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哥——”次郎太刀拉长声音喊,“我们刚刚逛过的花街,有很好喝的酒啊。可惜花魁还没有人家好看~咦?你说别跟阿芙拉讲花街的事?哎呀不要啦~那人家怎么解释这么快都把酒给喝完了呀——”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狐妖,目瞪口呆。
离开的两把大太刀,就连走开的这段时间、该用怎样的谎言哄骗阿芙拉,都想好了理由。
回头看看自己,因为赌气和刀剑比拼战斗力、直接上爪子撕裂了妖怪,就连头发丝里都带着那么些血腥味儿,衣衫不整,还不得不撕坏了自己超喜欢的一件和服。
……
难、难不成——
输了???!
***
而此时此刻的阿芙拉,还对未来的——日常的修罗场,一无所知。
她只是既欣喜于距离唤醒睡刀剑100(不)的目标又近一步,又纠结于接下来行进的路线。
按理来说她是该着意于打听战国时代这些著名武将的消息的,因为不管怎么想,都是这些有权有势的大名手里,会收藏有更多的刀剑吧。
伊达政宗的六刀流(……)先不论,光是她从后世那些野史啦逸闻啦上面所看到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手上,不是都收藏有各种有名的刀剑嘛。
只要鼓足勇气去觐见了,总是能……呃,说服这些天下霸主,取出珍爱的刀剑一观的,吧?
……
…………
听起来超可怕耶有没有。
一想到要近距离和这些历史名人接触,阿芙拉简直不自在的要命。
……所以,无论如何,先拖到不得不拜见的时刻吧。
再说了,一想到以“Are you ready,gays?(才不是呢!!)”作为名言的奥州笔头……
#沉迷英语,日渐消瘦#
阿芙拉甩了甩头,把不着边际的吐槽甩开。
他们已经离开了热田神宫的范围,向附近的村落走去。
战国时期各种势力林立,很容易导致这种情形:大势力吞并小势力,小势力依附着更高一级的强权。而由于势力倾轧、频繁更迭城主,比城池更低一级的村庄,就像得不到太多雨露、但为了生存也拼命的往下扎根的杂草一样,拼尽全力的生长起来。
更别提,这个世界,还是有妖怪并存的。
一般来说,阿芙拉会选择在村庄补充补给。
食物啦,干净的淡水啦,什么的。——现在次郎太刀加入,也同样在日常开销了多了一项。谁让他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呃,大太刀。
但是,如果没有必要,阿芙拉很少在村庄留宿。
对于仙子来说,野外是如同家一样安全的。更别提身边还有警戒心与战斗力都非常出色的刀剑付丧神,至于两位一同走上旅程——“打发时间”,按照恶罗王大大咧咧不耐烦的说法——这样两位妖怪,阿芙拉现在已经把他们看作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明明很温柔、却时常摆出一副冷淡表情的狐妖也好,偶尔会非常暴躁、总是把“杀掉”之类的话放在嘴边的恶罗王也好,阿芙拉不知道他们对其他人类、妖怪和神明,是不是会真正摆出冷漠和残忍的态度,但是在对待她的时候,这两个妖怪,就好像从心底里觉得阿芙拉是个脆弱的、容易受到伤害的女孩子一样,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放缓了声音和表情。
有时候阿芙拉会忍不住想笑,因为,毕竟在别人的脑补里,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已经被冠上了神明的身份;可是在被别人真正相处的时候,明明已经有了这种印象的对方,却总是仿佛忘却了这一点一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
相互走到同一条道路上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多。最开始有许多需要阿芙拉自己动手的地方,也被不经意的、一点一点的接过了手。
食物的事情,被巴卫冷着脸教训了一顿之后,已经不知不觉被完全的转移到狐妖手上去了。每天的熟食——仅限阿芙拉,已经从单调的蔬菜粥,飞快进化出了蔬菜天妇罗、香菇果扬,甚至还有地瓜照烧。阿芙拉完全不知道在一起走上旅程的时候,狐妖是怎么分/身从其余城主的厨房里学到这些菜肴的,而在把香喷喷的食物咽下去的时候,小姑娘幸福眯起眼睛、向巴卫露出的开心笑容,对狐妖来说,似乎也得到了足够的酬报。
……换衣服的重任,不用问(更别当着阿芙拉的面吐槽这个),是被伊邪那美命笑纳了。黄泉女神已经彻底沉迷于给阿芙拉换装的游戏里了,每天更换的和服绝不重样。更可怕的是——由于这是个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并非战国、而是《战国Basara》的世界……
知道有一天早晨阿芙拉发现自己穿了身紧身衣的感受吗????
啊啊啊!小姑娘无声尖叫,夭寿啦!伊邪那美女神你不要去观察人类社会啊!我不要转呼啦圈!不想穿露胸装!也不想穿羞耻度爆表的S/M拘束服啊!!!
……否则她宁肯每天一瓶精力仙药,再也不睡觉了QAQ
啊,至于梳洗打扮什么的。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衣着打扮是花魁、然而性格却相当豪爽奔放的次郎太刀,对装扮这种事非常上手。
可惜阿芙拉目前是短发,虽然长度齐耳、微微内扣的打着卷,与小姑娘清冷下来的神情非常相称,是一种清丽的萌感。但是次郎太刀偶尔也会感到惋惜的抚摸着阿芙拉的发尾,轻轻叹息着。“啊啦~”他用手在阿芙拉的腰后比划了一个长度,“女孩子的话,头发至少要留到这么长才好看呀~”
毕竟是这个年代吧。阿芙拉了解这一点。假如身处平安京,恐怕不会有女性愿意主动剪去一头美丽长发的。
稍微熟悉了几天、又到了一个新的村落,小狐丸和用妖术掩去自己耳朵与尾巴的巴卫,前去购置食物、打听消息的时候,阿芙拉就忍不住对三日月宗近感叹。
“你们……也太宠我了吧。”阿芙拉忍不住有点踟蹰起来,“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什么都做不到了呢。没有办法一个人生存下去了,你们的存在,让我太过于感到安心了呢。”
被询问的付丧神并不说话。第一个被唤醒的刀剑、天下最美的那一把,只是一如既往的敛起袖摆,遮在唇前,清雅的笑着。
——如果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就好了。
在心里,他这样想着。
如果姬君真的再也离不开他们,就好了。
他祈祷着。
事实上,离不开的,并不是阿芙拉呀。
被吸引的,被飞蛾扑火一样束缚住的,被趋光性驱赶着、忍不住主动靠近、再也挣脱不开的,从来不是阿芙拉呢。
宛如水晶一样干净的小姑娘,只是认真的接受每一份善意,然后倾尽所有的回报。
她不是太阳,并不刺眼;不是月亮,并不冰冷。她像是什么呢?三日月并不知道应当怎样形容,只是在靠近阿芙拉身边的时候,仿佛一切罪恶都可以被包容,心底所有龃龉的黑暗都平息下来,发出舒缓的叹息。
只用注视着姬君就可以了。没有必须修复的历史,没有残酷的选择,没有尽头是碎刀的命运。
阿芙拉是公平的,是温柔的,是包容的。她平等的看着对方光明和黑暗的两面,从不为此尖叫、恐惧、露出嫌恶的表情。三日月宗近有时候甚至觉得阿芙拉是明白他们心中丑恶的独占欲的,想要让主人永远、永远的属于自己,视线再也离不开的那种疯狂的渴望,偶尔甚至会使他们自己感到震愕,而阿芙拉从来不表现出吃惊。
试探是允许的。安慰的抱抱也可以。尖锐的情绪爆发也没有关系。有时候妖怪也会冲她发脾气——或许是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将被驯服的事实吧。对于生性自由的妖怪来说,这简直是无可饶恕的罪过。可是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只是仰着脸,认认真真的听着,默不作声的陪伴着,最后给了狐妖一个拥抱,转身离开。
“随时离开都可以。我呀,并没有束缚你们的意思,非常抱歉、让你感到了困扰。而且,真的,谢谢你们的陪伴。”
——就是这种态度吧。
明明是非常、非常珍惜的对待每一个人,对待能够相处的每一个分秒,却好像习惯了生离死别一样,仿佛从遇见开始、就在为分别做准备一样,平静的面对每一种可能下的离别。
三日月有时候忍不住去思考,究竟是怎么样的际遇,能够诞生出这样一位神明?
是因为曾经被信徒抛弃过吗?是因为曾经身体变小、不得不蜷缩在一朵花苞里、虚弱至极吗?所以,才有性格中如此矛盾的一面。
……最后,他毫不惊讶,看见了臭着一张脸,赌气用树枝捅着篝火堆的狐妖。
啊,多么悲伤啊。
无法离开的,变成了明明更加强硬的那一方。无心驯服的,和最终温顺下来的,到底哪一个,才更加的可怜呢?
阿芙拉……阿芙拉并不清楚自己的刀剑付丧神,脑袋里已经天马行空写完了一整个又酸又软的抒情故事。
她只是对小狐丸带回来的消息皱起了眉:
“一座无人的宅院?”小姑娘困惑的托着腮,犹犹豫豫的确认,“一座、并没有人、然而却总是灯火通明的宅院?”
“是呀,”小狐丸百无聊赖的说,然后带着点儿不耐的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妖怪吧,大概。要砍掉吗?虽说我不是什么神剑之类的,我也是传说之刃啊。”他看了眼始终缄默的太郎太刀。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你是说,刚才谁进去了?”阿芙拉眩晕一样的晃了晃脑袋:“一个不正经的僧侣、一个带着巨大武器的除妖师,还有、还有——”
“还有‘一个穿绿色水手服的人类女孩、一只讨人厌的犬妖’,”小狐丸准确的复述了巴卫的原话,大大打了个哈欠。“没问题的啦,主人,巴卫已经在盯着啦,我们找地方休息吧?安心安心~”
阿芙拉:“……”
阿芙拉:“…………”
阿芙拉:“不,你安心太早了。主角都出场了,绝对会出事的啊??”
第20章 那什么怪化猫
事情发生转机,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从这个距离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座古朴巍峨的宅院,从院正中往下,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几乎能让人想象出排成两队的侍女从廊边走过、掌灯的模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几位刀剑付丧神,向那个方向转过头去。
“……同伴。”三日月宗近低声说。
“啊啦,是谁呢?”次郎太刀歪着头,把酒罐放在了地上。
阿芙拉左右看了看,沉重的扶额叹了口气。
啊,遇见这种凶宅,果然是跳不过去的剧情啊。
更别提主角组已经主动触发了支线剧情,早就一脚踩到鬼屋里面去了。
“……那就走吧?”阿芙拉振奋了一下因为绕不开凶宅而感到郁卒的精神,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去踢馆的准备。
“等一下。”居然是太郎太刀叫住了她。“……姬君,等一下。”
阿芙拉困惑的偏过头去。几乎就在她转过脸的同一刻,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
这些刀剑付丧神,几乎从不曾直白的喊过她的名字,就仿佛这是一种冒犯。他们总对她另起很多称呼,最开始,三日月宗近宛如依旧处在平安那个幻梦与残酷并存的时代里一样,用“姬君”这样温柔又恭谨的口吻呼唤她,后来是古老的唤法:主殿,等到小狐丸也来到他们身边,就是更加亲昵、带着点儿撒娇意味的“主人”。
倒是两个妖怪,不愿意喊她的名字,倒更像是因为觉得别扭。
……阿芙拉也知道自己西式的名字放在日本战国到底是有多么的特立独行。可是,不。她不会更改的。一个姓名,已经是她同自己曾经的人生唯一联系的锁链了。无论如何,她不会割断这个。
大太刀呼唤她的声音非常温和,尽管仍然带着些性格中固有的冷淡,但这份冷淡又能够欺骗得了谁呢?
太郎太刀蹲下身来,把自己的视线放得非常低,微微扬起头,注视着面色微有些迷茫的小姑娘。
“这样不行的,姬君。”他仰着脸,沉金色的瞳仁里一片温润,“身上带着伊邪那美女神的庇佑,会把亡灵给吓跑的。”
阿芙拉被太郎太刀轻松的说法逗得一乐,脸颊上立刻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看见小姑娘终于被逗笑了,刀剑们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没有谁会希望阿芙拉的心情变得沉郁。他们的姬君只需要无忧无虑的微笑着就好了,所有的肮脏、所有的血腥,都让他们来承担。
然而阿芙拉却完全不是那种愿意被娇养在高塔上的公主。所有的荆棘都必须有她一同走过才行。这份决意,早在踏过哆啦A梦的时空门的那一天、早在双脚踩在被妖怪鲜血染红的,战国的土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表达清楚了。
太郎太刀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保持着这种仰着脖颈的姿势,因为鲜少有这种机会而感到新鲜。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神祗稚嫩的眉宇间仍有些迟疑——他们都知道阿芙拉其实是非常怕麻烦、也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太麻烦别人的人。只不过,就因为刀剑们隐隐感受到了其余同伴的存在,对于阿芙拉来说,已经是前往危险的庭院、足够确凿的理由。
那么……
太郎太刀抬起手,轻柔的覆在阿芙拉的额头上。
小姑娘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宽大的袖摆在鼻尖扫过,留下一点点皂角的轻微香气。阿芙拉无法目视,而大太刀疏朗端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显得愈发沉稳、叫人安心。——他在念一段祝祷的文字。
平安、祝福、祈祷、庇佑。
来自天上的神剑轻声念诵,是用自己化身为人的血液发誓的真诚,赌上了自己的剑身,惟愿神明倾听他的请求。
“……”
“……好啦。”太郎太刀说,把手稳稳的收了回来,藏在宽袖里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腹沾染上女孩子的体温,这让他忍不住有一点儿瑟缩。“祈愿成功。天照大神的庇护,尽管只有薄薄一层,应该也能稍微遮掩住黄泉的气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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