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云向他道了声谢,然后蹲在坑边看着已经齐腰深的坑好奇的问昙玄道:“这挖了干嘛呢?”
昙玄头笑笑,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做地窖。”
“地窖?”
“嗯,这样冬天天冷的时候就可以多储藏些食物。”
“对哦!”沈舒云一拍脑袋,向昙玄投去佩服的目光,“好主意!”
地窖挖到齐脖子的时候昙玄就停止再往下挖了,然后再用木板盖住,木板上又堆了一层砖头和土,最后只留下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口子就成了。
地窖做好,昙玄果真像之前答应沈舒云的那样把殿后那块空地开垦了,开出来两块地,两人商量着在里面种些豆子、萝卜和花生。
沈舒云去村里找村长家的刘婶子借了这几样菜的种子,待一场秋雨过后她便开始种植了。
头一次种菜,很多东西都不知道,种下去后虽然有经常浇水施肥,但种子们还是死了一大半,半个多月过去两块地里只有寥寥几棵豆苗长了出来,其他的都死了。
沈舒云有些气馁,想象中的果蔬自足,满院鲜花的画面在脑海里“嘭”的一声碎了,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再去向村里的农活大师们请教,然后再种,再失误,一连种了三四遍,终于算是找到了些窍门。
比如埋种子的时候不能埋得太深,这样种子会闷死;比如种下去的种子在第一次浇完水之后要过个三四天再浇,不能第二天就浇水,这样会把种子泡死;比如这三样都喜欢干燥点的环境,是以地里如果太湿润了也不能,得在黏土里掺点儿沙土才能把黏土里的水分吸食一些。
如此种种,沈舒云一一记下,然后也在暗地里感谢刘婶给了她很多种子,因为之前去向她借的时候不好多借,只要了一点点,但刘婶听说她是第一次种菜,想也不想就硬塞给她好几包,笑着说她一定用得上。
在种菜的间隙,沈舒云一有空还去寺庙四周捡些碎砖碎瓦在小院里垒池子,然后再把之前挖地窖时留下的泥土放了进去,放进去以后又让昙玄陪她去跳了一担河泥过来,河泥是一种非常好的肥料,既不会像人畜粪便那样臭,还特别高效。
等这些都弄好后,沈舒云就寻思着种什么花了。农家的人大都没有种花的习惯,他们要种也是种果树,比如李子、桃子、板栗、柚子、橘子等等这些,种花的基本都是大家富户才有这个闲情。李家村的人都是淳朴善良的农民,没有哪家种了花。
没人种花就没有种子,沈舒云挠挠脑袋,在脑海里把那些需要种子的花,比如牡丹、百合、菊花之类的统统去除,反正是种花,别的花也是花啊。她一拍脑袋随即想到了身后的这座大山,上面有数不清的各类花可以种,为啥还要纠结花的品种呢!
“昙玄师傅。”她高兴地向昙玄跑了过去,“明天你有空么,我们去一趟山上吧?”
昙玄正在打扫大殿,闻言宠溺的笑道:“好。”
沈舒云兴高采烈的蹦跳出屋,然后抬眸看看天色,一天时间又过去了,真快,她要去做晚饭了。
第20章 油患子树
山道有一段日子没来又长了不少荆棘,像渔网一样纵横交错挡住了前路。昙玄在前面开路,沈舒云跟在身后,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上山的速度快了些。
到达上次的那片林子时还没到晌午,他们在一棵树下歇歇脚,然后便开始寻找合适的花株和树苗。昙玄对这片山很熟,找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丛,沈舒云定睛一看,是丛小灌木,只到腰部,红紫色的花朵如同一位羞怯的少女,半含半绽,开了满满一丛。
“怎么样?”昙玄挥了挥手里的锄头问她。
沈舒云左右看看,又摸了摸花朵,发现花下长着一根根细细的小刺。
“小心!”昙玄慌忙抓住了她的手,“别摸,这些刺扎到皮肤里很难***拔*出来!”
“这是什么花?”沈舒云脸一红,讪讪收回被昙玄抓着的手问。
“这是胡枝子,夏秋季开花,不仅好看还有多种用处。”昙玄说罢弯腰下去一边挥舞锄头一边又道,“它的茎叶花朵可作家畜的饲料和地里的肥料,果实和果核可榨油,取其根煎水煮之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治便秘,根研磨制成膏还可解疮毒和蛇毒。之前孙施主的孩子发热来看病,我放进木桶里泡水的药里就有胡枝子根....”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这丛胡枝子也连土带根被他刨出来了,沈舒云脱下身后的背篓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去,一边放一边敬佩的说道:“昙玄师傅,你懂的真多!”
昙玄轻轻勾了勾嘴角,拾起锄头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株野山茶,这个时节,野山茶还没开花,上面只长了一片片嫩绿的叶子。昙玄回过头来看了看沈舒云,无声的询问她的意见,沈舒云点了点头。
挖好后两人继续往前走,而后发现了山凹下有一块山地上长着一棵棵茶树(冬茶),茶树上的茶叶青翠欲滴,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茶叶正处于采摘时期,于是两人便停下来摘了半个多时辰的茶叶。
山林中的时间流逝比山外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沈舒云放下背篓将午饭从昙玄背着的包裹里拿了出来,在地上铺上布,两人随即开始吃午饭。
密林里空气清新,鸟鸣啾啾,正午的阳光被茂盛的枝叶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金色的碎影,一点儿也不热。
两人吃完饭后又继续摘茶叶,等摘得差不多了就继续往前寻找,然后在一个小坡上还找到了几株野山茶,再依次还有其他的一些野花,比如野山菊、孔雀草、鸡冠花、矮牵牛等等,满满的装了一背篓。沈舒云后来还在好几棵枯木上发现了木耳,于是也摘了一些用布包着带走,本来还有蘑菇,可后来实在是装不下了,只能作罢。
时间来到下午,两人背着满满的收获准备打道回府了,临走前沈舒云特意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就在这时昙玄对着一棵成人手臂粗的树,上面结满了一颗颗花生粒大小的棕黄色果子,风一吹,果子与果子之间相互碰撞,发出了一连串呼啦啦的声音。
这一路走来找到的野花除了野山菊以外她都不认识,现在看到这棵树沈舒云如看到了救星,终于有她认识的东西了。立马得意的笑了笑,冲昙玄道:“那不是油患子树(亦称无患子树)么?用它的果实洗衣可比皂角好用多了。昙玄师傅,咱们一起把它挖出来种到院子里去吧?”
昙玄侧过头温和的回望着她,末了轻声道:“好。”
花了近一个时辰终于连树带根把这棵油患子树丛山地里挖了出来,昙玄主动提出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回家,沈舒云起初不让,后来硬抗了几下之后发觉自己的身体太弱了确实扛不动,非要逞强的结果就是给昙玄增加负担,所以也不再勉强了,把昙玄背上的背篓和包裹接过背着,两人慢慢下了山。
这次因为负重很多东西,下山的速度比上一次慢了许多,待回到寺庙时天都黑了,两人也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特别是沈舒云,累得几乎瘫痪,一屁股坐在大门口就不想动了。
昙玄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汗子给她,沈舒云接过刚想擦擦自己额头的汗,但一抬眸却见昙玄额头的汗水更多,几乎整张脸都浸泡在水里一般,身上的僧衣也湿了大半,湿透的僧衣紧紧的贴在他的腰背上,将他颀长完美的曲线勾勒出来。
沈舒云干咳一声连忙移开眼,昙玄登时有些不解,道:“沈施主,你怎么了?”
沈舒云脸红红,不想告诉他自己刚正盯着他完美的身材发花痴,索性就不答话了。
昙玄更加疑惑,沈舒云想了想突然拉过他的手臂凑上前,在他瞪大了眼睛愣怔之际拿起手里的巾子贴在了他脸上,然后开始擦拭他脸上的汗水。
这期间昙玄的身体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定住,一动也不敢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大睁着,长而挺翘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轻颤,像蝶翼一般轻盈而诱人。
“沈.....沈施主...”
昙玄听到自己紧张而羞涩的声音,脸庞更加灼热。
“别动!”
沈舒云拽住他,刚才的笑意还未散去一转眸又看到了他眼里的紧张和无措,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昙玄师傅,你们出家人也会脸红吗?”
呃....
昙玄捏着衣角的双手在发抖,呼吸也变得粗重:“沈施主,贫僧...不是,我...我可以自己来!”
他说罢慌忙抢过沈舒云手里的巾子转过身子紧走几步,手忙脚乱的开始给自己擦汗。方才明明自己脸上的汗水已经被擦拭干净了,现在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呢?昙玄越想越慌乱,一颗心也像小鹿似的砰砰乱跳着。
擦好汗,昙玄平复好心绪后将巾子收进了袖子里,然后掏出钥匙快速打开寺庙大门。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做晚课的时间了,昙玄先把油患子树扛了进去,又转身出来背背篓,做完这些后跟沈舒云说了一下,便急匆匆拿了衣服和木桶去殿后的柴房内洗澡。
水很凉,等不及烧开,天气也转凉了,浇在身上不由得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昙玄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便去了大殿点灯,做早晚课之前都要把香案和佛像四周的灯台点亮,然后才开始焚香叩拜,再跪下念诵经文。
清润低沉的念经声从大殿传出来时沈舒云已经在吃晚饭了,她搬了把小凳子放在院子里,就着晚风和诵经声默默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她把从山上扛回来的那棵油患子树和那些花株被整齐的摆放在小院的一角,而新采的茶叶和木耳则被她带进屋洗净,然后放在干净的簸箕里等待晾干。
晚风徐徐,向小院吹来,油患子树上的果实又发出呼啦啦的响动,沈舒云一时心起,跑过去摘了几棵放水里泡着玩儿,没泡多久一搅水面便出现了一大片白花花的泡沫,像下了一场雪。
沈舒云捻起其中一个鸡蛋大的泡泡站起身把它抛到空气中,泡泡在空气中飞舞了一会儿,但不久便“啪”的一声破裂了,她不死心,又搅了几下弄出更多泡泡,然后把继续重复着前面的动作,一直到昙玄晚课完毕。
“沈施主,你怎么还没去休息?”昙玄对她这时候还在小院里感到有些惊讶。
沈舒云气呼呼的一跺脚,指了指木盆里那些白花花的泡沫哼哼道:“就是它们!我想玩一下泡泡,可它们却不配合,一下就破了。”
昙玄哭笑不得的看着木桶里那一片雪白,未及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问道:“沈施主,你今年几岁了?”
“十五啊,怎么了?”
“看来沈施主没发烧。”
“昙玄,你说什么,你才发烧了呢!”
昙玄嘴角憋着笑:“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说沈施主。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沈施主该回房去休息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舒云猛然抬头看看天,果真天上的月儿此刻升的高高的。
“唔,我.....我忘了,抱歉!”沈舒云忙后退两步对昙玄飞快福了福身,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门“嘭”的一声被人从里面关上,昙玄一直憋着的笑意在这一刻终于如花般绽放开来。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翌日一大早,沈舒云和昙玄吃过早饭便开始了种树之旅。
经两人一段时间的商议后决定把油患子树和野山茶花、孔雀草及野山菊种在小院子,而胡枝子和其他花株则种在殿后。
说干就干,两人开始忙活开了,昙玄先挖坑,沈舒云则先把油患子树上的果子摘下来收集好,然后就和昙玄一起把它给种了下去。
油患子树种好后依次是野山茶花、孔雀草和野山菊,经过一个上午的栽种,小院和殿后的空地都被栽满了,单调简陋的寺庙也因为这些花花草草的到来变得更加有模有样。
第21章 病
栽好花,种了树。沈舒云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的大事少了一件,心情也变得格外好,特别是每次一出门就能看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时,一颗心顿时高兴的要飞起来。
开开心心做完午饭吃完,时间转瞬就到了下午。下午的天气不是很好,太阳出了一会儿之后就被一朵巨大的乌云遮住,天登时变得阴沉晦暗,似要下雨一般。
没了太阳东西也晒不干,沈舒云索性将茶叶和木耳收了回来,然后关好房间里的门窗便跑去了大殿。
昙玄下午没什么事,所以吃完午饭后他就来了大殿打坐,沈舒云过去时他正跪坐在一张蒲团上,腰背笔挺,从侧面看他的脸型和五官更加优异,宛如石雕一般立体而俊朗。
他的眼睛闭着,左手在轻轻拨动着佛珠,右手朝下放在膝盖上,嘴唇翕动,喃喃有声。
沈舒云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打搅他,蹑手蹑脚拿了旁边的那个蒲团坐下,然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静静听他念经。
不知听了多久,耳旁传来的念经声越来越微弱,咬字似乎也越来越费力,沈舒云忙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看,这时她募地发觉昙玄的脸色通红一片,像被火烧着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在这儿他害羞?
沈舒云疑惑的看了看,但随即这个想法便被她否定。昙玄说过他打坐时都是心无旁骛的,怎会因她就乱了心神?再说了她有这么大本事吗!可排除掉这个,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昙玄脸这么红呢,莫非是病了???
沈舒云越想越担忧,若真的是病了,那得赶紧医治啊,再继续打坐只会让他的病越来越糟糕!
心里鼓了鼓勇气,她颤颤巍巍的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霎时一股异常的热度变从手心里传来,烫得沈舒云不由得脱口叫了一声。
昙玄似被她的声音吵醒,缓慢的睁开了眸子:“沈.....沈施主,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急促中透着沙哑,激得沈舒云心下一紧。
“昙玄师傅你生病了,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沈舒云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忙蹲下身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蒲团上拽了起来,扶着他跌跌撞撞回僧房之际,走到僧房门口昙玄一下顿住了脚步,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歪头歪脑的打量着她道:“我病了?真的?唔,没有吧,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下轮到沈舒云哭笑不得了,平日里那么睿智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一生病瞬间就变成迷糊虫了呢,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加快速度把他往房间里扒拉,边扒拉边回道:“我没搞错,你确实病了,不信自己摸摸额头看。”
昙玄照着她的话果真去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立即也吓了他一跳。他讪讪收回手,这次没有再挣扎,老老实实的被沈舒云按倒在床上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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