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身陷其中的不只是自己。
少年亲吻着她的头发,暗哑的声音说道:
“疯了的不只是你,我也疯了。
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心里莫名有了期待,随时都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你的余生都生活在恐惧和不安当中,但每次说完要给你自由,又怕你会真的答应离开,总在猜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跟翠柳只是主仆关系,更没有夫妻之实,那只是长辈按照世俗旧理安排的,但我一直都不想那么做。
我只把她当姐姐一样,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我只喜欢你一个,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不会有别人!”
林弱弱闻言渐渐停止了哭泣,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话,但真的听到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缓缓抬起头,小心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少年目光柔和而郑重:“当然是真的,我没理由骗你不是吗?”
“那你发誓!”
少年毫不犹豫举起三根手指:“我发……”
还没等说完,林弱弱连忙抬手按在他的嘴上,“不用了!我信你就是了!”
说完再次将头埋在他胸前,两人相拥着,仿佛这世界仅剩下这一方天地一般,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散尽最后一抹余晖。
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本只是夫妻俩的私房话却掀起了另一个人心里的惊涛骇浪。
秋水和秋香本来是要来给林弱弱送新打好的璎珞,走到窗前看见翠柳站在门外不远处,凝眉不语,两只手拧着手帕。
稍近些,却听到自家小姐在房里一边哭一边说“……如果你不是只喜欢我一个……”
秋水和秋香是后半段开始听到的。
而翠柳因为原是跟二位一起回来,只是两位今天走的快,她稍错后一步。
本来要进屋伺候两位用茶,可陈乾一进来直接把门关了。
翠柳就想着守在外面随时等候差遣,没想到听到了两位主子的私房话,而这私房话还是跟自己有关。
“原来少奶奶心里一直对自己的成见这么大,而在少爷的心里我只是个尽忠职守的丫鬟,竟一点都没有别的心思……”
她十八岁那年本来是可以出府嫁人的,可夫人看好她,问了她父母亲的意见,也问了她自己的意见,她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来服侍这位少爷。
少爷对她以礼相待,从未做过出格的事,甚至连一句玩笑话都没说过。
这两年少爷生病闭门不出,她都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有几回给他穿衣服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生理反应,她也曾经小心地暗示过他,想着如果他想要她,那她就给他。
可少爷并没有回应她的暗示,甚至还把她赶了出去。
翠柳心里一直认为少爷年纪还小,等过两年终究会明白她的心意。
尤其是新少奶奶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圆房,她更确定了这一想法。
她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少爷心里的唯一,只求他对自己能有一点点的喜欢就足矣。
今天的话她从头听到尾,万念俱灰的失落感让她没了最后的底气。
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翠柳果断扭过身去打算离开这里,没想到转头看见秋水和秋香正侧着脑袋听墙角。
两个小丫头看见她在看着他们,讪讪地低着头离开了。
翠柳扭头最后看了一眼少爷的卧房,隐约能听到里面的两位小声地你侬我侬。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用尽最后的理智挣扎着跑出了院子。
里面的两位浑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小吵了一架后,误会消除了,两人也都明了了彼此的心意,待彼此更加情深意浓。
一阵敲门声将两人从蜜里调油中抽离出来。
林弱弱从少年的怀里出来,用绢帕擦擦腮边的泪痕,抬手整理一下头发和上面的朱钗,最后又低头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裙,这才起身去开门。
第64章 临行前
进来的是赵嬷嬷,不过她不是来送合卺酒的,而是来传话的。
宫里来人了。
陈乾一赶忙收拾一下衣装前往会客厅。
一进门,就见一个小太监坐在椅子上等着。
陈乾一认识,正是张德福的徒弟,也在御书房当差,名叫红喜。
“喜公公!”陈乾一抱拳拱手见礼。
红喜见陈乾一还认识自己,有点意外,忙起身还礼:“奴才见过陈大人!”
两人没再多寒暄,红喜正色道:“皇上宣陈大人即刻进宫!”
“现在进宫?”
陈乾一看看天色,日头都落了,天马上就黑了,道:“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红喜颔首道:“是,大人!”
陈乾一点头应道:“好!”
随后对身边的广成交代了一下,就随着红喜进宫了。
林弱弱得知陈乾一被叫到宫里,心里有些忐忑。
也许是鉴于陈乾一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她始终担着心。
朝廷里的事,他几乎没跟她说过,林弱弱也不问。
陈夫人倒是习惯了。
没出阁之前,父亲和哥哥随时会有公务,进宫也是常有的。
嫁到陈家,丈夫和公公偶尔也会被陛下急召入宫中议事。
现在又轮到了儿子。
她的意识里,只要入朝为官,这些事在所难免,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也是这样安慰儿媳的。
好在进宫时间不长,戌时刚过,陈乾一就回来了。
父亲和母亲还有林弱弱这会儿正在花厅,一边等他,一边闲话家常。
下人通报说“大少爷回来了!”
三人同时起身,迎了过去。
陈文彦和夫人再如何不紧张,自己的时候是一回事,轮到儿子,尤其还是第一次进宫议事,神经还是绷着的。
陈乾一大步流星来到花厅,见家人都在,给父母亲行个礼,又看了下林弱弱,就随意坐下了。
林弱弱亲自给他倒茶,陈乾一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我要出去一趟,去雷州,明天一早启程。”
林弱弱面露不解地看着他,夫人也如此,陈文彦正色道:“听说那边蝗灾闹得厉害,是去赈灾吗?”
陈乾一:“是,另外有人报给皇上,说雷州郡守贪墨赈灾银,这次去,还要查办此案。”
陈文彦:“你一个人去吗?”
陈乾一:“还有太子!”
陈文彦一时没有说话,陈乾一拿起茶碗,又喝了一口,平静地续道:
“其实这次皇上是有意锻炼太子,而我只是辅助太子一行,除我之外还有两位大人随性。
一位是太子少保薛怀仁,另一位是大理寺少卿侯春。”
陈文彦想了想,说道:“这几个人当中从品级上看,侯春从四品,比你还略低,但是他是董兴祚的学生,在朝中的根基还是有的。你初来乍到,凡事不可强出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陈乾一应下,没有再说别的。
几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夫人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就各自回房了。
明天起早就要赶路,关于圆房的事所有人都没再提起。
回房之后,林弱弱开始给陈乾一准备出发要带的东西。
按理说,这些事是可以由丫鬟来做的,但林弱弱喜欢亲力亲为。
她做起这些事来手脚也麻利,很快弄准备好了。
两人在桌边坐下,林弱弱单手拄着腮,侧脸看着身边眉目如画的少年,“能带家眷吗?”
陈乾一笑道:“本朝还没有出去公干要带家眷的前例,再说雷州地处边界,现在又闹灾荒,境况必然艰难。”
林弱弱浅笑说道:“我是担心你嘛!如果是和康王一起还行,太子的话,哎……”
陈乾一眼中含笑,问道:“太子怎么了?”
林弱弱正色道:“那次去赏花大会,我远远地见过太子一次,感觉他和康王完全不是一类人,说不上,毕竟没说过话,总之感觉不太舒服,你了解他吗?”
陈乾一笑笑,缓缓说道:
“太子虽然和康王是一母所生,但两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康王为人算是平易近人,大多时候也算光明磊落,是典型的小事上糊涂,大事上眼里不揉沙子,是非曲直分得很清。
而太子可以说恰恰相反,平时看着聪明,实际上遇到大事却糊涂。分不清敌我,对朝中政党分歧更是拎不清。
端王素有夺嫡之心,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只有他一个人还把他当成好哥哥,而对康王却防得紧。总担心康王会抢了他的太子之位。”
林弱弱认真听着,“所以康王的领地封在了遥远的岭南,是太子搞的鬼?”
陈乾一拿起一块桌上放着的点心,一边吃一边说:“非也,是康王自己请封的。”
林弱弱也拿起一块,和他一起吃,“为了避嫌吗?”
陈乾一缓了缓,说:“至少看上去是吧!当皇上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弱弱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茶,“怎么讲?”
陈乾一啜了口茶水,“当个闲散王爷其实算是普通皇子最好的归宿,当然如果志不在皇位的话。可是这个闲散王爷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林弱弱皱眉问道:“什么都不管,整天吃喝玩乐不就行了?”
陈乾一笑了一声,道:“大皇子可以,他就是这么做的。
可康王是皇后生的,占着嫡子的身份,而且六个皇子中,康王从小就是资质最好的一个,相比之下,太子就太过普通了。”
林弱弱点点头,“明白了!太子之所以忌惮康王,就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太普通了。”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准备就寝了。
林弱弱今天没有睡在小书房,而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被褥铺到了大床上。
两人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知道明天一早就得起来赶路,所以没有由着性子为所欲为,所有的浓情蜜意都化为蜻蜓点水,适可而止。
两人都不愿意分开,林弱弱问他能否带家眷,其实明知道不能,可还是想问,因为她是真的想跟着他去。
第一次这么想粘着一个人。
两人相拥而眠,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少年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林弱弱心里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再闭上,如此反复。
越想越睡不着,鼻端充盈着少年冷冽的清香,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帐,勾勒出他面部淡然而清冷的轮廓。
林弱弱看着这张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第65章 训太子
第二天天刚亮,宫里来的车马已经来到府门外候着,陈乾一只带了广成一人。
林弱弱和夫人一起送到大门口,身边围着几个小丫鬟,还有赵嬷嬷。
老太爷和老爷都没有出来送。
他们觉得出去公干,没必要兴师动众。
林弱弱没问多长时间能回来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事他也说不定。
陈乾一抬手摸了摸林弱弱的小脸,“不用担心,办完事我就回来,乖乖在家等我。”
林弱弱眨巴着大眼睛,用力点了两下头,陈乾一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这回应有点敷衍呢,是错觉吗?
林弱弱觉察出对方有点起疑了,她就怕让他看出来。
情急之下,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这下总算看不见我的脸了吧!”
正心里暗道自己机智呢,突然意识到门口的一堆人都看着,“额……好像有点尴尬!”
想松开好像也不能完全化解,没想到对方顺势也抱紧了她,并在耳边轻声说:“我有点后悔昨晚没圆房!”
林弱弱脸一下更烧了,想挣脱开,奈何对方抱的太紧。
门口包括陈夫人在内的一众丫鬟婆子感觉自己都有点多余,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快松开,大家看着呢!”林弱弱有点着急了。
陈乾一坏笑着说:“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还怪我!给我好好在家呆着,别打歪主意!”
林弱弱一惊:“啊?我能打什么歪主意!”
两人又腻味了一会儿,宫里来人催说时辰到了,这才出发。
雷州位于雄楚国东部边境,距离京城一千五百多公里,正常行驶的情况下,马车大概需要走上十天左右才能到。
这一行中有太子在,当然不能太艰苦。
太子自从出生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离开京城,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路过集镇,偶尔会要求车夫停车,他下车前去游玩一番,看着喜欢的东西就让随侍买回来。
太子带了一个东宫的小太监,名唤二娃,二娃擅长察言观色,对太子的喜好了如指掌。
这一路上,二娃净捡太子喜欢的路径,因此,三天过去了,才走出去二百多公里。
太子少保薛怀仁一直忍着没说,但照这么下去,半个月也到不了。
毕竟还有差事在身,不是单纯哄着太子出来玩的。
因此,到了第四天早上,薛怀仁,来到太子面前,拱手见礼:“启禀太子殿下,老臣有一言不得不讲!”
“哦?先生但讲无妨!”太子刚穿好衣服,正在用早膳。
薛怀仁正色道:“此次皇上命我等辅助太子前去雷州赈灾,实为皇上有意锻炼太子,让太子了解民间疾苦,作为国之储君,这是为以后治国做准备。太子万不可玩物丧志,辜负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太子回道:“父皇的一番用意,先生就是不说,孤又岂会不知?”
薛怀仁心里有气,说话也很直接:“既然知道,就请殿下抓紧时间赶路,不要再在路上贪玩了,雷州的百姓还在忍受蝗灾袭扰,如果长时间消灭不了蝗虫,恐会引起灾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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