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礼更气了:“滚!滚!都给老子滚!你们特么懂个屁!”
一边说一边甩开两位姨娘,气呼呼地往屋里走。
见那三位没得着好果子吃,老五不声不响跟在他后面,一直跟进屋,随手把门关上了。
唐思礼一回头,见还有一个:“嗯?你怎么跟进来了?”
老五最年轻,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五岁,平时最得宠。
见唐思礼素着脸问她,她不气也不恼,眉花眼笑地过来帮他换衣服,温温软软地说道:“老爷就别气了,他们哪知道您的难处,时下的境况,我都听说了,要我说啊,老爷做的也不算错!”
唐思礼一听,这一大早上净是给他添堵的,刚听着点儿好听的,便来了兴致:“哦?你说说!”
老五两只桃花眼里闪着碎光,唇角弯弯,绷着小脸说道:
“太子怎么了?那个什么陈大人怎么了?他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雷州郡,这云沧港,咱们唐家是什么样的地位,那要是老爷您跺一脚,整个雷州的地皮都要抖三抖!由着他们喊打喊杀的,您要是不做点什么,他们还以为咱们唐家是怕了呢!老虎不发威,以为咱们是病猫呢!”
说完“咯咯咯”地用丝帕掩着嘴笑了起来。
这番话真真说到唐思礼的心缝里去了,把他乐得满口的黒牙都露出来了。
“哎呀,老爷我平时没白疼你,这满院子的人啊,就属你最可人疼了!嘿嘿……”
说完一把搂过老五的小蛮腰,摁到床上,穿了一半的外衣直接就往下拽。
就在剩下的一支袖子还没拽下来的时候,就听“嘭”地一声,吓地他一哆嗦,正在床上浪笑的老五也一下把笑声憋了回去。
唐思成一回头,就见自己老爹拄着拐棍,后面跟着老仆人,阴沉着脸迈步进来了。
“爹!您怎么来了?”
唐思礼吓得当时汗就下来了。
他从小就怕他爹,一直到现在五十岁了,一见到他爹腿就不由自主地打颤,就想跪下。
一听唐思礼喊“爹”,老五也吓得不轻,两手攥着手绢捂在嘴上,大气儿都不敢喘。
唐景同一步步走到儿子近前,脸色越发难看。
身后的老仆人见状,小声安慰道:“您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唐景同抬起拐棍往床上指了指,气道:“你,你让我说什么好!连孙子都有了的人,竟然还这么荒唐!你真是气死了我了!难怪儿媳妇一年到头都不愿意见你一回,你这个畜生!”
说完抄起拐棍儿劈头盖脸朝唐思礼打过来,第一下唐思礼没防备,一下打在了脑门上,第二下之后他就躲开了,没打着。
一时间,只见七十多岁的爹追着五十岁的儿子满屋跑,老仆人想拉着也不太方便,正不知怎么好呢!就见老头举着拐棍不动了,随后啪地一声,拐棍掉到了地上,紧接着老头儿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第117章 中风
唐思礼还在抱头鼠窜,却听见老仆人大喊:“老太爷,老太爷!”
回身发现老爹并没有追在自己身后,再一看,竟然昏倒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回身蹲下大叫:“爹!爹!父亲!来人啊!快来人……”
一着急说不上叫什么好了,平时他就不太讲究,一把年纪的人还是不习惯说敬语,总是习惯叫“爹”,早年老爷子还训斥过,后来怎么说也改不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还在床上的老五也赶忙起来,一看老头儿昏迷不醒,赶紧夺门而出,到外面大喊着“老太爷昏倒了!快来人啊!”
老仆人自老头儿一倒下就给掐人中,以前类似的情况也发生过,昏倒之后掐两下人中穴就过来了,可这次,怎么掐也不好使,老头儿一点儿反应没有。
阖府上下,顿时鸡飞狗跳,找大夫的找大夫,叫人的叫人,老五出去没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家丁,用门板把老爷子抬回了他自己的卧房。
大夫到了检查一番后,推拿加上针灸,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老头儿才悠悠醒转,可光看眼珠子动弹,嘴张了半天,只能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一句整话也说不出话来。
唐思礼这会儿早吓地没魂儿了,哆哆嗦嗦地问大夫:“大夫,我爹他咋样啊?他咋不说话呢?”
大夫是个跟唐景同年纪相仿的老人家,叹了口气说道:“唐老先生是气血郁结,肝阳暴涨,痰浊内阻,元气暴脱,是以造成神识昏蒙、半身不遂、言语不利啊!”
唐思礼听地半懂不懂,继续追问:“那,那我爹他还能能好啊?”
大夫又是叹气,道:“这个现在很难说啊!只能尽力而为了!”
随后大夫又嘱咐了一应事宜,开了内服的药方,都安排好了之后才走。
唐家老宅平时住的人里,正经的主子就是唐景同、唐思礼和他的正妻,加上一帮小妾,再就是下一辈的长子一家,其余的家丁和丫鬟加一起大约三百来人。
唐景同还有一个儿子唐思业,成家后单独开府,这会儿他人在云沧港,老头儿生病的消息被送到府上,唐思业的发妻吕氏带着人紧忙赶了过来,在这之前,唐思礼的正妻也听到信儿过来了。
再怎么不愿意见唐思礼,现在家中老人有事,她这个当家主母也责无旁贷,儿媳妇还年轻,关键时候她还是得出来主持大局。
“夫人,你看现在这,这……”唐思礼在夫人面前从来就没直起腰过。
他的正妻姜氏本也是大门大户家的嫡长女,当初若不是因着他是唐家长房长子的身份,姜老爷,也就他的岳父,说什么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他。
姜氏从大婚那日开始,心就没敞亮过,她从心眼里看不上,也瞧不起唐思礼,但是没办法,婚姻大事由不得她,就这样将就着过日子,婆婆过世早,好在公公待她不薄,唐家大小事陆续都交由她处理。
这些年唐家在外面脸面上还能支撑,姜夫人功不可没。
可即便是这样,十年前,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导火索就是有一天她忙了一整天回房,发现唐思礼带着两个风尘女子在自己的卧室里鬼混,她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顿时心里恶心的受不了。
自此后,姜夫人便搬到了后院住,一住就是十年,没有大事不出来,平时就算有事需要请示她,也是去后院找她。
至于唐思礼,她是压根就再没拿正眼看过他。
虽然跟唐思礼的夫妻情分没了,但姜夫人对老太爷还是很敬重,赶过来之后,大小事务一应安排妥当,下人见夫人过来主事,也都有了主心骨。
一时间唐思礼到显得像个外人,站在一边儿,也没人理他,他那些小妾见夫人在场,早就躲的远远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发现唐思礼竟然自己在那悄悄抹眼泪儿!
夫人身边的丫鬟悄悄告诉她,可姜夫人根本不想理他,告诉丫鬟:“把无关人员都赶出去,不要打扰老太爷休息!屋子里留下伺候的人就行!快去!”
丫鬟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哪有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的。
答应一声,去那边把唐思礼给“请”出去了!
“我不走!我得照顾我爹呢!呜呜……爹!爹!儿子知错了!您原谅儿子吧!爹!”
唐思礼一边哭着一边跪着往他爹床前挪,两手扒着老头儿一边胳膊,痛哭流涕。
此情此景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一定以为他是个多了不起的大孝子呢!
姜夫人见状给大儿子唐年使个眼色,示意他把他那没出息的爹弄走。
唐年其实也一直拿他这个爹没办法,强掩为难走过去,把唐思礼给扶起来:“父亲先出去吧,让祖父好好休息,您明日再来看望!”
最终唐思礼是被唐年给背出去的,一是他不想出去,二是想出去也费劲,跪的腿都麻了,站不起来了。
唐思业回到老宅的时候,见到的是躺在床上口不能言的老父亲,还有痛哭流涕的大哥,问了半天才把来龙去脉弄明白。
这些天,他虽然一直都在云沧港,但也听说了这几天城里发生的事。
“大哥,你糊涂啊!哎……”他哪能不知道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多说无益,长叹一声,离开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唐思业叫来自己的心腹,问道:“你去探探大哥派出去的那两个人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在哪?”
……
御落衡这几天没到林弱弱那儿去,他是一个有点复杂的人,很难评价。
你说他是小人,他有些做法和想法都很君子,比如说他喜欢林弱弱这件事,自从确定人家夫妻俩关系如胶似漆之后,而两人又叫了他表哥,他真就把那份儿念想放下了,至少是藏得很深了,不再做任何逾矩之事。
而你要说他就是君子,那显然更不对,他的很多所作所为都跟君子八竿子打不着。
比如他开的逐月茶馆,里面三教九流,集合了社会上一切放不到台面上的营生,挣的都是黑心钱。
自从明茵来到逐月茶馆之后,他跟楼里的管事交代过,明茵是替人收留的,不能动。他的话当然没人敢违背,这两天下来,确实没人敢难为明茵。
这一日,明茵照常来到一楼坐在小台子上唱曲儿……
第118章 找茬
明茵每天上午来唱两首,下午再唱两首,晚上就不出来了,因为晚上人比较杂,茶馆和明茵都不愿意找麻烦。
今日明茵照例来到一楼,刚唱了半首,只见茶座上就有人叫喊道:“停、停!别唱了,唱的什么特么玩意儿!”
一楼的管事张岩赶忙过来,堆起笑脸,“哟!客官!怎么了,今儿唱的曲儿不对您的胃口?那让明茵姑娘换一首?”
那人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青脸汉子,衣着还算得体,但怎么看也跟富贵沾不上边,听张岩这么说,便拉着脸,道:“哼!换一首试试吧!再不行就再也别张嘴了!”
张岩也不高兴了,天天在这种场合混,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吗?这位要么是个愣头青,要么就是找茬的。
闻言不冷不热地回道:“客官,您这话说的,可有点儿托大了!对一个姑娘家说这么重的话,可不合适。这么着,让明茵姑娘换一首,您要不凑合着听?”
那人哼一声,没言语。
台上的明茵心里“嘭嘭”直跳,见张岩示意她换首曲子接着唱之后,强压紧张,深吸了口气,才开始唱。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未人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
明茵的嗓音很清丽,声音婉转,曲调悠扬,可以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会儿正是下午人多的时候,一楼基本上没有空座。
唱了能有半首,刚才那位“啪”地一拍桌子又站起来了,喊道:“停!别唱了,什么特么玩意儿!还有这茶,这特么也能叫茶?都不如刷锅水!”
张岩一看,这已经摆明了就是来找茬闹事的,给看场子的使个眼色,两个短衣打扮的青年男子,上去就将那名叫喊的汉子的衣领给拽住了。
“曲儿不好听就不听,茶不好喝也可以不喝,客官,请您挪个地方吧!”
说罢,就要将人从门口甩出去。
这时,从周围座位上一起站起来十来个人,个个身体精壮,也不知道都从哪抽出来各种家伙事儿,刀枪棍棒啥都有,眼见着就要动手。
张岩吩咐伙计去通知掌柜,随后赶忙从边上过来,一拱手:“各位,有话好说,曲儿不好听,咱们换曲儿,茶不好喝咱们换茶,何必动气呢!”
叫喊的青脸汉子,抬手打掉抓着自己领子的手,叫嚣道:“少特么废话,给我砸!”
那十来个人闻言,马上开始抡起手里的武器开始肆无忌惮地乱砸。
见事儿不妙,刚才就有人先从旁边溜走了,剩下的这些人现在不走也得走,再不躲命都有可能没有了。
明茵也吓傻了,一楼的茶馆,面积差不多也有三百来平米,一时间大伙都往门口涌,想出去也没那么快。
明茵抱着琵琶,赶紧往后厨跑,从厨房的后门回到了后院。
桌子上的茶壶茶碗,瓜子果子,一时间“噼里啪啦”响彻整个一楼,二楼是吃饭的,听见楼下的动静,也都乱了,胆小的想下楼逃跑,胆大的也想下楼看看热闹。
“住手!”
一声清越的女声在纷杂的乱响中传来,格外清晰。
正在乱砸乱砍的十来个人,闻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朝声音来处看来。只见一位身穿藕荷色纱衣罗裙的女子从楼上下来。
这名女子年龄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若霞飞,风采卓然,一双眼睛顾盼神飞,任谁看了都觉的她在看向自己。
带头的青脸汉子愣了会儿神,问道:“你是谁?你们招待的不好,我们哥几个很生气,你想说什么?”
只见这名女子也不怒,浅笑了一下,回道:“小女不才,是这茶馆的二掌柜,我下来就是想问问,几位究竟生的什么气!”
那汉子哼了一声,还是那句话:“曲儿不好听,茶不好喝!”
二掌柜冷笑一声道:“哦?那我倒是好奇了,如果你娘给你做的饭不好吃,你也要把锅砸了,把你娘揍一顿不成?”
那汉子一听,眉毛都立起来了:“你!哥几个,给我打,把这娘们给我绑了!”
说完,那些人便凶神恶煞一般朝楼梯这边打杀过来。
只见二掌柜不动声色,也没见她是怎么动的,人就已经来到了一楼大厅中央的青脸汉子近前,还不等他醒过神来,身前的衣服已经多了两道一尺多长的口子,而且里面的皮肤也是同样大小的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涌,而二掌柜一错身便将一把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也就一个呼吸的工夫,那些喊打喊杀的人甚至都还没走到楼梯那儿,再转身的时候,发现老大已经被人家治住了,并且还受了伤。
“呦,今儿热闹!”
御落衡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通知他,这会儿背着手从茶馆正门溜达进来。
“公子!这人带头闹事儿”二掌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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