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书胸膛起伏得厉害。
傅芸烟说的不完全对,清辞离开他事出有因,也怪他当时没有听清辞解释,怪他一时太过在意。
可他更在意失去她,一定是他没说明白的原因,一定是她不信他不介意了。
“我跟她之间的误会早晚会解开的,”萧承书给她的目光极冷,“公主,如果不想我再死一回的话,别再从中作梗了。”
大婚那日他被毒蜂咬后毒发,傅芸烟抱着他哭着说:我不嫁你了,你别这样。
他当时想,你们明明都要逼死我啊。
现在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傅芸烟身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没有生路的噩梦中。
傅芸烟双眼血丝密布,摇头,“你要解开误会你去啊,人家想做妃子,你一遍遍的去后宫找她,你是想害死她还是害死你自己?你想让你爹娘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
萧承书一怔,整个人变得僵冷。
“别傻了,她现在,此刻,就在龙床上,你在乾清宫中昏死过去的时候,皇上为她撑着伞,她春风得意的走在宫里,皇上头一次给一个女人那样的宠爱,她多风光啊。”
“你和皇上云泥之别,醒醒吧,萧承书!”
傅芸烟踮起脚尖,双臂勾上他的脖子,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
他像个假人一般,任由她摆布。
“承书,只有我爱你,我哪里配不上你,只有我愿意为你痴守一世,你难道看不到吗,你为什么要想着那个贱人啊。”
萧承书累了,累得想就地躺下,再也不用爬起来。
傅芸烟使尽浑身解数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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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有一个办法
萧承书笑出声来。
傅芸烟被他诡异的笑声怔了怔,很是担忧他的状况。
她伸手去触碰他额头,被他挡开去。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安能屈眉折腰事权贵!”
“你这位长公主,给我姐姐下药,我那襁褓里的小外甥体弱多病是拜谁所赐?我萧家世代效忠,不站党派独善其身,新帝登基一心扶持,可这位皇帝致使我夫妇劳燕分飞……”
“傅芸烟,纵使没有清辞,我还是不喜欢你,小时候诓你玩捉迷藏是为了甩开你,后来在你身边照顾你是出于内疚,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我甚至厌烦你,很早很早就想摆脱你。”
萧承书疯了,他心里有多痛苦,就要把这份痛苦报复给傅芸烟。
她是狗皇帝的姐姐,是他遭遇的帮凶,蛇鼠一窝,他们都该死。
傅芸烟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灵魂被抽空一般。
“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很早很早就想摆脱我?”
“是。”
萧承书残忍得给她回答,“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有愧疚,不过从你对我姐姐下手开始,我也就不欠你了。是我错,当初不想同你玩,我就该说得清清楚楚,后来不想同你在一起,我也该说得明明白白。”
傅芸烟仍想替自己解释,“我不知道那毒会有后遗症的,我以为是毒服了解药就好了,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姐姐余毒未清身子薄弱,再也不能有孕,还因担心孩子郁郁寡欢,多次有寻死的念头。
萧承书愧对姐姐。
回溯往昔,就是荒唐一场,多么不值。
“承书,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意……”
“造的孽多了,午夜梦回时候,会怕吗,”萧承书笑着看她,“你们姐弟俩如出一辙,你们根本就不爱,只是想占有,不惜用尽了肮脏的手段。善恶到头都会有报的,对吗,傅芸烟。”
他整理好衣衫走出屋子,门口有人拦他。
“让他走!”
傅芸烟撕破嗓子喊了一声。
萧承书走到外头,回望了下巍峨的匾额,他实在不知道公主府是在什么方位,他的家又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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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翊拿起被子往地上铺。
清辞在一边看着,突然问:“朝臣没有催过子嗣吗?”
“催过,”傅景翊铺好了被褥,对他来说能这样彼此安好的呆在一块儿已经心满意足,“朕以父皇崩逝不久无心眠花宿柳为由,他们也就暂时作罢。”
清辞捏了下衣袖,再问:“皇上真的没有办法碰别的女人吗?”
傅景翊解腰封的手一顿,眼色复杂的看向她。
“这也许是一种心病,你盼着朕治好吗?”
清辞颔首,“皇上迟迟没有子嗣,各位王爷就生了妄想,该蠢蠢欲动了。”
“能从朕手里夺过皇位的,手腕一定不差,做皇帝未必不可。”
“可……”
“在那之前,朕会把答应你的事办好的,朕已经在做了。”
清辞居在深宫,不能听说他在朝堂上的举措,可有他这个承诺便莫名安心。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往被窝里一钻,侧首看着皇帝躺在了地铺上。
他躺得端端正正,哪怕是睡在地上,依然不失矜贵。
他身边矮几上有一盏烛灯,将他的五官轮廓在暗夜中照得明朗。
清辞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极好看,哪怕曾经有一阵子对他的怀疑在心里肆意生长,可看到他这张脸的时候,也不能否认他好看。
萧承泽是亲和的,温柔的,像一汪干干净净的清泉。
而傅景翊自带一层冰霜,仿佛那天上月,远观心旷神怡,却不能靠近。
他明明高高在上,现在却躺在地上睡得这么乖。
突然的,他睁开眼睛往她这儿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清辞心虚的收回目光翻过身去。
“睡不着吗?”他声音低醇微哑。
“嗯。”
“五日后便是中秋,想去姑苏吗。”
清辞犹豫了下,摇头,“不想。”
陆家有丹惠和平谦,可那到底不是她的家,“不过下个月初一,我想去一趟姑苏。”
那是陆丹惠大婚的日子。
“好,我陪你去。”傅景翊说。
清辞愣了一下,“皇上日理万机的这……”
“无碍。”
“也不太方便。”
她和萧承书在陆家算是人尽皆知,这时隔不久换一个男人带去,总归不太好看。
傅景翊很识趣,“我陪你到姑苏,不出现在人前。”
清辞想了想,感叹自己脖子太硬了敢委屈皇上了。其实跟萧承书一拍两散的事,早晚得让人知道,有什么好掩饰的。
管他世人怎么看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陪我去也挺好的。”
“这一趟不是专门陪你,”傅景翊道,“姑苏林清水秀,朕想去看看。”
“姑苏是挺好。”
清辞很敷衍的回应。
傅景翊半晌无言,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出声:“你走后,萧承书晕了过去,皇姐把他带走了。”
清辞不想去在意萧承书的事,可却控制不住的去想,长公主陪他那么多年,他心底里,多多少少对她是有几分柔软的吧。
也许经历了这些兜兜转转,他会发现长公主才是那个能一直等着他的女子。
祁元的锦华长公主,论相貌,论地位,哪一点配不上他萧承书。
他们两个……天作之合。
傅景翊那句话仿佛石沉大海,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清辞应该睡着了吧。
他这样想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突然,床上的女子翻了下来,他身上一凉,被子竟被掀飞了。
清辞趴到他身上,那只了断过无数生命的手柔若无骨的放在他胸膛上。
傅景翊整个身子僵住,看她把手放在自己心口,她的视线在凝聚在那里,仿佛是在感受他的心跳。
他大气不敢喘,只是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
清辞看着他明黄色寝衣下起起伏伏的胸膛,黯声道:“我应该是希望他幸福的吧,可我又不想他忘记我,我为什么那么自私?”
萧承书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介意,他也在努力的克服,愿意跟她好好过日子。
可她承受不了,她不能接受将来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还有想起那些乱七八糟得东西的可能。
如果还会有那天,不如就这样断了吧。至少现在他在自己心里,还是那个很好的萧承书。
傅景翊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
“有一个办法可以忘记旧爱,你也想试试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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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靠自己,自然是比靠家人有本事的
天还没亮,邱茗就盛妆在偏殿门口由宫女扶着,若无其事的散步一遍又一遍。
直到皇上出来,邱茗热情的迎上去。
傅景逸他对候在门口的宏公公低声吩咐,“你守在这里,别让人打扰了她,她睡得晚。”
宏公公忙应下这差事。
皇上那张素来冷淡的脸,今早看起来格外阳光,跟昨日满脸阴郁在庆福宫外淋雨的样子判若两人。
宏公公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邱茗凑过去,行了个扶簪礼。
“皇上受累了,臣妾给皇上熬了参汤,皇上尝一尝。”
她身后的婢女低着头端上炖盅。
傅景翊扫了一眼:“拿去御书房,朕下了早朝会喝的。”
他大步绕过邱茗时,似是觉得自己不够礼貌,稍一停步。
“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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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从他轻手轻脚的起来,穿戴好后又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之前,早就醒过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装睡。
昨晚她的默认,他的冲动,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他们从地上,到床上,清辞第一次看见这样皇帝,掐着他肩膀的时候,他居然喘着粗气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禽兽。”
而她妖娆得笑了,“禽兽怎么了,在这时候不作为的那叫禽兽不如。”
萧承书就是这样的“禽兽不如”。
她感觉自己在自甘堕落的路上一去不回,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这样堕落。
傅景翊摸到她被泪浸湿的头发,细细吻她的眼角。
“可惜了,我有病,只能在你面前做禽兽。所以麻烦你忍耐一下,我不能够轻易放过你。”
他不是单方面的努力,她也尽力去迎合去沉沦。
就这样荒唐了两个时辰。
也在翻来覆去的折腾里,心里某一团让她隐隐作痛的东西,慢慢消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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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往庆福宫送来个宫女,塞在了邱茗身边。
清辞疑惑,这要针对也该针对她,怎么会往邱茗身边塞人呢?
直到她跟小禾一块儿在偏殿外面清扫的时候,邱茗身边那几个宫女扎成了堆,冲她指指点点,她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太后送来的,是曾在欣宜宫伺候过的宫女柳珠。
柳珠这一见清辞,就口不择言。
“清辞?怎么南嫔娘娘一失宠你就没影儿了?你不是萧二公子的遗孀么?萧二公子死而复生了你知道不知道?没来接你出宫?”
邱茗扭着腰从花团后缓缓走出,轻摇团扇,笑着说:“萧二公子都活过来了,那就不叫遗孀了,是发妻。”
“是,婢女说错了。”
“清辞啊,”邱茗走到她面前,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她,“勾引皇上情有可原,身为宫女飞上枝头的也不算稀罕事儿,可你在萧承书死后假情假意的嫁他,如今他活过来你却……”
邱茗止住了话,团扇掩着嘴轻轻一笑,“真没想到啊,你就是那个清辞,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呢。”
清辞道:“那是娘娘你眼神不好使,萧二公子与长公主那场不了了之的婚宴上,我去了。南嫔在欣宜宫办的生辰宴上,我也一直在。”
“我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宫女呢。”邱茗眼尾轻挑,轻蔑道,“听闻你出自罪臣秦氏的府邸,侥幸留得一命,你把这条贱命活得这样风光,真是有本事,不知道南嫔是不是后悔捡了你这样一头白眼狼?”
在旁人眼里,定是认为她在南嫔身边,使尽浑身解数,入了皇上的眼,致使南嫔无故失宠。
郑颖下意识的离清辞远了一步,小禾紧挨着她。
清辞杵着扫把,淡淡一笑,“靠自己,自然是比靠家人有本事的。”
“你是说我靠哥哥才能做嫔妃的意思?!”
邱茗面色难看一滞,下一刻她巴掌就要飞过来。
清辞捏住了她细皮嫩肉的手腕。
“娘娘是要打我吗,娘娘教训我不要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皇上交代呢?”
邱茗听言,心下生了些后怕。
皇上正宠着这贱人,她怎么能在这时候动手。一耳光伤不到她,反而让她博了皇上的怜惜,而自己更被厌恶。
清辞心平气和的看向柳珠。
“有一点你该明白,不管我是谁,我过去是谁,现在我是皇上宠着的人,你到处宣扬我是萧二公子的夫人,你将皇上置于何地?”
“你想让人议论皇上染指臣妻?”
皇上留宿庆福宫,旁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侍寝的是郑婕妤。
只有庆福宫里的人和皇上才清楚,郑颖睡在了哪儿。
清辞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不下令让庆福宫里的人管好自己的嘴。他好像并不介意有人说出去,正如他所说,哪怕萧承书不给和离书,他也会让她强行改嫁。
或许他早就做好对抗朝臣和流言的准备了,可是她并不想早早的看到那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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