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弱弱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一边是外面传言的重病缠身,一边是他自己声称活不长了,可在她看来,这都不像是真正的状况。到底什么病呢?难道是……
“还没洗完吗?”
声音虽不大,但还是吓了林弱弱一跳,一抬头,对上陈乾一那张冷峻慵懒的脸。
“洗完了!”林弱弱匆忙起身,刚起来一点就想起来,自己此时一丝不挂,又坐回去了。
“那个,嗯,你先再等一下,行吗?”
陈乾一看了看,微不可查地牵了下嘴角,转身出去了。
林弱弱赶紧从浴桶里出来,以军训速度换上睡衣,略微犹豫了下,还是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陈乾一见她出来,什么也没说,自己进去了,从容的脱下衬袍和袍裤进了浴桶。
这边林弱弱有点无所适从,心里盘算着:
“我睡哪呢?跟他睡一个床上?那是不是就真成夫妻了?可我还没准备好啊,万一他要是要求那个事,我是从还是不从呢?
我要是不跟他睡一起呢,刚才打量过,这个卧房里面有个小书房,那边有张罗汉床,要不我去那里睡?那样会不会惹他不高兴,明天把我送回去怎么办?”
林弱弱正在就自己今晚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伤脑筋,那边屏风后面,陈乾一已经沐浴完了。
穿着绯红色的丝质睡袍,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和狂傲疏懒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林弱弱突然想到一个词——妖孽。
陈乾一用狭长的丹凤眼看了一眼站在卧榻前手足无措的小姑娘,身着青绿色绢丝睡袍,玲珑身姿若隐若现,盈盈一握的腰身,瘦弱的肩膀,再配上那张有点纠结、恐慌加上楚楚可怜的小脸,他突然生起要吓哭她的冲动。
不过这种想法就一瞬,转念就淡下去了。只淡淡地说了句:
“怎么,还不睡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坐下。
“哦,等,等你先睡!”林弱弱边说着边扭过头,她实在没法把刚才心里犹豫的话说出来。
“嗯,你睡里面?”
“啊?哦,好吧……”
说完,过了半天,也不见林弱弱动地方,还在那儿站着,两只手下意识地揉搓衣襟,眼睛看着地面。
看在陈乾一眼里,以为她是害怕加上害羞。实际上林弱弱还是在思考睡哪的问题,尤其是怎么开口以及说完之后的后果?
“怎么不上床?想什么呢?”
“哦!”林弱弱答应一声,急忙回神,二话没说脱了鞋就爬上了床,随后老老实实地躺在里侧,还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相比起跟名正言顺的夫君同床共枕,她其实更怕的是把她再次送回王家。
陈乾一一愣,心想也不用这么快吧!心里浅笑,看了看躺的规规矩矩的林弱弱,顺手放下床帐,也躺下了。
桌子上的红烛还燃着,偶尔爆出一个灯花,林弱弱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像打鼓一样。
一股冷冽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进她的鼻孔,水墨天青色的床帐,是他喜欢的颜色吗?
又一朵灯花爆了,林弱弱轻轻扭头看了一眼帐外跳跃的烛火,收回视线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已经睡了吗?朦胧的灯火下,这张脸看上去似乎不像方才那般冷峻邪魅,相反,到有些柔和而温暖。
“这样的人本该是造物主的宠儿,怎么就活不长了呢?”林弱弱不禁在心里感到唏嘘。
第18章 问诊
林弱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大亮。
一睁眼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也正好朝她看过来。
林弱弱没来由地心脏猛跳了两下,轻咳一声翻身坐起,觉得什么也不说好像有点不合适。
“嗯……早!”
身边的少年似乎没有她这样的不自然,慵懒地回了句:“早!”
林弱弱直接下床,睡着的时候还行,如果两个人都醒着,还这样躺在床上,尤其是现在还不熟,或者说刚认识的情况下,就太尴尬了。
然而,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林弱弱刚下床,就听一个低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来癸水了?”
她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刹那凝固,变成了冰雕。
那一瞬间,她感觉国公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都比她看着活分,她甚至觉得她的婚姻生活很可能就此终止了。
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次月经,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在她第一次跟男人睡一张床的时候。而且第一个发现的是对方。
然而身边的男人似乎并不尴尬,依旧是一副疏懒模样。
“嗯……”林弱弱不置可否,回头看着床单上鸡蛋大的一滩血渍,却不知该怎么办好。
陈乾一不紧不慢的起来,把房门打开。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站成两排,等着给新少奶奶见礼。
“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
陈乾一平静地回应道:“都起来吧!”
队列中一个看着年龄稍长的丫鬟,上前行了个万福礼,“回大少爷大少奶奶,刚才夫人屋里来人传话,念及大少爷身体不适,今早的奉茶就免了,早饭后大少奶奶一个人去请安时补上就行了!”
“哦,好!”林弱弱从冰冻中慢慢解冻,心里稍琢磨了一下这话,简单应下了。
秋水和秋香跟着林弱弱进屋伺候她洗漱,其他人也各司其职,有两个专门给她们收拾屋子的,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回话的丫鬟名叫翠柳。
林弱弱此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翠柳,自己来癸水的事,毕竟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当主子。
在王家的时候虽然也当了几天名义上的主子,但谁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主子,丫鬟伺候她为了做样子,她自己也多是摆样子。
她不知道这种事情属不属于自己的隐私。让她没想到的是负责铺床的丫鬟什么也没说,连一丝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
都收拾利索了,早饭也传过来了。四样小菜,两样点心,其中有一样是云饼,由糯米粉和面包上切碎的栗子、红枣、花生、桂圆,蒸制而成。据说是新婚第一个早上必须吃的点心。另外还有两样粥。
摆好了之后,林弱弱和陈乾一面对面就坐,留下两个丫鬟在旁边伺候,其他人就出去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都吃的不多,林弱弱虽然还记挂着月经暴露的事,但见身边人好像都没注意,她自己也就不当回事了。
只是对面的少年不说话,她有点疑心会不会因为鄙视她。
或者说她觉得不应该说人家是少年,现在的自己比他还小一岁呢。
早饭撤下去之后,丫鬟红岩进来禀报,说郎中来了。
这两年来,郎中每三天必到一次。
林弱弱听说大夫来了,心里暗想她也听听到底是什么病,于是就跟翠柳说,等给大少爷问过诊之后就去给长辈奉茶。
郎中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进门请安之后就开始给陈乾一诊脉。随后自行到桌案旁开方,医生和患者都不说话,这是几个意思?林弱弱有点摸不清路数。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在送大夫出门,走至门口的时候,她上前给这位老郎中行了个万福礼,诚心诚意地问道:“请问大夫,大少爷他的病究竟如何?”
郎中打量了一下这位少奶奶,捋了两下颌上须髯,表情严肃地道:
“大少爷的病本乃实证,是气机不畅、肝气郁滞引起的湿淤,导致痰火食湿淤堵在体内。然,实而化虚,虚则増实。久而久之导致心情愤懑,心绪不宁,不眠不寐,头昏乏力,胆怯心悸……”
林弱弱若有所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等等,这不就是抑郁症吗?
这病她可太熟了,前世十个社畜七个有这病,就连她本人也是轻度抑郁,只是没这么严重,也没有太多人把这病当回事。
就说不是痨病嘛,这里的人还真是落后啊!什么难治的病,只要见病人久治不愈,有咳嗽的症状就当是痨病。
这就能对上了,怪不得他总自己念叨着要死,一副无悲无喜,没几天活头儿的样子的。
老郎中见这位年轻的少奶奶发呆,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长叹了一声:
“总之少奶奶也要放宽心,这种病症,用药只能起到舒缓作用,大少爷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句不该我当大夫说的话,最终能不能好也要看机缘,就看他的造化了,哎……”
说完这句话,老郎中恭手告辞,林弱弱再次深施一礼,目送他离去,转身回到卧房,坐在梳妆台前回想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见少奶奶发呆,翠柳拉上秋水一起过来,行礼提醒她该去给长辈敬茶了。
林弱弱看了看半躺半卧在床上的少年,心里有了主意。
让两个丫鬟把房门关上,到门外等她。
手捧一碗清茶,轻快起身,微微扬起笑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青春洋溢,附和现在的身份状态。缓步走到床前,给面前的少年,不,是小哥哥,深深行了个大礼。
“妾身给夫君敬茶!”说着,恭敬地把茶水递到少年面前。
陈乾一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的新娘子会给他敬茶。
规矩里是有这么一说,可是近些年,除了皇亲国戚,再就是那些故意刁难新妇的家族,一般就都免了,直接去给长辈敬茶就行了。
心想难道是王家教她的?眼前这女子的身世,他一清二楚,再想到王家的作为,不免心生恻隐。
光顾着愣神,一时没有动作。
林弱弱见对方没反应,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妾身给夫君敬茶!此后余生,请多关照!”
陈乾一回了回神,轻叹一声,懒懒地道:“哎!你不必如此,我是没有将来的人,但你的余生,我自会拜托别人关照。”虽然这样说,还是接过了茶盏,抿了一小口。
林弱弱已经了解了他的病情,对于他这种态度,显得并不在意,依旧笑容可掬地回应道:“夫君也不必如此悲观,人都说我是逢凶化吉的命格,兴许也能让你起死回生呢!”
陈乾一有点不屑地勾起嘴角:“呵!你也信这套!”
“夫君不想试试吗?”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茶碗放回桌案上。
转身含羞带怯地道:“我想,嗯……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给长辈敬茶,我有点害怕!”
陈乾一刚想说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吗?转念一想,算了,小姑娘初来乍到,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万一赶上难为她的,就更造孽了。
“好吧!”
林弱弱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易答应,心下稍喜。
巳时三刻,林弱弱和陈乾一在丫鬟翠柳和秋水的陪同下,一同去给长辈奉茶请安。
先是到后院老太爷和老夫人住处,按照既定程序,叩拜请安、奉茶,最后长辈给红包,接过来再拜谢。
见到长孙也过来了,陈国公还好,老夫人又惊又喜,虽然孙子看起来还是没精神,但总算能来,这都多久没亲自来给她请安了,老太太越想越激动,以致喜极而泣。
之后来到正房,这里本来只有老爷和夫人,不想二夫人撺掇三夫人也来了,这样的话,小夫妻俩就得一起给四位长辈奉茶。
只是在陈夫人宝相庄严的眼色示意下,陈文彦命令分两拨,他和夫人首先受礼,之后再给两位姨娘行礼。
流程走完,林弱弱松了口气,正准备行礼告退。
“宇宁先回去吧,我和儿媳妇说会儿话!”身后传来陈夫人沉稳庄严的声音。
第19章 问学
陈夫人示意丈夫和两位姨娘出去,把儿子也支走,就留林弱弱一个人在房里,身边跟着一个老嬷嬷
林弱弱抬头一看,这个嬷嬷她认识,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大婚时的喜娘。
不过此时喜娘并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是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林弱弱预感到留她在这儿,必不会只是单纯跟她聊天而已。
果然,陈夫人喝了几口茶,再次打量几眼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
这期间,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心慌。是林弱弱心慌。
终于,陈夫人慢悠悠的语气,问:“认字吗?”
“嗯?结完婚过门婆家还要进行摸底考试?”林弱弱感到疑惑,本以为是问针织女红之类的难题,没想到啊,就这?那可算撞我枪口上了!
“回母亲,些许认得几个字。”尽管不习惯谦虚,但一想到这个社会背景,还是别嘚瑟了。
“嗯,那就好,读过《女戒》吗?”
林弱弱内心:“额……这个真没有!”
“略晓一二”脑袋突然就冒汗了。
这本书她仅是听说过书名而已,可要是直接说没读过,又怕人家觉得她不养妇德。
陈夫人再次端起茶碗,发现里面没水了,又放下,林弱弱见机,急忙上前拿起水壶给续上。
陈夫人冷眼看着,心里稍微有点满意,心想还算有点眼色,行为也算稳重。可一想到丫鬟告诉她见红的事,就有点不放心。
再次板起脸:“为女子者,要尊重礼法,谨守本分,疼惜丈夫身体,以后我会慢慢教你打理家政,凡事要用心,你刚过门,要多看多听多想。”
喝了口水,继续慢悠悠地道:“虽然夫妻恩爱很重要,但身为女子要有大局观,男人有时候没分寸,你就要及时纠正他,不能全都由着他的性子来,尤其现在宇宁身体不好,就更需要你多体谅才是。”
随后顿了顿,再次抿一口茶水,还想再提点她两句,丫鬟来报,说大少爷叫少奶奶赶紧回去,说他头疼,让少奶奶伺候他吃药。
林弱弱心里有点不解,来请安之前不是吃过药了吗?
陈夫人看了一眼赵嬷嬷,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对林弱弱道:“你先去吧!有空我再找你!回去把《女戒》抄上十遍,背下来,三天后我检查。”
林弱弱顿时头皮发麻,感觉自己都有点哆嗦了,勉强压下心里的震惊,乖乖行礼回了句:“是,母亲!儿媳告退!”整个过程她都没敢抬头正眼看她这位婆婆,不是害羞也不是害怕,是怕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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