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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又如何？
“听说下午八王府开府，太子殿下也会到？”
边上的丫鬟云清点了点头：“毕竟是亲兄弟呢。不过小姐您是内女，怕是见不到……”她没能把话说完，就被张慧宁冰冷的目光堵了回去。
“回家梳妆吧。”张慧宁知道张冉冉就坐在对面的酒楼里，她是半点也不想看到敌人痛快的样子。
可她刚起身，就听见街头有人高喊。
“八王爷来了——！”
顾明磊没坐轿辇，他骑在落雪背上，身上烫金的绣线映衬这玄色的衣衫，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威严而不可接近。
张慧宁下意识地从窗口看去，她呼吸微滞，不得不说，顾明磊的脸若是放到她那个年代去，怎么说也是个顶流级别的。
下一刻，满天的手帕，绢花，发簪都从二楼落了下来。
顾明磊被吓了一跳，拉着落雪一一躲开。他也知道京城长街掷花的规矩，他是半点也不敢碰那些姑娘的东西的。
好不容易走过一半，他忍不住放松了一点，恰巧抬头，就对上了坐在窗边张冉冉含笑的眼睛。
她倚着窗框，缓缓取下头上的琉璃花簪，轻轻一掷，簪子就从二楼落了下来。
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顾明磊还没回过神来，腿就夹了下马肚子，落雪小跑几步，正好走到花簪落下的方向。
顾明磊借着马镫跃起，指尖触及花簪，然后——
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就像握住了自己的一生。
－－－－－－题外话－－－－－－
我们皇帝爸爸真的老为难了。以前看电视剧我总是很同情皇帝，因为皇帝要考虑的太多，大部分人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利益，但一个好皇帝，一个能撑得住盛世的皇帝，总要估计整个天下的利益。
第四十七章 八王府（一）
“小姐，小心脚下。”碧青扶着张冉冉走下了马车，眼前就是刚落成的八王府府门。
顾明磊站在门口的地方迎接客人。
“恭贺八殿下乔迁新居。”张冉冉颇有仪式感地朝着顾明磊福了福身子，身后碧青把乔迁礼递到赵德海的手里。
顾明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他俯身拱手：“妹妹同喜。”
说完这句，他又凑近了些：“你父亲已经到了，在旭日阁，你家几个女眷也已经进去，我让明月姐带你去松云楼坐，等一会儿我领你去看看家里。”
“好。”张冉冉眉眼弯弯，跟着赶来接人的董明月往内堂去了。
穿过王府朱红的大门，入眼就是一座巨大的庭院，正堂上的牌匾由皇帝亲自题写，常泰阁三字，门前还有一条水渠，渠上架桥，水流汩汩穿流而过。
再往前去数十步，一片不规则的池塘坐落常泰阁之后，池中养了荷花，正值冬日，花还未开，池塘两侧，分别是一片竹海，还有就寝的和玉轩。
董明月带着张冉冉从池塘上的石桥而过，路过竹海，松云楼就建在一片空地之上，楼前摆了石桌石椅，已经有不少名门女眷在此落座了。、
“这儿都是女眷，小八一会儿还要先去旭日阁见诸位大臣，太子也在那边，你就在这儿休息会儿。”董明月热情地拉着张冉冉往楼里走，“你别紧张，这儿日后是你的家，我们都是客人，你才是主人家哩。”
张冉冉笑笑，没说话。
她一来，京中那些名门小姐的目光就投了过来，李巧脸色难看，她今日来，原先那几个和侯府交好的夫人都对她冷淡了许多。
无非就是因为张冉冉这个嫡女回京了，她这个妾室上不了台面罢了。
“冉冉来了啊。”为张冉冉和顾明磊的婚事做了回媒人的晋王妃第一个迎了上来，她亲昵地拉着张冉冉的手，“怎么样，见过小八了吗？”
“在门口打过招呼了。”张冉冉跟着她坐进长桌。手边就是一位雍容明艳的妇人。头上带着孔雀冠，衣裙上的绣样也比在场的女眷们都更为精致。
张冉冉低下头，抬手行礼：“见过太子妃。”
云氏连忙去扶张冉冉的手臂：“妹妹不必多礼，日后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拘泥这些虚礼了。”
虽是这么说，但张冉冉也不敢怠慢，如今顾明磊和顾深之间的关系多了一分微妙，总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去，若是再到太子面前嚼舌根，那就得不偿失。
“谢太子妃娘娘。”
李巧坐在不远的地方，看向张冉冉的目光里带着难以遮掩的怨恨。
“娘。”张慧宁皱眉看她，“你现在盯着她看有什么用。她是侯府嫡女，又是要嫁给皇子的，难不成你还能跟太子妃去呛声不成。”
李巧收回目光，愤愤不满地咬着下唇：“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有什么用，只有咱们手里握着权利，您才能踩在她头上，踩在周晓霜的头上。否则您就是一辈子的妾室。”
“慧宁！”
张慧宁冷哼，提着裙子起身：“这儿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可就在她起身后不久，一同来到王府的林琪也笑着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了身，离开了长桌。
张冉冉扫了一眼林琪的背影，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回应云氏。
张慧宁想借这场喜宴认识太子，哪有那么容易？
“小姐，旭日阁往这边走。”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谄媚地走在张慧宁前面为她引路。
若是张冉冉瞧见，定能认出此人，这是张平身边的小厮长山。
张慧宁扶正头上的绒花银簪，又拢了拢身上的狐毛斗篷，吐出一口白气，小心翼翼地跟在长山身后。
旭日阁离松云楼并不远，走路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没一会儿，她就瞧见了旭日阁前的庭荫树。
顾明磊似乎不在，但她看见一个和顾明磊有七八分相像的男人站在树下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男人的大氅上绣着金龙。
这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了。
张慧宁有些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角。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冷气，脸上做出焦急的表情，抬脚准备跑进旭日阁。
可她还没动，林琪的声音就从她身后响起。
“二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张慧宁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林琪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四姨娘。”
林琪心中也是惊愕，来时张冉冉同她说张慧宁今日要作妖，她还将信将疑，却不想这丫头竟然真的敢跑到旭日阁来。
一个尚未婚配的丫头，跑进满是男人的屋子里。
张慧宁是想做什么？！
“二小姐，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若是冲撞了贵人，老爷定会训斥你的！”
张慧宁咬牙，她本想着借自己母亲不舒服的借口进旭日阁见张平，也能在太子心里留下一个为了母亲，甚至可以不顾自身名节的孝顺女儿的好印象。
也能让她在太子面前多几分分量。
却不想，竟然遇上了林琪！
林琪审视的目光扫过张慧宁的脸，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二小姐，前面就是旭日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晋王世子，还有朝堂百官，都在那儿，你要是不想被老爷厌恶，就赶紧回松云楼去。”
这话说的就很直白了。
张慧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咬着牙退让。
“谢四姨娘提醒，我就是想出来透透风，却不想走到这里来了。”
林琪表情奇怪，松云楼离着旭日阁是不远，但张慧宁这都看见旭日阁的牌匾了，竟然还想着往前去。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赶紧回去吧，二小姐。”
回到松云楼，李巧还不知道自己女儿胆大包天，竟然敢跑去旭日阁，只觉得是她走远了些，难免不满：“你去哪儿了？这儿是王府，要是乱跑闯出祸端，你父亲都保不住你！”
张慧宁勉强扯出一个笑，坐回了位子上。
张冉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又对上林琪的视线，对方冲她点了点头。
云氏眼看着自己这小弟妹脸上的笑容深了许多。她好奇地问道：“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张冉冉轻笑：“是，我刚瞧见我妹妹要糖吃，却被她母亲打了手，我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是追着母亲要糖的日子。”
云氏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张冉冉却没再多说，反而是聊起了小皇孙顾晨。
第四十八章 八王府（二）
顾晨是顾深独子，前段时间刚满一周岁，在皇孙辈排行第二，老大是三皇子的长子顾永思，时年六岁。
“我听殿下说，小皇孙甚是乖巧，他也喜欢的紧。”
作为母亲的云氏当然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闻言眉眼也弯了起来：“八殿下也不用羡慕晨儿多久了。等你过了门，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儿。”
张冉冉耳尖微红，但也不敢忘了正事。她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玉坠子。
“小皇孙如此聪明伶俐，想必太子殿下也看重的很吧。”
云氏幸福的点了点头：“晨儿是嫡长子，他自然多看重一些。”
“太子殿下和陛下当真是很像，陛下也最是看重嫡长子。”张冉冉笑道，“我之前听八殿下说，他要去北域的事儿还是陛下希望他能更好的辅佐太子呢。”
云氏微怔，想起顾深自除夕大典后，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发呆。她知道他是在担心顾明磊前往北域接管镇北军之事。
作为哥哥，他想相信顾明磊。
可作为太子，他没法不对皇帝和顾明磊产生怀疑。从古至今，废黜嫡长子，改立幼子的例子还少吗？数子夺嫡的事儿还少吗？
可今日听张冉冉的意思，陛下是为自家殿下思虑？
云氏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她云家和张家，一个镇守北域，一个镇守南疆，从以前开始就是世交，她哥哥云朝晖和张进亥更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只不过张进亥现在在宫里任职，云朝晖去了扬州。
若是张冉冉没有离开京城去临安，想来她和张冉冉也会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因此，她也不想看见自己夫君和八殿下反目。若是亲兄弟相互攻讦，那就是给别的世家提供了可乘之机，无论谁输谁赢，到最后，对云家，都是弊大于利。
不值得。
“太子殿下还和我说陛下狠心呢，北域苦寒，他知道八殿下要去北域之后，连着好几天在家里都愁的吃不下饭，总是跟合公公说要多派些人去北域提前准备呢。”
“是吗？八殿下也在抱怨呢，说北域太远，他没离家那么远过，还怕见不着自己的哥哥了。”
云氏的笑容比开始的时候真诚了许多。
张冉冉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太子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如同梦里那样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但总要防患于未然。
至少要让太子知道，去北域一事，不是顾明磊的意思。
张慧宁远远地看着太子妃和张冉冉谈笑风生，她几乎都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太子妃……云氏……她能笑到什么时候呢？
过不了两年，京城瘟疫，她就会染上肺病，死在北山行宫。
届时太子妃之位空缺，年幼的皇太孙无人教导。那必然是她上位的好机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太子妃和张冉冉聊的正开心。另一边旭日阁里，顾明磊和张进亥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隔了许久，张进亥率先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八殿下。”
顾明磊连忙跟着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大舅……张统领。”
张进亥脸一黑，最后认命似的低下了头：“八殿下，您是君，我是臣，我本不该说大不敬的话……”
“没事，张统领，你是冉冉的哥哥，日后也是本王的哥哥，既如此，我就是小辈，没有什么大不敬的话，你尽管说就是。”顾明磊正色。
“那臣就说了。”张进亥把酒杯举高了点，红着一张脸，“我妹妹六岁就去了临安，这些年我也没能照顾到她。好不容易等她回京，却没几个月就要离开家了。”
“臣心中既有愧，也有愁。愧的是没能在她身边陪伴她长大，愁的是怕她来了王府受了欺负。天下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殿下你能找侧室，你能纵马天下。可我家冉冉不行。入了王府，她就只能一辈子都搭在殿下您的身上。我怕她受委屈，我怕她像我母亲一样郁郁而终。”
顾明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张进亥许是有点醉了。
但他依旧很认真的答了。
“张统领你放心，本王不会找侧室。我无论去哪儿，都会把冉冉带在身边的，她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日后更是要和我葬在一处，我自然会用心。”
张进亥抬眼看向顾明磊的眼睛。
少年的目光真诚，不像是玩笑的样子。
他轻叹一声，一口饮尽杯中热酒，然后抬手拍了拍顾明磊的肩膀。
“臣的妹妹就拜托给殿下您了。”
“还望殿下日后善待她。”
顾明磊也跟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随后认真地给张进亥鞠了一躬：“大舅哥放心。你且往后看，若是我有二心，我便取下我头上的龙冠，再不称顾姓。你也可以随时来我这儿带走冉冉。”
张进亥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希望殿下记住今天您说的话。若是以后冉冉受了委屈，我会亲自来把我妹妹带回去。”
“是。”
“王爷——”赵德海从门口匆匆地跑了过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到了。”
顾明磊起身，冲张进亥一笑：“大舅哥先坐，我去见父皇和母后。”
张进亥无奈：“陛下和皇后娘娘亲临，想来百官都要出去迎接的。”
“哦对对对。”顾明磊腼腆一笑，“大舅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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