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莺顺着梯子,爬上了屋檐。
“你既然守护暨南国主,为何肯来见我?”
昶玉往前一步,上下打量着花流莺。
“还不是因为南宫鲒。他贪图你的美色,却驾驭不了你。我被他烦得不行,只能亲自出面了。南宫鲒那个家伙好色又没本事。外人看着他是一表人才,实则是斯文败类,瞧见个貌美的女子就心动。他是不是缠着你,说着无聊的废话。我之前也被他这般缠过。后来他被我打了一顿就老实了。我都瞧不上他,就更别提你了。”
花流莺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会帮我吗?”
昶玉收回目光,直接坐下,眺望远处。
半晌不开口,开口便是:“可以。我帮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你别担心我会夺走你什么宝贵的东西。凡间的俗物我都看不顺眼。”
轮到花流莺沉默了。
花流莺小心翼翼坐下,避免大动作滑下屋檐。她局促地拽着衣袖,眼神飘忽不定,“你帮我,岂不是和南宫鲒作对了?”
昶玉突然放肆的笑吓走了地面觅食的麻雀。
“和南宫鲒作对就作对了,我都打过他,难道还怕和他作对么。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从未承诺过暨南什么,留在暨南也不过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他死了那么些年,我和暨南的情分早就断了。是去是留,全凭我心意。暨南奈我何,南宫鲒奈我何。我只是突然就不愿意守护暨南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我昶玉。”
花流莺缓缓伸出手,友好示意。
昶玉并未配合,而是纵身一跃,轻飘飘地降落地面。
花流莺尴尬地收回手,仔细关注昶玉的一举一动。
阳光浮照,强劲的风儿吹落一树红花。扑鼻的香气弥散开来。院子里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息,三分源于花香,七分来自于昶玉身上的檀香。紫色的光芒聚拢成球状,一扇虚空之门凭空出现。昶玉手抵着门,一手被在身后。意念神动间,花流莺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举而下,直抵昶玉面前。
昶玉半似玩笑道:“你来自数千年之后的时代。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可以送你回家,也只能是送你一个人回家。懂我的意思了吗?放心,这事我有经验。从前有个人也是这样,时空错乱导致来到这里。多亏我给他送回家了。”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朱厌无法陪同她回到现代。这个问题就好比,要亲情还是爱情一样。
花流莺犹豫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好处总不能让一个人全占了。没人能永远顺风顺水一辈子。这些道理,花流莺十分清楚。
昶玉知道她一时间无法抉择,索性摊牌:“快些决定吧。送你回到未来,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来自于未来。可朱厌不一样,他属于这里。”
花流莺目光一沉,“是不是我走进这扇门,就能回家?”
昶玉点点头。
花流莺红唇亲启,“要是我们一起走进这扇门会怎样?”
昶玉一愣,“他应该会死吧。”
花流莺再次问道:“你能肯定吗?”
昶玉微微思考,“不能。这个没试过。我猜测的。上次那个人和你一样,来自未来。我也只是将他一个人送回家。我是神族不假,却不是无所不能。我只知道万物归其位。没想到乱位的后果。”
花流莺深吸一口气,“你看,我从未来穿越到这里都好好活着。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人穿越到未来也能好好活着?”
昶玉眉骨一挑,拍拍手,“有点意思哈。那试试呗。不过先说好,要是我将你们一同输送过去,你活着,他却死了。你可别怨我。”
“自然。”
花流莺怀揣着激动的心跑向朱厌,一路上的心境跌宕起伏。不得不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荷花池边,朱厌一身锦衣,银色发丝散落脑后,自有风流潇洒之态。独自立于河边,冷漠如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听力异常敏锐,他看清来人正是花流莺之后,淡漠的神色迅速转变,冰山融化,暖阳普照。他欢快地奔赴,笑意盈盈。
只有在花流莺面前,他才是真正的快乐。
“阿厌,我答应过你,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所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昶玉出现了,换句话说我有办法回家了。其实我必须回家的理由,一则是舍不得家人,二则是复仇。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今天我必须回家。阿厌,我不想等到几百年后的红月之夜了。现在,我就得回家。只是你陪我回家,你可能会死。留在这里,你会失去我。”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朱厌毫不犹豫站在她的一边。
随着时空之门的开启,天地为之色变,风云变幻,灰蒙蒙的乌云掩盖天际。大风卷起落叶缤纷,树枝为之颤抖,沙沙作响。
昶玉多嘴一句:“等会儿,拿上我的手镯再走。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了事,我的手镯会保佑你们。”她不由分说,把手镯套在花流莺手腕上。
多谢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花流莺就被时空之门卷入,接连着朱厌紧紧追随她的脚步。时空之门后面,是抽象的虚拟世界,纯白色的地界。就好像失去重量,从高空坠路,漫无目的。花流莺与朱厌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总裁(一)
肃穆的葬礼上,众人身着黑衣,凝神屏气。唯见,台上那慷慨激昂的演讲之人,眸中神色越发恣意。参见葬礼的目的,不笑多言,一来是吊唁花启悟夫妇,二来是见证花家遗产的继承人。
花非雾频频示意律师,恨不得自己上台发言两句。那嘴上的红唇如烈焰,妖娆的黑色旗袍绣着大红色的牡丹花,全然不是来参加葬礼的做派。她素来高调,最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挨到律师发言结束,她踩着十厘米的高更鞋快步走上台。
轻咳一声,她强压下心中的喜悦,佯装一副伤心的模样:“父母和妹妹的蓦然离世,我深感痛心,感谢大家来此。今后,我会带领花家走上更高的台阶,让花家发扬壮大。”
期间偶有不忿:“花流莺说不定还活着呢。”
花非雾眉骨一挑,好不容易到手的财物,岂会轻易放弃。她两眼一抹,泪水说下就下,“我、我亲眼目睹妹妹坠崖。那么高的悬崖,妹妹、妹妹是回不来了。我作为姐姐,自然是希望妹妹能活着回来,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谁知道妹妹会不小心坠崖啊。也许,这就是命吧。她——呜呜呜——她——”
一度哽咽,她欲言又止,营造出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中想着却是:幸亏化妆品防水。不然哭花了多难看。等我接管了花家,我就是富豪,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愁钱花不完,金山银山都是属于我的。真是早该几年前就弄死花流莺,不然我也不会现在才尝到有钱的乐趣。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靠得住。之前真傻,怎么想要去抢季观澜、去钻研怎么让人注意到自己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早就该明白,抢钱才是最重要的。有了钱,就有了全世界。有了钱,就有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了钱,就失去了烦恼啊。总结,有钱真好。什么亲情,什么爱情,都是没用的玩意儿,再也不需要。毕竟,人不坏,没人爱嚒。就是自己够坏,季观澜才会屁颠颠追在自己后面跑,花家落入自己的手中。
对于花家,自从花流莺出生后,她便再也没有了感激之情。有的,只是恨意。她痛恨花流莺的出生,夺走了众人的关心。
血液里流淌的就是自私罢了。
痛恨被遗弃,痛恨被轻视,心眼小似蚂蚁,恨意大似豺狼。
花非雾在为接受花家财产而洋洋得意,终究是自己赢了。
放眼望去,偌大的厅堂里摆满了菊花、挽联。来吊唁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精英。野心在膨胀,就差写在脸上。花非雾攥紧拳头,强压嘴角的笑意,有些滑稽的模样落入众人的眼帘。
平静的瓷砖上传来不和谐的脚步声。
花流莺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迈入灵堂,眉眼间皆是悲凉。
来晚了。
她眼尾泛红,不多言语,不理睬花非雾的废话,径直走向父母的遗像,颤抖着跪下。
身后,警察铐起花非雾。灵堂上,花非雾咆哮着,狡辩着,仍旧是被警察带走了。花非雾声泪俱下,不断狡辩,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咆哮声引得一众宾客哗然。警察都来了,说明事情不简单。宾客不约而同地摆手告辞离开。
花流莺依旧跪在遗像前,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不值钱的泪水,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从小声抽泣,到嚎啕大哭。花流莺卸下倔强的外衣,此刻的她就是失去双亲的可怜人。无数次悔恨,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些回来。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花启悟夫妇突然遭遇车祸,甚至来不及等到医生抢救,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车内。
正当花流莺怀着思念家人的心愿,回到现代时,她错过了与父母相见的最后一面。回到现代,她收到消息,只是父母离世。等到她匆忙赶到灵堂,已然是后话。
她足足在灵堂跪拜了一夜,晕厥后被人抬走,才算完。
风欲静,而树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翌日下午,花流莺失魂落魄地躺在沙发上。
管家老王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不得已,老王躬身轻言道:“季观澜找您。要不要见他?”
下一秒,季观澜就冲到花流莺面前。
老王无奈地领着佣人们退到房间外面等候。
季观澜倒是不见外,一股脑就坐在花流莺身侧,苦口婆心地劝慰道:“流莺,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不忍心见到你姐姐被冤枉吧。现在你快去警察局出谅解书,好让非雾回家。”
花流莺不为所动,扭过头懒得看他。
季观澜误以为花流莺在闹小孩子脾气,解释道:“流莺,你真的是冤枉你的姐姐了。她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咱们就不要让外人去瞎弄了。不如你先让非雾回家,咱们有什么误会,面对面说。总好不比外人调查强得多。何况,女孩子家家的,进警察局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非雾她好面子,在警察局肯定不会说实话,会闹脾气的。你这般善良,总不见得让你姐姐受委屈吧。”
花流莺是好气又好笑,正面对着季观澜,“就是我报警的。警察会查明真相。”
季观澜不死心,再一次相劝:“那可是你姐姐。流莺你怎么变了。变得让我陌生。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记得有一次,非雾和你开玩笑,把墨水倒在你身上,让同学笑话你。那时候,你都没有生气。怎么现在变得小气又自私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让警察去弄得局面不可收拾。非雾进警察局,对你有什么好处。传出去,吃亏的还不是你。”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你这么善良就应该原谅花非雾。
花流莺冷冰冰的看着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花非雾明面上暗地里都在欺负自己,却是不管不顾。而自己一旦反击,必然遭到他的谴责。
要是季观澜不知道花非雾的为人,这份友谊还保得住。可,季观澜偏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向着花非雾,这才最令人心痛。不幸中的万幸,她早就放下季观澜了。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实人轻易不会发火,发火起来谁也拦不住。
花流莺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老王领着保镖闯进来。
“从今往后,我不想要再见到这个人。”
“流莺,你想清楚了,非雾要是出事,花家其他人怎么看待你?”
“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收养的。你说,花家其他人会选择谁呢。更何况,花非雾只会化妆购物,而我从小学做生意,花家其他人不选一个合格的继承者,难不成会傻到选一个败家精么。我告诉你季观澜,但凡有脑子的都会选我,像你这么傻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不会真以为花非雾就只喜欢你一个人吧。我就是懒得说而已,她那些男朋友多到足够放进乘法表里了。”
老王冲保镖使了使眼色。保镖会意,像拎小鸡仔一样薅起季观澜就往出走。
花流莺极其冷静,板着脸,一字一顿道:“花非雾故意谋杀,将我推下悬崖,我永远不会原谅她,更不会出具谅解书。我要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至于季观澜,友尽。”
老王想了想,“季家生意不好,这些年都是花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支持他们家。要不要……”
言下之意很明了,一旦花家停止帮扶,季家随时面临倒闭破产的风险。
花流莺轻蔑一笑,冷若冰霜,“那就停止与季家的一切合作。”
老王点点头。
时光难捱,寸寸灼心。
星罗棋布。
对月长吁短叹。
花流莺躺在阳台上,望着浩瀚星辰,眼睫覆盖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任风吹起裙摆,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美目如黛,素颜朝天,是屈居于浩瀚星辰下的第二绝色。
孤独,萦绕在周身。
成功复仇,掌握了财富,接管了花家。
她还是不开心。
父母具亡,朱厌失踪。一切的一切好像到了最糟糕的地方。到头来,失去的东西远比得到的东西多。思念的人不在,爱恋的人失联,剩下一堆冷冰冰的钱财裹身,如果结局是这样,她宁可不要。她不是花非雾,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去证明自己过得好。她是花流莺,她要的仅仅是家人和爱人。
老王小心翼翼,捧着扎好的芍药花束放在玻璃桌上。他熟知花流莺的喜好,特意献上娇艳粉嫩的芍药花。可惜,花再美好,也换不回花流莺的好心情。
花流莺急切地问道:“找到了吗?”
老王只是摇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发动花家所有的人力物力去找他,只是单凭您口述的画面,很难找到这个叫朱厌的人。小姐,人海茫茫,实在很难找到他。要不然咱们报警吧,说不定快点。毕竟警察能调出来各个地区的监控,大海捞针也方面些。”
花流莺抬眸难掩失望的神色,“不能报警。他的存在,不能被警察知道。”
老王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刻意压低声音:“他是犯罪潜逃的歹徒?”
花流莺苦笑,“不是。他是我一生所爱。可,我弄丢了他。我想找到他。只不过他的身份不能曝光。吩咐下去,继续找,天涯海角,不计代价,一定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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