕珩问:“有熊猫吗?”
慕容欢:“没有。”
宋伊问:“有美洲虎吗?”
慕容欢皱眉:“咦,真可怕,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许彻打断了他们这些重复且无聊的对话,问道:“那有什么?”
“大猩猩,有很多很多的大猩猩!”说到这里慕容欢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贝芙丽夫人和我说,她家里养着十几只大猩猩,各个都聪明绝顶,等我们去了她就让那些大猩猩给我们表演节目。”
“咳、咳咳!咳咳咳!”听见这话,沈煜景一只手捂着胸口,咳得一口气差点都没喘上来。
慕容欢奇怪看向他,说:“你怎么了?”
沈煜景捂着额头,一副虚弱模样,“我突然觉得我的身体又有些不舒服了,要不然还是你们去吧。”
权乐立刻拆他的台,说:“可是你刚刚还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了,迫不及待去吃烤全羊呢。”
沈煜景:“……”
他想吃烤全羊是一回事,可是他不想看大猩猩是另一回事。
但这里没有沈煜景说话的权力,他还是被权乐和许彻架着就上了车。
在到达目的地之后,美丽的贝芙丽夫人是个混血儿,她热情地招待着他们,并且邀请他们去看自己的大猩猩表演。
慕容欢兴奋地问道:“它们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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