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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斟呈却抢先一步，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并护在身后。
薛染香：？？？
没看出来我在装可怜夺回我的青砖小院吗？
赵元蕴神色微肃，看向贺斟呈。
贺斟呈也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之间，二人竟然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敌意。
“咯咯咯……”
几只母鸡扑腾着从牛棚里蹦了出来，薛染文同薛染武一人手里握着两只鸡蛋，从牛棚里跑了出来，奔向蒋氏：“奶奶，奶奶，今天捡了四个蛋。”
蒋氏一见两个孙子，火气顿时就下去了，脸上还有了几分笑意，嘱咐他们把鸡蛋送回屋子去。
围观的众人都暗暗的羡慕嫉妒恨，如今这日子，能把肚皮混饱了就不错了，满村也没几个人家养得起鸡的，更别说天天捡鸡蛋了。
不过，也有人幸灾乐祸，蒋氏也快活不了多久了，她二儿子腿摔断了，给县里员外家的管家的好差事当不了了，这好日子也就快要到头了。
“张里正，元蕴道长，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和我娘还有妹妹住的牛棚，里头还养着鸡，这里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薛染香见火候正好，一弯膝盖朝着众人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我求求大家为我主持公道，让我搬回院子去住吧，这院子是我爹在的时候盖的，我娘手里还有房契，如今我爹不在了，我和我娘还有妹妹就被赶到了牛棚，请大家替我主持主持公道吧……”
她说着，借着磕头的工夫拼命朝江氏眨眼睛。
江氏虽然性子弱，但是并不傻，见状立刻拉着薛染甜跪在了薛染香身旁，也跟着哭起来。
她拿开了捂着额头的手，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了，身上也是一片斑驳的红色。
薛染甜年纪小，哭起来更是惹人心疼。
一时间娘仨的哭声连成一片，真是闻者悲伤，听者落泪，好不凄凉。
赵元蕴垂目瞧着薛染香，乌黑的睫毛根根笔直的覆下，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的搓了搓，忍住了拉她起来的冲动。
贺斟呈却朝着张里正一拱手，一身正气：“张叔，您看这牛棚风雨飘摇的，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漏雨，也不知哪一日便要倒下了，您是里正，这事儿改您管。”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附和，有的是嫉妒蒋氏，看不惯她，有的是看这母女三人确实可怜。
“管是该管。”张里正可没忘了薛染香送的那一桌东西，抬眼看向蒋氏：“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蒋氏两手抱胸：“我大儿子已经不在了，这小院子，我住着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是大成的娘，自然该住着，但是，你让二成和必成他们两家都搬过来住，逼着大成的媳妇儿和孩子在牛棚里和鸡一道住，这可就不地道了。”张里正义正言辞的道。
“我怎么不地道了？”蒋氏丝毫不买账：“大成不在了，他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江氏生的这两个，都是赔钱货。
他们有什么资格继承我大儿子留下的东西？等她们姊妹两个嫁人了，难不成还要把我儿子留下的东西带走？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第58章 女户
张里正一时有些语塞，其实蒋氏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薛大成算是绝后了，照着旧俗规矩，没有儿子家产就该给两个侄儿，但好歹也应该等薛染香她们姊妹出嫁了，没道理这么早就夺人房产的。
蒋氏见他不说话，更是得寸进尺：“话又说回来，她们娘仨还该感激我们，要不是有染文和染武这两个孩子能顶门户，这个小院子早都不知道被谁瓜分了。”
吃绝户的事，从古到今都是比比皆是的，他们算是仁慈的了。
“谁说我们家没人顶门户了？”薛染香抬起头来，看着蒋氏。
“你们家有人顶？你来顶啊？裤裆里长那玩意儿了吗？”蒋氏说话粗鄙不堪，也不管这话是对着自己的孙女说的，直接就倒了出来。
赵元蕴同贺斟呈听的都暗暗皱眉。
只有那些吃瓜群众哄堂大笑。
蒋氏见别人笑了，不以为耻，反而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倒要看看这死丫头能怎么接话。
这丫头就算再厉害，她也不过才十四，就不信她能受得了这个。
“你不也没长吗？”薛染香站了起来，她一现代人，这话才哪到哪儿：“当朝有律法，家中无男丁，可立女户。
我要立女户。”
她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静。
立女户，这三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想做到就难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想要把一个家庭撑起来，尤其是在这饥荒年上，那实在太不容易了。
其他的不说，就村子里各家各户的，鸡也啄一下，鸭也踩一下，这些就该够她受的了。
“丫头，立女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张里正也没想到薛染香这小丫头的心思这么大：“想立女户，你就得招婿上门，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是仓促能决定的事？
这样，我们跟你奶奶好好商量一下，让她腾出两间房给你们娘仨……”
他原本来的意思也是这样，并没有想要赶走蒋氏。
“不，我要立女户，这小院子是我爹留下的，我不想便宜了旁人。”薛染香立场坚定。
开玩笑，她带着江氏和薛染甜住这小院子不香吗？非要和蒋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不管，蒋氏必须领着她的儿孙有多远滚多远。
“那你倒是招个女婿上门啊。”蒋氏一脸的嘲讽：“贺斟呈，你要上门吗？”
众人不由都看向贺斟呈，纷纷猜测他会不会点头。
之前大家伙都知道，薛染香一颗心都在陈家那小子身上，成日里闹着跟贺斟呈退亲。
可这段时间薛染香不知怎的想通了，反倒跟贺斟呈走得近了，贺母也逢人便说，他们俩的亲事还在，并未退掉。
这做上门女婿，在大渊朝来说，那是丢祖宗八辈脸的事，除非是家里头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又或者是兄弟七八个，放出来一两个做上门女婿那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像贺斟呈这样的，兄弟就只有两个，还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蒋氏料他是绝不可能点头的。
贺斟呈微微思忖了片刻道：“此事，我一人不能决定，需得回去与我娘商议一番。”
薛染香听得一脸懵，等一等，什么情况？她只是想把小院子要回来，怎么就变成要招女婿上门了？
第59章 说法
蒋氏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行啊，我就给你半天，回去问你娘同不同意。”
“我说了立女户，与旁的事无关，我一个人立，养我娘和我妹妹。”薛染香站起身来，说话掷地有声。
笑话，她一现代社会独立女性，还能为了夺回个小院子，把自己的终身赔进去？
还有这个贺斟呈怎么回事？前阵子还恨不得杀了她，现在又换了一副脸？
想来怕是要圆她娘的心愿，才对她动了心思。
倒也可以理解。
“丫头，你可想好了？”张里正问她：“立了女户，你就终身不能往外嫁了。”
薛染香正要说话，赵元蕴忽然淡淡开口：“这件事情，小居士恐怕该从长计议，还是与你娘亲好生商议一番再说吧。”
他话音落下，元清就在旁边赶起人来：“这里没事了，都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吧。”
赵元蕴在这些村民眼中，就跟神明一般，他发了话，就没有一个不听的。
只眨眼的功夫，便呼啦啦散了个一干二净。
只有贺斟呈和薛家的一众人还在当场站着。
薛染香蚌埠住了，想掐死这个小道士，故意的是不是？
她把场子热到这个程度容易吗？他倒好，一句话就把人都搅散了，今天不给她个说法，就别想走了！
“还是元蕴道长懂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辛苦。”蒋氏脸上笑开了花，看着赵元蕴的神情，又多了几分虔诚与殷勤：“元蕴道长，别在这儿站着了，快随我进屋子去坐吧。”
薛染薇看着赵元蕴，几乎离不开眼睛，道长也太好看了，道观里的人，似乎也是能成亲的吧？
她是心高气傲的人，这十里八村的，就没哪个后生能入得了她的眼。
但从见了赵元蕴之后，她对这个如神仙一般的人物便念念不忘了，总记挂着哪一次能再见他，同他好好说说话。
赵元蕴微微一笑，得体却又疏远：“蒋居士，我与香小居士有些话要说。”
“哦，好，好。”蒋氏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招呼是自家的人：“都回去吧。”
“小居士，可否借一步说话。”赵元蕴低垂凤眸，望着薛染香。
“借，肯定借。”薛染香咬着牙。
你不跟我借，我还要跟你借呢，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这事不算完。
贺斟呈不禁往前一步。
薛染香却扭头道：“贺斟呈，拜托你先帮我照应一下我娘和薛染甜，我一会就回来。”
贺斟呈闻言，顿住了脚：“好。”
“走吧。”薛染香一马当先，径直奔向田间小道。
田里头如今还是一地稀泥，无法种植庄稼，自然也无人劳作，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赵元蕴紧随其后。
到了旷野处，薛染香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说吧，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他知道她从穿过来之后，过得有多艰难吗？这好容易看到点希望，能住进那青砖小瓦房里面去了，又让这个小道士给搅和了，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第60章 白瞎
赵元蕴看她一脸不耐，目光微微沉了沉，嗓音清润：“小居士可信占卜之术？”
薛染香一怔，不知道为何这样问，难不成是要拉她信教？
其实平时，她对道教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但是现在，她半句也不想听。
“信不信如何？”她撇了撇唇。
“我师父前几日占卜，这一片，半年之后还有一次大的灾害。”赵元蕴环顾四周。
“还有灾害？”薛染香也四下里看了看：“真的假的？”
这地方不会这么悲催吧？这大半年蝗虫、瘟疫和洪水，一个没落下，再过半年还有灾害，那还能住人了不？
“就看小居士信不信我了。”赵元蕴转过脸，背着光，他似乎被金光笼罩，整个人越发显得飘飘欲仙起来。
薛染香看他目光悲悯，不似作伪，不由的就信了几分：“那照你的意思，这小院子我眼下就算是争了来，也没多大用处，最多就住个半年？”
“正是。”赵元蕴颔首。
薛染香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年我也得住，总比住在牛棚里好，不行，我还得找她去。”
她再也不想住那个破地方，睡硬邦邦的门板，跟鸡住在一起了。
“小居士，等一下。”赵元蕴叫住她：“我可以与蒋居士说合，让你们搬回小院子去与他们同住。”
薛染香眼神灵动的转了转：“也行，那我就将就半年。”
她估摸着，以蒋氏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走是不可能走的了，她只能与泼妇共存，先住进去有个容身之所吧。
然后就得想办法挣银子，逃离这个地方了。
“赵元蕴，你知不知道哪里挣银子快？”她随口问了一句。
赵元蕴顿了片刻，取出钱袋递给她：“小居士先拿去用吧。”
“这么好？”薛染香伸出手去：“算我借你的。”
这银子可以做个本钱，有本钱就不愁赚不到钱了。
“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她正美滋滋的想着呢，系统忽然出声，提示危险，而且还像安上了节奏一般，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她举到半空的手缩了回来。
系统便没有声音了。
她再伸手去接，系统便又开始叫“危险”，而且还是一口气不停的那种。
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打量赵元蕴，这小道士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赵元蕴凤眸中闪过一丝迷惘，并未开口。
薛染香审视了他一遍，开口问他：“这村子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独独借银子给我？”
系统提示危险的都不是好人，这小道士看着挺好的，没想到却不怀好意。
赵元蕴微微转开目光，缓声道：“你娘一人照顾你们姊妹二人，极为不易，我想……”
“我娘？”薛染香先是一阵迷惘，接着蓦地瞪圆了眼睛：“你想什么？你莫不是想做我爹？”
江氏是生的不错，也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出头了，村里头打她主意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可再年轻貌美，也总归已经生了两个孩子。
这赵元蕴才多大？没想到竟然好这一口，看着小神仙似的长相，真是白瞎了。
她想着连连摇头，一脸惋惜。
这一回，任赵元蕴再是个风轻云淡的人物，也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第61章 利息
“我说吧……”薛染香见他不说话，还待再说。
“小居士，休要胡言。”赵元蕴拧眉，面上染上了一层薄怒。
“哟呵。”薛染香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啊，被我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本相毕露了是不是？”
她骇了一跳，这家伙凶起来这么怕人吗？
哼，之前的温和都是伪装。
赵元蕴气结，转身朝着村上去了。
薛染香在后头嘀嘀咕咕，远远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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