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她不敢耽误,捏着那段头发用力的扯下来,然后扬声道:“爸,我在这里。”
乔建设:“你这孩子,掉队了怎么不吭声?都快走到家了,我和你妈发现孩子丢了差点吓死。”
“东西掉了,我找东西呢。再说了,家离得这么近,丢不了。”
“你这孩子,怎么丢三落四的。”乔建设埋怨了一句,问:“掉的东西找着了吗?”
“找着了找着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乔穗推着乔建设往前走,拐进胡同前回头看了一眼。
而站在原地的秦渊,在她走后,从地上拾起一串银制的项链,项链上还缠着几根长长的头发。
他轻笑:小姑娘,确实有些丢三落四。
一直到晚上洗澡的时候,乔穗才发现本应该戴在脖子里的项链不见了。
银项链据常爱民说,是乔穗素未谋面的外婆送的,上面还有一个老虎的挂坠,是她的生肖。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解开缠在秦渊纽扣上的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把项链也拽了下来。
隔壁房间,乔建设和常爱民都已经睡了,乔穗带着手电筒悄悄的溜出去,但是在原地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条遗失的项链。
第21章 什么狗屁苦衷,鳄鱼的眼泪罢了
所以,项链会不会是被秦渊捡到了?
四周漆黑无光,乔穗举目四望,除了远处零星几点灯影,只有自己手里的手电筒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八零年治安不好不坏,但一年中总会发生几件人命官司,而夜间无疑是这类案件发生的重灾区。
深夜乱跑,一个运气不好就是与世长辞。
再加上,乔穗并不知道秦渊住在哪个招待所,而年轻漂亮的女孩在夜里独身乱晃,很容易招了别有用心之人的眼。
乔穗重生一回,对自己的小命很爱惜,她不是很愿意赌自己的运气。
乔穗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拿着手电筒原路回了家。
只是虽然道理想的明白,但戴在身上十来年的项链遗失,心里难免失魂落魄,这也导致她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
高三生临近高考,只有周六下午半天的假期,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乔穗就得回学校上课了。
天刚蒙蒙亮,乔穗就被外面的鸡叫叫醒。
昨晚没睡好,她有些萎靡不振。
乔穗兑了半盆温水洗脸,洗完脸还忍不住连续打了两个哈欠。
常爱民从她的身后路过,看见她眼底的黑眼圈,关切的问她,“怎么回事?昨天没睡好?”
乔穗点点头:“项链找不到了,心里不踏实,就有点睡不着。”
常爱民睫毛颤了颤,沉默半晌才道:“丢了就丢了吧,改天妈再给你打一条。那旧项链你从上小学就开始戴,也戴十来年了,锁头坏了掉了也正常,别往心里去。”
乔穗咬住唇瓣,有些内疚:“可是……那条项链是外婆留给你的念想。”
常爱民沉默了半晌,扯动唇角惨笑了一声。
念什么想。
全家都出国移民了,独把女儿扔在国内,不过是当妈的良心不安,一根项链便想买自己的心安理得。
全家都走,无非就是穷一点苦一点,一家人团团圆圆不好吗?
不然为什么两个弟弟全都带走,独独撇下一个女儿呢?
不就是重男轻女,觉得女儿迟早要出嫁,带着也无甚用处嘛。
什么狗屁苦衷,鳄鱼的眼泪罢了。
“反正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念不念想的也无所谓,妈不在意,你也别放心上。”
常爱民拍拍乔穗的肩膀:“洗完脸吃饭去吧,马上就早读了。”
“好。”乔穗把脸擦干净,进屋吃饭。
吃过饭,乔穗和乔建设一块去学校,主要是家属院跟学校就相隔一条街,步行过去,实在没必要分开走。
路过校门口,门口看门的大爷招手喊住乔穗:“穗穗丫头,有你的信。”
“我的信?”乔穗有些惊喜,难道是程芳从海城寄过来的?
不过这也太快了吧?她才刚从海城回来,普通的挂号信能这么快寄来吗?
乔穗狐疑的走到门卫室,看门的大爷从里面拿出一封崭新的信封递给她。
信封上面只有「乔穗收」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件人。
乔穗拿着信封来回看了看:“这是谁给我的?”
“今天早上一个长得俊的小伙子给的。”
看门大爷这么一说,乔穗便知道是谁写的信了。
十有八九是秦渊。
她随手把信塞进书包里,跟乔建设汇合。
乔建设随便看了一眼也没问。女儿也需要社交,如非必要,他们做家长的不会干涉。
坐到教室的座位上,乔穗才把信封打开。
撕开封边,叮咚一声,银质的项链从封边的破口处掉出来。
是她昨晚遗失的那根项链。
项链比之前短了一些,可能是链子昨天被扯断的缘故,所以修好之后比之前短了一截。
最让乔穗无语的是,链条的尾端上还缠着几根断裂的长发。
修都修好了,就不能顺手把头发扔了吗?
乔穗把项链放在桌子上,把信封继续撕开,里面还有两张信纸。
乔穗展开其中一张。
偌大的信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完璧归赵。”
乔穗:“……”
是挺完璧归赵的,连缠在上面的头发都一并还回来了。
堂堂香江的富家大少爷,怎么恶趣味这么足呢?
乔穗将这张无用的信纸丢开,取开另外一张,发现这一张也挺简洁的,总共只写了八个字。
——祝你金榜题名。
六个大字,以及右下角两个「秦渊」署名的小字。
秦渊的字如其人,看似洒脱不羁,实则暗藏锋芒。
乔穗小时候练过几年的毛笔字,但随着年龄渐长,玩心越来越重,反而没有小时候能静下心来练字,所以草草的练了几年,上了初中之后就彻底丢开了。
这也导致,她的字虽然跟一般人相比来说,算是写的不错的了,但跟秦渊的字一比,她写的完全就不够看了,属于粗看型有了,细看哪哪都不行。
乔穗仔细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字,这才将信纸折叠起来,想了想,没有原路塞回信封,而是连同那张完璧归赵一块,夹进了语文书里面。
早读结束后,乔穗按部就班的上完中午的所有课程。
中午放学,乔穗本来想回家的,结果半路遇见了跟常爱民一个办公室的张老师。
张老师看见乔穗眼前一亮,一边招手一边向她走过来:“穗穗,中午不用回家了,你妈妈让你去教职工食堂吃。”
“好。”乔穗果断转身,随着张老师一起向教职工食堂走去。
张老师在路上叮嘱她:“今天不管有谁喊你,你都不要出校门,下午放学等着你爸爸一块回家,别一个人单独走。”
“怎么了张阿姨?”乔穗问。
张老师说道:“有人看见你那个前婆……呸呸呸,小梁村的那个恶婆娘,在学校门口瞎转悠,怕是冲你来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谢什么,我也就是正好碰见你了,就算我不说,你爸回头也得叮嘱你。”
说话间,已经到了食堂门口,乔穗已经看见坐在里面的乔建设和常爱民了,她跟张老师道了个别,走到父母那桌坐下。
乔建设和常爱民已经把饭菜都安排好了,两菜一汤外加一个鸡蛋一个馒头,乔穗坐下直接吃就行。
吃过饭,两个人再次把张老师叮嘱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乔穗知道长辈们都是好意,耐心的听完了,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下午放学,乔穗乖巧的等在乔建设的办公室外,跟他一块放学回家。
乔建设是校长,要处理的事有点多,所以放学后耽搁了点时间。
等到出校门的时候,别的走路的学生已经都快走光了,校门口稀稀拉拉,剩下的学生很少。
乔穗本以为天都擦黑了,陈招娣应该已经离开了,谁成想,刚出校门,陈招娣就不知道从哪个小角落里窜了出来。
“乔穗,我有事找你。”
乔建设立刻拦到了乔穗的面前,一边示意乔穗先走,一边面无表情的打断陈招娣的话:“你是来还钱的吗?”
“我手头没钱,得让宪哥寄钱回来才有钱还你,哪能那么快!”陈招娣讪讪的:“我找乔穗问点事。”
“穗穗没事跟你说,你既然不是来还钱的,就别出现在我们一家的面前。”
都已经离婚了,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理。乔建设才不肯这个恶婆娘接近自己的闺女呢。
陈招娣:“我找乔穗真有事,就问她几句话,绝不多说。”
“几句话也不行。”乔建设坚决拒绝。
乔穗也懒得跟陈招娣纠缠,便依着乔建设的话从另一个胡同离开。
身后,传来陈招娣焦急的喊声,乔穗没有回头。
夜幕沉沉,陈招娣摸黑回到小梁村的时候,村里的狗都不叫了。
她推开家里的门,把围在头上的头巾摘下来,疲累的坐在瘸了腿的板凳上。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好不容易从杂物间里找出来的破方桌。
但是方桌再破也好过没有,不然她们真是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一天前,这个房间里还摆着城里木匠制作的实木大立柜,海城生产的缝纫机,全套的新餐桌餐椅,以及配套的大菜橱。
不能想,越想越难受,哪怕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但只有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时候,陈招娣仍然有一种心梗的感觉!
海城的千金儿媳妇好是好,可是太远了不实惠呀!
要钱都不好要。
要她说,还不如乔穗呢,起码嫁妆能把乡下的屋子摆得满满当当,还能洗衣做饭尽情的使唤。
陈招娣正想着美事,突然,里间的灯亮了。
她吓了个大跳:“谁?”
“妈,是我。”梁蓉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朦胧的趿拉着布鞋从里间出来:“你干啥去了?咋这么晚才回来。”
“去城里给你哥发电报了,就两行字,花了我一块钱。本来还想找那女人的哥哥拿点钱用,但是打听了许久也没找到那人的落脚处,还想去三中找乔穗问问,结果被她爸当贼防着,也没说上话。”
陈招娣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拧着眉瞪向梁蓉:“对了,你怎么回事?星期天了,咋没回学校?”
镇上初中住校生是星期六中午放假,星期天下午四点前就要返校。
梁蓉就是住校生,按理说这时候不该在家。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梁蓉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还不是因为乔穗。她昨天闹得那一出,害我在学校里好丢脸,好多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气不过跟她们打了起来,老师处理事也偏心,明明那么多人打我一个,结果她们都好好的,只有我一个人被罚停课了。”
“你要不跟人打架不久啥事都没有了。”陈招娣埋怨:“一天天的净会惹事,你就不能忍忍吗?”
“她们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骂你骂我哥骂咱们全家,再不反抗都要骑在我头上屙屎了,这我怎么忍?”
梁蓉不高兴的反驳:“你愿意忍你忍,反正我是忍不了。”
她裹紧衣服往板凳上一坐,说道:“对了,我的棉袄也被撕了个口子,妈你明天给我缝一下。”
“哪个棉袄?”陈招娣皱着眉不高兴。
梁蓉说道:“就你今年刚给我做的那个新的!”
“要命了!这个棉袄的绒布可是我在城里排了好久的队买的,十几块钱呢!”陈招娣一听就炸了:“哪个小贱人撕的,我找她去。”
“那么多人动手我哪能知道谁撕的,这能找谁去?”
梁蓉也愁,毕竟被撕烂的衣服她是真心喜欢,整个学校都没有比她的棉袄更好的样式了。
“找不到就让所有人兑钱赔。”陈招娣咬牙恨恨道:“实在不行,我找你们学校领导去,打了人还把衣服撕烂了,不带这么欺负孤儿寡母的。”
“妈,别去学校丢人了行不行?因为昨天的事,我已经够丢脸了。”
“丢人咋了?丢个人能把十几块钱的赔偿要回来,干啥不去?”
“不就是一件棉袄,缝缝还能穿呢,又没啥大不了的,别去了。”
梁蓉一听就知道她妈是想去学校撒泼,她不愿意,连忙转移话题:“你赶快做饭去吧,我晚饭还没吃呢!”
“你个死丫头片子,我不在家你就不能自己烧点饭吃?就光指望我,一天天的伺候你,累死我得了!”
陈招娣唠叨:“养你这么大了,晚上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嘴里,我看养你也是白养,老了别想享你一天福。”
这些抱怨梁蓉都听烦了,捂着耳朵回里间继续躺着了,陈招娣唠叨了半天,梁蓉充耳不闻,她拖着沉重的双腿,不得不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因为梁宪的事闹得很大,传播的范围也很广,陈招娣和梁蓉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
梁蓉在学校里和同学也因此闹过很多次的矛盾,但她头铁,昂着脖子跟说闲话的人对骂,打架。
年轻的女老师让她写检讨,她觉得女老师年轻温柔奈何不了自己,就是不写。
老师气不过,让她去外面罚站,结果她趁所有人不注意,用削铅笔的小刀把老师的自行车车胎给扎了。
这下可把温柔的女老师气坏了,怒气冲冲的告到了校长那里。
“这样的坏学生,我是教不了了,让她家长把她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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