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有些安宁郑重。
“不错。”
安陌白温润的嗓音传进耳中,让她微微一怔。
那道柔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微颤,空灵的让人觉得快要散在风中。
夹杂着难以置信和久别重逢的欣喜,瞬间乱了顾绯鸢的思绪。
怎么之前没觉得安陌白如此奇怪?
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
顾绯鸢猛然皱了皱眉,恍惚间,所有人的画便都被李衡阳收了起来。
“看来这次又是你赢了。”
云喜的嗓音从一旁传来,让顾绯鸢愣了一瞬。
她迟疑的望向她,本以为她会伤心会难过。
但此刻,她确实无比的平静。
顾绯鸢微讶,轻声道:“你的天赋是极好的。”
云喜缓缓摇了摇头,声音空灵宁静,一双清澈的眼神复杂的望着她。
“天赋对于我而言,并不好。”
她的这句话,让顾绯鸢微怔。
世人皆渴望的天赋,难道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负担吗?
云喜像是料到她的反应,背过手重重地松了口气,嘴角微勾,眼角眉梢涌上笑意:“光有天赋有什么用,还是要不断的重复,不断的练习,可当人们看到我的出彩之处,便一句天赋和赞叹便没了,丝毫未将我每天流的汗水放在眼中。”
对于他们而言,她云喜就该如此。
所以对她而言,便是负担。
顾绯鸢眸光微闪,似乎我觉得有些理解。
她忽然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只是云喜,旁人的评价管他做什么。”
她换换收回手掌,脚尖微顿,抬脚迎着光踏出了大殿。
船板上散漫了花瓣,如同仙境般漂亮美好。
一片花瓣缓缓垂落肩头,她下巴微低。
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刚刚所作之画。
竟和这场景有五分相似。
她鬼使神差的抬眸望向前方,心跳忽然加快。
一道身影忽然掠过她,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背对着她。
夜色锦白长衫公子,和眼前的身影缓缓重叠。
耳边的声音瞬间远离。
天地之间,唯余眼前的身影。
她眸光微怔,心头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始终萦绕。
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绯鸢。”
冷冽的男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猛然回神,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船板,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凉意。
她这是怎么了?
顾绯鸢转身看向叫醒她的人,竟是云不归。
云不归没有微皱,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沉声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
顾绯鸢用力摇了摇头,皱眉回了一句。
应该是她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她回眸看着繁花落下的船板,深深地望了一眼。
云不归叹了口气,顺着她的目光只能看到空空荡荡的船板。
可他刚刚却明明看到,她朝着前方走去,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人似的。
他沉了沉嗓音,缓声道:“顾绯鸢,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
顾绯鸢神色凝重了几分,嘴唇微抿:“是因为云喜的事情吗?”
到底是谁会对云喜下手?
云不归微微点头,眸中似乎闪过落寞。
他抬眸望着宽阔的水面,眉眼的郁结舒展开,叹声道:“本来父亲便不同意我来京都,如今云喜出了事,我便再也留不得了。”
尽管隔着一张温润的脸。
但顾绯鸢还是看透了他的落寞。
既有大志,却无法实现。
该是何等的怀才不遇,摧志屈道。
“兄长……”
顾绯鸢和云不归皆愣了一下,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云不归猛然回眸,眼神沉了几分:“云喜……”
“兄长,”云喜嘴角勉强的扬起,却带着一丝苦涩和伤心,“你不用担心我。”
她喉咙呜咽,还没说完被哽咽了一下。
云不归眉头微皱,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
抬手便披在了云喜身上。
“船板上风这么大,为什么还出来。”
云不归皱着眉,用披风将云喜包裹着严严实实,轻声责备。
云喜心头微暖,眼眶瞬间含满了泪。
她忽然抬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一双清澈的眼眸坚定勇敢。
“兄长。”
这位未经风雨的大小姐,用她毕生最坚定郑重的语气缓缓开口。
“不管兄长想做什么,云喜都会支持,但云喜不能接受兄长为了我而妥协,若如此,云喜甘愿再也不要会江南……”
“说什么胡话!”
云不归眼眸微红,罕见的动了怒。
江南是他们的家,他们怎么能不回去呢!
他缓缓抬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梢,看着她坚定的眉眼。
顾绯鸢忽然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有亲人挂念担忧,真的很重要。
第九十八章 月玲珑你想死吗?!
“兄长,我自己可以回江南。”
一语落,云不归瞬间睁大了双眸。
他眸光微颤,定定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心头的感伤,眼角飞快的滑落一滴泪。
再次抬眸时,眼睛早已清醒明亮。
他缓缓收回指尖,温润的眉眼带着一丝英气:“好。”
闻言,云喜瞬间绽放出笑颜。
云不归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仍是有些心疼。
“兄长,你一定要成为百官之首,护着京都,便是护着江南。”
自此,大诏京都便又多了一个敢言善辩之人。
号角声绵延不绝,似乎要惊醒整个京都之人。
直至整个京都之人都沸腾起来,号角声才不舍的停下。
顾绯鸢微怔,心头忽然涌上郑重。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船顶之上的凤凰,忽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
震得顾绯鸢心头一颤,似乎有某种东西要冲破。
她皱了皱眉,耳尖微动。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云不归感叹了一句。
顾绯鸢缓缓抬眸,看着从凤凰之下落下的锦幡。
其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字迹有些熟悉。
她眸光微顿,看着熟悉的字迹嘴角微扬。
她有一副和萧墨廷字迹很像的一手字。
所以她一眼便认得出,这是萧墨廷亲笔所提。
虽然他并未亲至,却为她题了字吗……
与此同时,岸边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无数个人都在重复这一个名字。
“顾绯鸢……”
“顾绯鸢……”
“顾绯鸢……”
这个名字将响彻整个京都。
顾绯鸢心头微动,站在船上,眺望着船下之人。
他们有的甚至不认得她,甚至还讨厌她。
但是此刻,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样壮观的场面,饶是顾绯鸢,都心跳加快了几分。
“恭喜你。”
顾绯鸢回眸看着眉眼真挚的云喜,嘴角缓缓扬起。
皇城东宫。
即使身处密不透风的皇城。
但那举世同欢的声音,还是隐约传进了宫中。
萧墨廷正在练字,笔尖一气呵成。
像是对外界根本就充耳不闻。
若离狠狠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在他心里,顾绯鸢是配不上自家殿下,但若是殿下偏偏喜欢,他也没话说。
他偷偷看了眼练字的萧墨廷。
如愿以偿的看见殿下也没什么反应,才高兴了些。
可是就在若离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
萧墨廷忽然放下笔,清亮的眼睛看向窗外。
宛若天神般的脸,绽放出一个笑容。
那是整个皇城之人,都未见到的绝色。
一时间,百花盛开,百鸟朝凤,宛若仙境。
距离东宫不远的皇城另一边。
此刻的御书房异常的沉重。
房中空无一人,唯余成德帝肃杀的身影。
他背对着站在中央,指尖缓缓握紧手中的奏折。
手中奏折瞬间化为齑粉。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慢慢跪下。
男人带着煞气杀意的声音出现在整个大诏最为严密的地方。
“陛下。”
成德帝缓缓转身,语气冷的像是寒冬腊月:“给我除掉一个人。”
“是。”
暗卫没有拒绝的权利,他们只会服从。
寒鸦默默地等待着下一个即将被自己斩于手下的人。
半晌,成德帝带着怒气的嗓音才缓缓传进耳中。
“顾城之女,顾绯鸢。”
轰隆!
似乎有一道惊雷猛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身躯微颤,思绪有片刻的凝滞。
成德帝是何等敏锐之人,瞬间察觉了他的异常。
他眉头微皱,缓缓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缓缓开口。
“寒鸦,朕为南蛮使者设宴那天,你是不是也在皇城?”
寒鸦心头微冷,连忙重重地刻下一个头。
“属下定当完成陛下吩咐的事情,诛杀顾绯鸢。”
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心脏还是被人刺的生疼。
音容笑貌,依然回荡在脑海之中。
“好。”
成德帝猛然起身,声音凌冽威压。
他缓缓走到寒鸦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躬身凑近他的耳朵。
“寒鸦,别忘了你当初发的誓。”
寒鸦冒了一层冷汗,猩红爬上眼球,涌上畏惧,瞬间将他动摇的情绪击溃。
心头残留的对顾绯鸢的一丝怜悯,瞬间被恐惧代替。
他缓缓垂眸,极尽恭顺。
身为暗卫,他的命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他怎么有心情,去担心别人的命。
洛神节最后一日,当时圣女乘船手持玉笛,绕着整个京都转上一圈。
玉笛被禁卫军牢牢看守。
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月玲珑蹙眉看着严阵以待的禁卫军,轻声哼了一声。
手腕猛然传来一阵拉力。
她瞬间被拉了回去。
月玲珑蹙眉看着把自己拉回来的人,红唇微启:“顾绯鸢,你难道是望了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如果你的目的是毁掉玉笛,就不用这个时候冒险了。”
顾绯鸢精致的眉眼藏在暗处,晦暗难明,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你什么意思?”
月玲珑嗤笑一笑,打量着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眸:“别告诉我,你打算明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玉笛摔碎吧?”
她不信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出乎意料,顾绯鸢并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月玲珑忽然有些不安,声音凌冽了几分:“顾绯鸢,你给我听好了,之后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若是敢这么做,想过后果没有!”
“我想过后果,那你呢?”
顾绯鸢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逼人:“你想过自己的后果吗?”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她是想死无全尸吗?!
月玲珑忽然放声大笑,眼角滑落几滴清泪,看着无助彷徨。
她长睫微颤,抖落一滴泪水。
“顾绯鸢,这怎么值得……”
顾绯鸢将月玲珑拉出禁卫军的范围,将她带到了船板上。
冷风让月玲珑冷静了下来。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顾绯鸢,一字一顿:“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会用自己的办法。”
“果然是你啊。”
一声微弱的感叹从身后传来。
顾绯鸢猛然挡在了月玲珑面前,神情警惕:“是谁?”
“是我。”
云不归手握折扇,缓缓走了出来,站在船板上。
第九十九章 一切罪责都让我承担就好了
他就说她身边的人看着眼熟,没想到还真是熟人。
云不归嘴角微扬,忽然摇扇转身,背对着她走开:“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绯鸢微怔,眸光微闪。
她盯着云不归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动。
隐约间,轻轻吐了声“多谢”。
月玲珑心头微颤,某种特殊的情绪在心口蔓延,逐渐让她红了眼眶。
怎么之前,没发现京都之内,有这么多重情重义之人呢……
真是可惜。
碧空无尽,风声萧瑟。
月玲珑迎着风站在船板上,那双魅惑的眼眸无比的郑重。
一夜的时间飞速过去。
月玲珑覆上面纱,跟在顾绯鸢身后,踏进了最上层的阁楼。
甚至可以伸手碰到上面的凤凰。
这还是她第一次距离这里这么的近。
顾绯鸢垂眸扫过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微不可查的将身后的月玲珑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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