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巴卫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我是,自由自在的野狐。”银发的狐妖说,浅紫的瞳仁在月色下变深,显出一种葡萄紫的色彩。“我一直不愿意靠近人群,因为他们太弱小。我不愿意被束缚,——直到遇见你,阿芙拉。”
巴卫抿着唇,看上去甚至有些难过了。
“我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后悔,”他垂下眼睛来,“神使啦,契约啦,什么的。我很想和你一起的,阿芙拉,在你身边我多么自在啊,我知道你能够包容我的一切。就算是我孤独一人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自在过。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孤独的。可我现在知道了。”
巴卫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遇见你是好还是坏,阿芙拉。你改变了我,让我对人类有了期待。——当然你并不是人类,但你有时候太像是那种脆弱的生命了。我觉得我没法摆脱掉你,骨子里我还是那个野狐,可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了。”
阿芙拉咬住了嘴唇。
“巴卫,”她难过的说,“我并不想……‘驯服’你的。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给你加上什么枷锁。可是我知道,在你眼中、这个世界看上去,已经不一样了。等到许多年过去之后,你或许会听说这段话:‘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我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小王子,而你,你是那株玫瑰。我不愿意你是那只狐狸,因为它就要因为分别、而开始哭泣了。”
阿芙拉没有再犹豫。她飞起来,亲昵的拥抱住自己两位独特的朋友。
“别难过。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你们当然也不必勉强自己。或许,换一种眼光来看这个世界,会是一件好事。巴卫,恶罗王,”小姑娘温柔的笑着,“你们想,走过路边的村落时,会回忆起我们一起烧烤的日子;经过庙宇的时候,你们会想起最初的相遇。看到森林的墨绿,你们会想起我的头发,看到月亮的银辉,你们会想起我的眼睛。”阿芙拉轻柔的说,“不必为分别难过。这样想的话,我们就不算是分开啦。”
“……”巴卫将头撇过去,“你可真是会花言巧语啊,阿芙拉。”
“才不是花言巧语呢!明明是真心话。要不然,我们交换礼物吧?”阿芙拉松开手,自由的停留在半空里。荧光的翅膀舒展开,拥抱着少女。“被我亲自收获的植物永远不会枯萎——因为模拟人生的‘绿手指’buff,不过我已经放弃解释了。”她冲着自己吐了吐舌头,从随身清单里拿出种子:“曼珠沙华,黄泉花,和我额头上是同样的印记。虽然是黄泉女神给我的标记,不过也能想起来我的,对吧?”
说话间,莹绿色的光芒已经笼罩在了少女松松合拢的手上。不过呼吸之间,妖艳的花朵绽放,再一次展现了唯有统治自然的神祗、才能够施放的神迹。
阿芙拉将两朵黄泉花递给了自己的朋友们,把双手往背后一背,调皮又期待的等待着自己的礼物。
恶罗王对着花朵撇了撇嘴,然后扯下来自己的一只金黄色耳环:“喏。”
而巴卫纠结了好一会儿,伸出自己尖利的指甲,从自己的鬓角处,割掉一缕长长的银发。
“哇,谢谢!”阿芙拉在空中转了一圈,将礼物珍而重之的收拢好。
——她最后露出一个灿烂、阳光、毫无阴霾的笑容。
“那么,再会吧,我的朋友!”
愿你们幸福安康。
***
两只妖怪终于走了,刀剑付丧神们默默的盯了阿芙拉一小会儿。
阿芙拉歪头:“?”
“……不是,”小狐丸叹着气,“那个黄泉花啊,是有那个、神明的庇护的吧。”
“被主殿曾经持有的花,有了这个的话,想必即使是踏上了黄泉路,也不会被伊邪那美命太过苛责吧。”太郎太刀补充。
“……主人你啊,还是太好心了。”
驱除邪魔的笑面青江嘟囔,忧伤的叹了口气。
阿芙拉装傻,“哎嘿?”
“啊啊真是过分啊!姬君明明知道只要一卖萌,我们就没办法了的说!”次郎太刀捧着脸,撒娇,“人家也好像要主人的礼物嘛!”
“你已经不适合撒娇了吧!”小狐丸毒舌,“体型这么大,快走开!”
次郎太刀还要再反驳回去,不过三日月宗近幽幽叹了口气,制止了他们。
“呐,姬君,”天下五剑贴心的提醒道,“何不趁安土城还没有开始活动,我们先进去将刀剑们唤醒呢?”
“对呀,”笑面青江补充,“那可真是,好大、好大的,一个家族呢。”
第27章 粟田口48
悄悄溜进安土城里的时候,阿芙拉实在没忍住,询问自己的刀剑们:
“如果你们感应到的、是那个藤四郎家族的话,从时代来说,并不应该都在这里吧?”
曾经认真琢磨过《战国史》、结果踩着哆啦A梦的时空门掉错了时空,现在又来到《战国Basara》的乱七八糟背景之下,阿芙拉纠结着原始设定,感觉时之政/府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这个,怎么说呢,藤四郎家族并不都是粟田口吉光的作品吧。诞生时间也不同,聚集在一起也太巧了……”
在奇妙的地方纠结起来,阿芙拉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而被她第一个唤醒的五花太刀、三日月宗近,温和的提醒她:
“在我的记忆里,我也并没有被滑头鬼收藏过的经历哦,姬君。”
小狐丸同样一摊手,“就算锻造我的不是小狐狸,也并不是比小山还要大的狐狸啊。”
他们用亲身经历告诉阿芙拉,指望普普通通的见面,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阿芙拉瞬间回想起那个颠覆性的火影世界、以及非常亲近自己的九尾,嘴角一抽。
“好吧,”她犹豫一下,摸了摸一脸委屈靠过来的、笑面青江的发尾,“是我想太多了。在综漫世界里考据逻辑,这种事,果然还是算了吧。”
她放弃了思考,和其他刀剑一起,停在了刀铺前面。
刀匠早已离开休息,这条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可靠的、安全的黑夜,还有始终追随着阿芙拉脚步的浅淡月光,照亮女孩的视野。
阿芙拉深吸一口气,有点儿做贼心虚的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在她身后,隐蔽和侦察都非常可怜的太刀、大太刀,全部毫无自觉的、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只有这两项数值相比较而言优秀多了的胁差,自觉的隐藏在了无法被目视的影子下,藏好了自己过于醒目的白装束。
阿芙拉:“……”心累。
刀铺之中,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刀剑。锻造出它们的刀匠显然对此非常爱惜,每一把都擦拭的干干净净、锋锐而明亮。
阿芙拉有些犹豫,“我如果将刀剑们唤醒、带走,一定会给刀匠带来麻烦吧。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藤四郎宝刀是贵族名士们争先寻求的名刀,如果它们突然不见了,恐怕会给刀匠带来杀身之祸啊?”
“并非如此的,姬君。”三日月柔声说,“还记得我当时的解释吗?在我们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依然还存在着一把被世人供奉的‘我’啊!您只是带走了‘付丧神三日月宗近’罢了。假如实在无法理解的话,就当做是世界的自动补全好了。一切都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变化,您只是带走了,嗯……类似于,斩魄刀的刀魂。事实上嘛,那把刀,还是切实存在的。”
“……”阿芙拉用一种特别、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三日月宗近,“我真不想知道,你们都在原先的本丸里看了些什么。”
诞生于平安京的爷爷刀哈哈哈朗声笑了,一脸无辜。
阿芙拉低头扶额,“总之,全部唤醒就好,对吗?”
“等一等,请先唤醒年长组的藤四郎。他们一定对目前的现状有更加清晰的了解——”次郎太刀在一把短刀面前站定,“我原先,是这样想的。可是,就我所察觉到的状态来看,似乎越是年长的刀剑,气息愈发稀薄。……主人,”大太刀回过了头,妆容明丽的面孔上,浮现出感同身受的哀伤,“这几把短刀,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状态尚佳的刀剑了。”
刀剑们不再说话。他们敛去面庞上放松的笑意,沉痛的看着自己的同伴们。
“没事的。”阿芙拉突然说,“没有问题的。大家都、绝对不会有事。”
小姑娘话音落地,上前一步,将手指搭在了刀鞘上。
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拼命努力着,去感受身体之中“灵力”的存在。
——蓦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亡、而是带着庞大到可怕的金手指重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阿芙拉从来没有真正的依仗过模拟人生。她带着一半抗拒的告诉所有人,自己身上的神奇之处、来自于一个种族职业满级的游戏系统。她之前并不相信所谓的“灵力”,因为一切巧合,看起来都是因为自己的仙子种族、园艺技能,和各种金手指,而造成的。
可是,现在——
阿芙拉第一次真切的对模拟人生祈祷。她希望——她想要,她愿意让那个被所有人误以为的“神明”身份是真的。阿芙拉终于放弃作为一个人类,而是一个被人类的信仰束缚着的神祗。只要她因而能够拥有,被信仰之力所百万倍加成的、浩如烟海的力量。
阿芙拉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感觉到了。
是洋面上被海风吹拂而轻轻颤动的那种感觉。而能够将一把短刀瞬间灌注满灵力、修复到可以出阵程度的灵力,对于她来说,只是被拂动琴弦的那种等级而已。
阿芙拉还并没有搞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不过,她也顾不上继续思考这件事了——
亮白的荧光过后,一个白发金瞳的小男孩,带着一只巨大的老虎,出现在了阿芙拉面前。
他仅仅只是愣了一下,就颤声祈求,“主、主人!救救我的兄弟们——一期哥、鸣狐叔叔、鲶尾、骨喰、药研阿尼甲,还有,后藤,呜呜呜……!”他说不下去了,脱力而腿软,几乎立刻就要滑到地上。有着漂亮条纹的老虎上前一步,用大脑袋顶了顶男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太郎太刀迅速走过来,扶住了短刀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沉默而坚定的拥抱。
阿芙拉丝毫也没有停歇。她继续寻找着,其余刀剑将仍然残余着意识的短刀,替阿芙拉指出来。
一、二、三、四……苏醒过来的短刀们,没有一把放任自己被困在无用的恐慌情绪里。他们安安静静的对新主人迅速行了礼,就立刻走到一边。早已有了默契的短刀们各自分了组,留下更加沉稳的短刀、安慰年纪尚幼的弟弟们,另一些飞快的翻检着刀铺,还有一些,把刀剑行走过来的痕迹清扫干净。
“主人,”一把披浅花披风、戴橘色盔帽的短刀,走上来提醒。他声音低低的,难掩担忧、不过也满是恭敬,“我们本来应该分散在时空之中,因为历史修复主义者并不希望我们还聚在一起……但是,是一期哥做了些什么。他用灵力保护了我们大家,让我们不至于分散在其他的时空里,然后是鸣狐叔叔,后来,鲶尾和骨喰……”
他控制着自己呼吸里的颤音,想让自己听起来更坚强一点。
“如果……”
短刀的话并没有说下去。阿芙拉将手指移开,立刻扶住了刚刚苏醒的、黑发短刀的肩膀。
有着一双紫色眼睛的付丧神,一时难掩恍惚的,呆呆愣愣的、眨了眨眼。
“药研!”阿芙拉身边的短刀惊叫一声,“你还好吗?”
他踌躇了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越过主人去和兄弟说话。而阿芙拉善解人意的将药研藤四郎推了过去。
就在阿芙拉快要将手掌移开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什么、无力而坚定的勾住了自己的衣角。
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短刀努力弯起嘴唇,对着将藤四郎家族解救出来的新主人,轻轻笑了一下。
阿芙拉有点儿害羞的摸了摸鼻尖,背后光翼一展,飞向了其他的方向。
她几乎是同时的,唤醒了两把胁差。
银发的少年将另一把胁差护在怀里。他看起来比黑长发的兄弟状态要好,看上去像是被额外的关照过,尽管,也只是好上一点点。他沉默的看向阿芙拉,嘴唇颤了颤,涩声开了口:“……谢、谢。”他说。
而另一把胁差,虽然还没法说出话,不过已经努力笑起来,元气满满的,冲阿芙拉吐了吐舌头。
阿芙拉挨个抱了抱他们,留下两瓶补充体力的仙药。
下一把是藤四郎家的打刀、被好几把短刀提起过的“鸣狐”。
戴面具的青年随同一只小狐狸一起出现,险些吓了阿芙拉一跳——因为这狐狸会说话。
嗯。考虑到阿芙拉甚至已经和狐妖做了朋友,这个小小的惊吓,大概会被巴卫笑话一顿吧。
阿芙拉对自己遐想中毒舌的巴卫皱了皱鼻子,而在小狐狸扑倒鸣狐的身上、大声呼唤着,“鸣狐!睁开眼睛啊,快呼吸啊,快站起来啊……!”并且执着的用小脑袋顶着打刀胳膊的时候,被阿芙拉轻轻的抱了起来。
拥有能瞬间俘获所有动物好感buff的阿芙拉,用额头蹭了蹭小狐狸的被毛。
“没事的,”她温柔的说,“我现在稍微能感受到了。通过灵力、所唤醒的刀剑们的状况。鸣狐不会有事的,他只是睡了太久,需要时间来清醒罢了。”
阿芙拉说完,把立刻安静下来的小狐狸,轻轻放在了鸣狐的手边,而打刀弯曲起胳膊,将狐狸笼在了臂弯里。
最后一把,是粟田口吉光一生只锻造过一把、以“一期一振”而命名的,在后世、被皇室所珍重收藏的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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