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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栋才又走到过道中间把隔帘拉上。
周青见他那边密不透风，提醒道：“这个帘子很厚，其实让空气流通一下更好。”
“没事，你们休息吧。”张栋才坚持拉上了帘子。
两张病床被隔开来，但还是能听见咳嗽声。
周青只能随他去，转过头小声地问李寻：“你生气啦？”
李寻把书搁在一旁：“生什么气？”
“哦，没生气就好。”周青也不想提刚才的事情了，给他拉上被子，“你睡觉吧，能睡着吗？”
“没什么睡不着的。”
李寻并不在意：“我是怕我睡着了，你一个人醒着。”
“我哪有这么矫情。”周青把他按下去，“你快睡吧。”
他半躺着抓住她的手：“还对我用强的啊？”
“对。”
她使劲儿按他的肩膀，想把他塞进被子里。
李寻忽然抬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到自己胸口，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才低声道：“说了让你凶一点，怎么学不会？”
“……”
周青试着挣脱他：“这种事有什么好凶的。”
“不凶就不凶吧。”李寻松开了她，“被欺负了就回来找我哭，嗯？”
“不可能的。”
她一口否定，并给他拉上了被子：“你快休息就行了。”
李寻淡淡地笑笑，只能在她的强迫下闭上了眼睛。
周青坐下来继续写作业。
大概过了两三天，周青还没从医院回来，朱英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陆一鸣的哥们打来的，问她陆一鸣哪儿去了，有没有看到陆一鸣。
朱英没放在心上，随便应付了两句，跟着赵吴良去医院看望她姐妹。
第176章 176.你别管了，他有钱
病房实在沉闷，他们俩到走廊周围转了一圈透透气，回来的时候看见朱英和赵吴良坐在走廊长椅的两端，中间隔了两个座位。
“小朱。”
周青叫她。
朱英从远处的张望中回过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你俩怎么现在才回来。”
“啊，我手机放里面了。”周青指了指病房。
那边赵吴良拎了一袋衣服给李寻，大概是换洗衣物之类的。
朱英看了他们俩一眼，忽然拉住周青小声问：“你怎么没跟我说张栋才跟你们一个病房？那里面是他爸？”
“嗯。”周青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知道我刚一进去多尴尬，本来我都不想跟张栋才打招呼，结果他爸知道我们是同学，还拉着我们说话。”
朱英想起来都觉得窒息：“而且他爸好严肃啊，说话跟教导主任一样，真的是神经病。”
“是挺严肃的。”周青承认，“不过他平时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自从上次闹得不愉快以后，张栋才他爸就再也没搭理过她和李寻了。
朱英露出探究的神色：“所以张栋才他爸是挖煤的吗？”
“应该是。”周青想起张栋才父亲的症状，判断道：“从症状上来看是贰期尘肺病没错。”
“怪不得。”
朱英像是确定了一件事。
周青见李寻还在和赵吴良说话，随口问：“怪不得啥？”
朱英看了一眼病房的门，才道：“他那么搞你，把你从助学金的名额上面举报下来，我是说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原来是要钱给他爸看病啊。”
“……”
周青心塞了一瞬：“当我没问过，你别说了。”
“我之前是瞎猜，但现在我真的确定就是他。”朱英说，“人穷志短，也不能怪人家，只能委屈姐妹你咽了这口气了。”
周青无话可说。
这时赵吴良和李寻正好说完了话，走到她们身边。
“谁人穷志短？”
赵吴良敏感地问。
“没说你。”朱英解释了句，“我说我们班张栋才，刚刚里面那个。”
赵吴良想到他跟朱英推门进去时，看到的那个男生，问：“你们班那个班长？他怎么了？”
他对朱英这么评价别人有些膈应。
朱英用带着恶心的口吻说：“他为了助学金把周青举报了。”
说到后半句又有点无奈：“应该是要给他爸看病吧。”
“正常。”赵吴良听完没什么反应，“也不能算是人穷志短。”
“……”
朱英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周青给朱英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快打住。
递完眼神发现李寻在看她，眉目稍稍敛起，分不清是个什么意思，她只能对他做了个很窘的表情，表示无奈。
被举报这种事很丢脸，她也不想的。
“兄弟，把你缴费单拿来。”赵吴良忽然拍了下李寻。
李寻慢步往前走：“我带你去。”
搞不清他俩达成了什么协议，周青问了句：“你们干什么？”
“我去给他交个费用。”赵吴良跟在李寻身后，边说，“这件事我的责任，他住多久院我掏多少钱。”
“诶？”
周青想了想，叫住他：“你还是别去了吧。”
赵吴良站住：“为什么？”
周青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走到李寻身边，指了指他：“你别管了，他有钱。”
李寻站在原地，没说什么。
面对周青的好心，赵吴良挑了下眉：“其实我也挺有钱。”
朱英双手环臂，打算过去讲两句公道话，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接个电话。”
她只能先走开。
赵吴良点了点烟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
“但那个费用确实有点高。”
周青继续跟赵吴良说明，并举了个具体的例子：“光是上一天呼吸机就要一千多块，然后还有住院费，护理费，杂七杂八这么多天加起来……”
得一万多块。
赵吴良心算了一下，原本满不在乎的表情终于皱起来：“卧槽，这么贵？”
他一个月一千块生活费，算大学里比较高的了，但目前攒的那点私房钱好像确实不够交他兄弟这个住院费。
他刚刚跟李寻说帮他交个住院费表示歉意，这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就答应了，啥也没说。
赵吴良不知道看个呼吸科这么烧钱，真想跟着他去服务台那边付钱来着。
现在被周青这么一打断才知道这么贵，他要是过去了估计卡上的钱还不够，到时候李寻肯定要在边上幸灾乐祸，欣赏他出丑的样子。
可真他妈够腹黑的。
赵吴良知道李寻有钱，便不打算挣这个面子了，指着他骂了句：“老子差点让你把逼装了。”
“自己求我给你个机会。”李寻慢慢道：“又不要了？”
“要不起。”
赵吴良认栽：“改天请你吃火锅，成不？”
“随便。”李寻应了声。
两个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陆一鸣哪儿去了，神经病！”
那边朱英暴躁地接完电话，走了回来。
赵吴良问她：“怎么了？”
“陆一鸣不见了，那个死胖子一天给我打八百个电话，问我知不知道陆一鸣在哪儿。”朱英面含怒气：“我他妈哪里知道，我们都分手了，真是有病。”
周青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表情淡漠。
赵吴良接了句茬，幸灾乐祸的模样：“没准儿是缺德事儿干多了，被人拖到哪儿弄死了。”
不知怎么，李寻下意识地看了周青一眼。
她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好像没什么问题。
朱英觉得自己太过激动，随即转移了话题：“住院费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怎么交？”
“他自己交。”
赵吴良道指了指周青：“他俩都同意了。”
朱英懒得理他，只对周青劝道：“青青，你可别逞能，他惹的祸，掏这个钱就是应该的。”
“没有没有。”
周青摆了摆手，“如果真的需要钱会和你们说啦。”
“行。”赵吴良接过话头，“那你们需要钱再跟我说，我立马过来。”
朱英没话劝了，只能说了一些上课的事情，就和赵吴良一起回去了。
路过一楼缴费处，朱英还是强行拉着赵吴良去交了一半的费用：“你要是没钱我借给你，这事儿你就应该负责任。”
赵吴良不是拧巴的性格，他兄弟说了不计较他就不会多想，把这份好意记在心里罢了。
但因为朱英实在是脾气太大，他只能依着她去交了钱。
第177章 177.这本来不是你的错
最后差不多交了六千多块，朱英也出了一部分。
交完钱朱英没跟周青说，她那个傻姐妹肯定又要说不用之类的废话，所以她直接给李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缴费的事情。
最后说了两句客套话，希望他早日出院之类的。
“你昏迷那几天她整夜整夜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我都怕她出什么事情，所以为了我姐妹，你也得快点好起来。”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缴费的事情你别告诉她。”
朱英说完挂了电话。
李寻放下手机，周青正好饱了一堆药盒进来，边看药单边皱眉。
“怎么开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她自言自语道。
走到病床前才发现李寻一直在看她，也没躺在床上，就提醒道：“你快点躺下来好嘛，要配合医生的工作啊。”
“辛苦医生。”
李寻倚在桌旁淡笑：“我想起来走半个小时，好吗？”
周青把那堆废药塞进旁边的抽屉里，回头见他笑得那么好看，勉强答应：“行吧。”
旁边的床位空着，张栋才和他爸好像去楼下做X线检查去了。
病房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寻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掰到自己面前来：“真不对我哭啊？”
“？”
她抬起头：“哭什么？”
细密纤长的发丝从指尖滑落下来，他拨了拨：“怎么还被人举报了？”
“……”周青一时没话说，脸色僵住。
她真的！真的！觉得这是个很丢脸的事情！
也真的不太想讨论这件事情！
现在被他知道了，她觉得更丢脸了！
……
“啊……”她躲避着李寻的目光，只想从他的掌心底下挣脱开，“我知道错了，我不缺钱还跑去申请助学金，下次不会了。”
李寻略皱起眉头：“你是这么想的。”
“我当时真的是脑子糊涂了。”
周青挠了一下头：“我拿到的奖学金已经很多了，但是我怕学校发钱发得太玄学，就想着……多申请了一个。”
“我没想过有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
“……”
李寻沉默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周青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小声嘀咕：“我以后不会了。”
……
半晌，李寻才荒谬地开口，像是在确认什么：“所以你觉得自己有错？”
“……”
周青垂下双眼：“确实有一点吧。”
“你能不能别提这个事情了。”
她觉得这是她道德上的一个污点：“我不想知道谁对谁错，反正我下次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第一次觉得她的想法让他很郁闷。
至此，李寻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完全没必要讨论下去了。
他只能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青揪住他的衣角，没有说话。
李寻看了一眼她的手，又问：“觉得委屈吗？”
周青抓紧他的衣服，紧紧地揪了两下：“也……有一点点。”
“觉得委屈就别忍着，这本来不是你的错。”
他耐心地看着她。
“我是怕你们觉得我矫情。”
面对他温和的语气，周青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被老师误会的时候，我还真的挺难过的……我真的没有谎报家庭情况。”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缺钱，她也不想在父亲那一栏上面填上“亡故”两个字。
她不应该为了那点钱就把爸爸写死的。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很自私，很恶心。
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该把爸爸写死的。
她想起自己为了生活低下头的那一年，因为奖学金一直没有发，她被学校催缴学费，饭卡上也没有钱了。
只好放下繁重的课业，去外面的快餐店打工，勉强可以吃一顿午饭，再偷偷留一点当做晚饭，早饭不吃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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