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芃欢摸了摸问天额间那一簇七彩毛翎,温声说道:
“谢谢你,问天,你先进灵兽戒里休息吧。”
问天哼了一声,傲娇地偏头挣开尹芃欢的手,迅速回了灵兽戒,若它此时是人形的话,尹芃欢定能看到它略微发红的双颊。
她微松了口气,轻抚着指尖的灵兽戒,忽而想起还有一个人,这才瞥了一眼身旁的万俟:
“小师弟,虽然我很感谢你方才救了我,但你也该醒了不是吗?”
分明方才还状态不错的某人,忽然就倒地昏迷不醒了?
她还是有点怀疑的。
万俟闻言,耳廓微动,下一刻便睁了眼,只是面色依然苍白得吓人,活像是哪个太平间刚诈尸而起的。
他起身打坐,运转周身灵力,语气平静,苍白着开口:“二师姐,我好像受伤了……你还有没有……”
尹芃欢见他正常了,忽而上前凑近去探他的脉搏:
“你受伤了?可方才不是……”
她一凑近,忽然好大一股血腥味儿涌进她的鼻间,让她不由地眉头一皱。
她迅速抓过万俟的一只手臂,撩开衣袍,果然一道狰狞的划伤赫然闯入她眼中。
“什么时候?是方才那块碎石?”
她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普通”的丹药喂到万俟嘴边给他服下。
“我给你处理伤口,你先别动。”
她说罢,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做的那只药箱,拿出药瓶和清酒以及几块长度一致的布条,垂眸小心翼翼地给万俟处理伤口。
万俟的目光也悄然落在她认真的脸庞,以及那一颤也不颤的长睫上,忽而心中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亟待萌芽。
犹如一棵幼苗遇见了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和清水,努力且渴望着向上生长,只想更快地触碰到那抹光亮一样。
他想抓住那束光,为他一人而亮,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不过他想抓住。
“好了,小师弟。”
将药箱收进储物袋中,尹芃欢才彻底松了口气,就听万俟忽然问她:
“二师姐,若方才掉下来的是我,你会跳下来救我吗?”
“当然了,”尹芃欢忽而笑着去摸他的脑门,见也没发烧,便落到他的肩上:
“你是我的小师弟,我为何不救?不要总是瞧不起你师姐我,方才只是我没拔剑罢了,我若是拔剑,还用得着你救?”
她说得信誓旦旦,大言不惭,毫不心虚。
万俟先是垂眸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才抬眸淡淡说道:“可是二师姐……”
见他欲言又止,尹芃欢问:
“可是什么?”
“二师姐似乎没有带你的剑,而且二师姐的御剑飞行术也极差,就算二师姐带了剑,但若是在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二师姐你御剑成功的几率大概是为零的。”
尹芃欢:“……”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得太丑
为零……
尹芃欢不怒反笑,抬手变拳为掌朝万俟劈去,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自然被万俟轻松挡下了。
但万俟还是中了她一招。
“二师弟啊,我难道脾气很好?”
万俟垂眸看着自己被掐的小腿,疼痛十分,估计已经青肿,只是隔着衣物看不出来。
他也并不生气,依旧面不改色,缓缓抬手到半空:
“二师姐,你身后有东西。”
那姿势看在尹芃欢眼里就活像是要打她一拳出气的,尹芃欢自然不信他的话,反而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万俟,作防御姿态。
就在万俟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要落下时,她忽而听见耳边“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极速飞过来!
再一扭头,就见万俟手里握着一只响尾兽。
响尾兽身体细长,与尹芃欢记忆中的响尾蛇差不多,不过体型却是要大些,且身体外部的青麟尖硬无比,将死之际还在拼命挣扎。
她平生旧最厌恶这种软体动物,一见就头皮发麻,这时不自觉地便躲远了些,还将储物袋里刚放进去的金刚罩给拿了出来。
一抹金色的光像是头顶的月色忽现,顿时照亮了四周。
竟然全是响尾兽!
万俟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手里的响尾兽瞬间没了动静,被他甩了出去。
他原是想警示那群仍旧蠢蠢欲动响尾兽,却没想到那群响尾兽像是忽然发了疯一样地朝两人如潮水般用来。
“你傻吗?扔出去干嘛?”
尹芃欢将他拉进自己的金刚罩内,翻着白眼斥责道。
万俟却只是抬头问她:
“二师姐……你怕响尾兽?”
随即又垂眸自问自答,手中酝酿着灵力:“也是,我倒是忘了,二师姐不杀生是因为杀不了。”
“废什么话!这群响尾兽跟发了疯一样的,你……喂!”
尹芃欢话还没说完,万俟却忽然拔剑出了尹芃欢的金刚罩,拦都拦不住。
她面色大变,急着吼了声:
“万俟!它们疯了,你也疯了?!”
即使万俟修为再高,可方才又受了伤,若说一只响尾兽是如掰断一根筷子一般地那样好除掉,那一群响尾兽无疑就是一捆木桩了,何况这“木桩”还有毒!
万俟见她担心,不在意地勾唇笑了一下:
“二师姐,不就是一群响尾兽么?看着碍眼,听着聒噪,我将它们全都杀光了,你不介意吧?”
他说罢,一手握剑,一剑一只,一击毙命,行云流水,一手则放置胸前酝酿灵力,下一秒一道白光乍现。
尹芃欢下意识闭了眼,再睁眼时眼前别说是一只响尾兽了,连半只响尾兽的尸体都没见着!
只有万俟那张苍白欠揍的脸。
“小师弟,杀了便是,至于毁尸灭迹么?”
这不是多此一举,大材小用?
更何况一个受了伤的人还这般不要钱似的撒灵力?
尹芃欢面色复杂地将他粗暴地拉进来,上下左右都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好在并没有什么新的伤口才松了口气。
毕竟响尾兽的毒,她可解不了。
万俟安静地任她打量,随后只是看着她认真问:“二师姐现在不怕了?”
“废话,这尸体都没有了,我怕什么怕?”她说到这倒是愣住片刻,随即抬头望他问:
“你难道是……因为我?所以才这么做的?”
万俟一本正经地否认:
“二师姐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它们长得太丑。”
尹芃欢:“……”
她冷笑两声:
“呵呵,我觉得你长得也不怎么样。”
万俟:“……”
面对尹芃欢的人身攻击,他忽而神色一顿,似乎真在细细思考自己的样貌。
尹芃欢白了他一眼,正色道:
“走了,去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上面的出口已经被堵死了,这入口处又有这么一大群响尾兽把守着。”
里面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二师姐,你方才给问天用的,那是什么?”
万俟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你是说神木?”
万俟感到非常地不解,点着头道:
“嗯,方才我也受伤了,二师姐为何不给我用?”
“给你用?”尹芃欢瞬间笑出了声:
“小师弟,问天是灵兽,你是吗?神木对你我这种人,用处根本不大,若是用在你的身上只能说是暴殄天物。”
她可是真不知道万俟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小心!”
万俟不知何时落到了尹芃欢身前,出剑挡开了黑暗中飞来的东西,随即拉着尹芃欢后退到那扇石门前。
他一时之间抓着尹芃欢的手腕忘了松开。
“方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
尹芃欢随即抬起自己被抓着的那只手到他眼前晃了晃,道:“好吧,现在可以松开了吗,小师弟?”
万俟闻言,眸色毫无波澜,下一秒就微微摇着头,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就听他淡定地说:
“二师姐,此地危险重重,我牵着二师姐比较安全,否则二师姐若是又踩上了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方才朝尹芃欢飞来的东西,他其实知道是什么,也已经大致猜到这洞里面住的究竟是什么,不过他不想说。
见万俟一本正经的深思熟虑模样,尹芃欢也没多想,自然是信了他。
反正于她而言,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都说肌肤之亲是产生感情的第一步,希望她能早日拿下万俟,完成任务吧。
……
再说九方暄这一处,原本她是没打算下来的,但在她听着裂缝底下一声凤鸣之后,她下意识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下来。
凤鸣,可不是随意在哪儿都能听见的。
如今这三界之中,只除了即墨汶的那只契约兽,她便再没听见过了。
可即墨汶分明没来擎天境,那便只能说明这擎天境内有她凤凰一族的后裔。
三十年前那场大战,她凤凰一族全军覆没,只剩下她一人苟活。
她不相信她的族人全都死了,她不信世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于是走遍了整个三界寻找她族人的下落。
那场大战是在无尽海中作结。
无尽海,无穷无尽,通往三界各处,万一她的族人还活着,只是没有办法回到仙界,那么她就一定要找到。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怎么会忘?
钟艺妙则愣了许久,直到九方暄消失在那道突如其来的裂缝里。
这时流风与净月一众人也赶到了此处,却见钟艺妙一人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一般的一动不动。
流风上前轻唤了声:
“艺妙,一直都是你一人在此处吗?”
他的嗓音如春风般温和,拉回了钟艺妙震惊的思绪,一抬首,她的双眸间氤氲着水光,发颤着说:
“九方姐姐他们……掉下去了……”
这时流风身后的净月忽而上前问:“九方上神?还有谁?”
“还有大师姐,师兄他们……”
“遭了,”净月拉过流风,传声道:
“下面这个地方是上古之战中,被杀死肉身后,封印了魂魄的魔聿,若是混沌之子也在……”
流风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面色也严重起来。
若是混沌之子被魔聿看中,那便只能杀了,只是可惜他们来晚一步,否则绝不会让混沌之子有可能堕入魔域。
净月抓着钟艺妙的肩膀,眉宇间盛满怒气:
“不是让你时刻跟着的吗?你为什么不跟着下去?怕了?当初你在仙帝面前发过的誓,你不会忘了吧?”
钟艺妙闻言面色大变,唇色惨白,心如死灰,她双手握紧成拳忽而又松开来,咬牙回道:
“不,我没忘,我说过我会证明的……”
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而是被需要的那一个。
她怎么会忘?
她虽是仙帝的女儿,但仙帝那么多女儿,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无所谓,更何况她的生母也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小小仙娥。
她生来就比她的生母高贵不到哪儿去,即使是仙界一名光鲜亮丽的仙姬,却也只是名存实亡罢了。
所以她才比任何人都要强,不管是修为,还是讨父君欢心,她都是那个凤毛麟角。
但她的父君却从来没有想起过她,从未。
于是她接下这次的任务,想替她父君解决心头大患,不惜在自己体内种下窥息这样肮脏的东西。
“净月,你不要逼她。”
流风将愤怒得有些失了理智的净月给拉了回来,无奈上前问着钟艺妙方才的具体情况。
……
九方暄因为一时冲动而冲下裂缝,落底时便发现方才那一丝凤鸣的气息已经全然不见,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的。
她有些失落,漫无目的地走着,恰好撞上了也冲下来的闻人琴,于是两人便结伴而行在这处洞府中寻找出口。
“还不知公子姓名是?”
九方走在前头,撩袍上了一处台阶:“方宣,姑娘呢?”
“闻人琴。”
九方重复了一遍,念在嘴里:
“闻人琴……好名字啊,既是姓闻人,可是三十年前那家闻人?”
她没注意到,在说到三十年前这几个字时,闻人琴明显地神色一顿,随即才抬眼平静道:
“并不是。”
九方闻言,不知为何有些失落,转念又觉得自己心思恶毒,怎么会希望对方与自己一样,是个剩下的。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是啊,不是也好,那你族中可有人?”
闻人琴道:“并无。”
“真的?”
九方忽而双眸一亮,跳下台阶凑近闻人琴,抬眸眯着眼看他。
闻人琴对于她忽然兴奋的神情感到莫名,为何会有人在听到你家中只剩你一人时会这般的……兴奋?
那炙热的眼神活像是他乡遇故知,想要死死拽住的感觉。
见他沉默,九方这才意识道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乎抬手掩饰着轻咳了声,后退了半步看向他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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