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麻烦的是于皇和王志新,他们俩就像离群的孤雁,在隔壁班考试,心理和气势上本身就会受到打击,两人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丝毫没学习的自觉,也绝不愿向卓修文低头。
邬幻枫又看向一旁认真为他们几人的「作业」挑刺的卓学霸。
卓修文英挺秀气的眉眼都快皱出马里亚纳海沟了,对他们的哀嚎充耳不闻。
邬幻枫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安抚人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有一晚,还来得及。”
没想到卓修文突然抬起头来,在邬幻枫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目光柔和,语气冷硬:“作弊?想都别想。”
“啊?”邬幻枫被这突如其来、似乎有些暧昧的动作震得有些发晕。
卫夕颜双眼放光,郭菡噗嗤一声笑起来。
卓修文旁若无人地抽回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就是想抄我的卷子?青北大学不想考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邬幻枫直接否认三连。
青北大学是她与卓修文关系缓和的关键,在这个原则性问题上可不能犯迷糊。
况且她本来也没存什么歪心思。抛开任务不说,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邬幻枫感觉到,几个孩子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坏人。
谁的青春没过几天迷茫,谁的青春又不想叛逆?
眼下,如果能帮助这群学渣提高一点成绩,让他们的高考有点盼头,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第56章 团队
陶浩歌几人打的却是另一番主意。
原先的同盟四散溃逃,可他们现在有了新的大腿。
人类学习精华、青北种子选手、曾经是冰山但最近有了明显松动的超级学霸卓修文。
新的挑战新的机遇,傻子才会浪费机会。
几个人已经开始心照不宣地传递眼神,卓修文冷漠,邬幻枫无奈。
抄与不抄,已经不是她个人的问题。
晚上邬幻枫刚回到宿舍,草草洗了个澡,郭菡就摸了进来。
曾经这是一间四人宿舍,但吃瓜群众纷纷反映邬幻枫社会大姐头的压迫感太强,与校霸同寝总是让人心惊胆战,影响其他人学习。
另外三人这学期就陆陆续续回了家,只留着床铺中午回来午休一下。
邬幻枫用毛巾擦着头发,随便拉了一张旁边的椅子对郭菡说:“坐。”
郭菡很是稳重,坐下后就开始打感情牌:“枫姐,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邬幻枫知道她想说什么。
几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系统中没有更多关于七人友谊的描述,但就原主那个「江湖有千斤我独担八百」的热血上头性格来说,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事情没少做。
要差一起差,要惹事一起担责。
他们一直都是一个团队。
邬幻枫简略地说:“记得,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们的感情就像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以前每次考试,兄弟们肚子里虽然墨水不多,也都尽量出货了,枫姐你得承认。”言外之意是抄答案抄到最后一名,你可不能怪兄弟们。
“当然,当然,大恩不言谢。”
以前的考试中,邬幻枫总是等着最后收答案的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身边坐了卓修文,无异于守着座金矿。
得到了肯定答复,郭菡习惯性地推眼镜,将一块中间已经掏空的橡皮放到邬幻枫手中,“明天的计划反过来,枫姐,要以你为主心骨。”
眼下摆在邬幻枫面前的有三条路:继续像以前一样,帮助兄弟们作弊;
和兄弟们一起堕落,维持全校倒数第一的稳定成绩;还是见死不救,独自美丽?
她盯着郭菡,希望能从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找到答案。
郭菡讲解起橡皮的用法:“只用看卓修文的选择题,小纸条放在橡皮里丢地上,前几排的人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他们会帮忙踢一脚,我拿到橡皮后再想办法传给其他人。记住,单选用钢笔,多选用铅笔……”
“你真的觉得自己考不过吗?”邬幻枫突然问。
郭菡一滞,表情仍是淡淡的:“考不过。”
她回答的极快,显然是未经思考的脱口而出。
“是不自信,还是故意不及格?”
“枫姐,你是了解我的……”
邬幻枫打断她:“我了解,所以我觉得你一直在演。你从来都不是差到无可救药的人,和我们混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故意想要堕落。”
郭菡惊愕地抬起头。
“枫姐,以前弟兄们都尽心尽力地给你传答案了,不能因为你找到了靠山就不管别人死活吧。”
郭菡的声音越说越轻,心虚的表现。
邬幻枫专注地看着她,并不像是在逃避或是开玩笑:“可是高考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郭菡别过头,轻声说:“高考还远,我就是想问你明天考试该怎么组织。”
“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去考。”
“枫姐我……”
邬幻枫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舒了一口气,望向天花板:“你不用顾虑我的,成绩好不代表不能成为这个团队的一员,成绩差也没什么值得理直气壮,分数本就不该成为划分人三六九等的分界线。
很抱歉,一直让你觉得我是一个无能的学渣,但无论之前浪费了多少时间,现在我也想考青北大学啊。”
郭菡瞪大眼睛,她的那些小心思,邬幻枫都知道?
她心情复杂,平时看问题总能一针见血、言辞犀利,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去,邬幻枫时常把青北大学挂在嘴边,但那只是因为想要追卓修文。
可是现在,郭菡能感觉到,这是她的真心话。
“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负责。我是可以看到学霸的答案。但这一次,不对,今后的所有考试,我都想自己考。”
“所以,你接近卓修文是为了……”本末突然倒置,郭菡有些反应不过来。
“免费补课啊。”邬幻枫笑起来,“付出所有的汗水和专注力,全心全意迈向梦想中的学校,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
这份浪漫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
当一个习惯躺在底层烂泥里的咸鱼想要翻身时,现实所赋予的阻力,往往会比想象中更大。
这种阻力不单是源于实力的客观差距,更是源自人心的傲慢与偏见。
根深蒂固的偏见。
当郭菡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时,考试的预备铃已经打响了。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邬幻枫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双手反叠做拉伸。
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摆出一个「ready」的手势。
她又左右看了看:卫夕颜双唇叼着笔,眼神乱转,向她传递着采用planB的暗号;
陶浩歌闭着眼睛,手里做法一般地转着钢笔,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祈祷;
齐英才伸长双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的仰靠在椅子上,十分确信开考后一定会有一份答案传到自己桌上。
至于隔壁班的两兄弟,大概正在心里咒骂分考场的不公。
郭菡没来得及和他们说,今天大概率是没有「团队协作」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息。
监考老师就位,第一排的同学拿到试卷,依次向后传递。
教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郭菡把注意力收回到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试卷上,写下姓名,班级,学号,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又响起邬幻枫的话:
“正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我才希望你们都越变越好,而不是越来越差。”
第57章 顶风作案
为了不占用学生们太多的复习时间,小常青藤的模拟考试时间安排密集。
上午语文数学,下午英语综合,一天之内连续作战,中间只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对学生的体力和知识积累都是极大的考验。
而小常青藤的老师们也都是极度敬业负责的阅卷机器,考完三天之内出成绩,针对总体考试情况再调整下一阶段的复习进度,确保解决问题精确到位,教学不走弯路。
第一科语文,卓修文拿到卷子粗略扫了一眼,心中已有八九分成算。
因为是新学期第一次考试,题型和难度都较为适中,解题思路也很常规,部分题目甚至只是将课后作业做了简单的变型,既视感强烈。
很明显出题老师留了一手,只为了考察学生的知识基础是否牢固。
这次她总能及格了吧?
卓修文想着,目光下意识地往旁边斜了斜。
关于邬幻枫的传闻他在入学前就听说过。
相传当年中考,本市出现了一个全科满分的成绩,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
但这个女生拒绝了重点高中抛出的橄榄枝,选择了一所名声很差的学校,入学后天天打架逃课,成绩一落千丈,成了吊车尾的常客。
人们都说是差学校毁了一个好学生,女孩家长更是气急败坏,多次去学校讨要说法,最后双方闹得两败俱伤。
家长哭,老师劝,学校花了大气力给女孩做思想工作,她却毫不在乎,学得随心所欲,混得风生水起。
听说她最后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只在高考结束后给父母递了一张又是接近满分的试卷,被按着头送进小常青藤。
进入小常青藤后邬幻枫变本加厉,以前成绩还在倒数十名徘徊,现在已经稳定到倒数第一。
有时候,反向精准控分也是一种实力。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卓修文一直觉得邬幻枫是疯子,和她成为同桌后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
邬幻枫的性格很奇怪,很多时候她对学习的排斥是刻意的、不加掩饰、随性和倦怠的。
补课时卓修文就发现,她其实很聪明,脑子转得快,只要肯学,她的成绩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这也是戴老师不想放弃她的原因吧。
可是最近她又为什么突然想学了呢?
卓修文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观察,邬幻枫却只是在专心致志地思考或者在笔下生风地答题。
整个过程邬幻枫都没有抬头,目不斜视连身体都不晃一下,完全没有一点差生的样子。
不再胡思乱想,卓修文也收回目光,心思全花在解题上。
直到铃声响起,语文考试顺利结束。
监考老师还没走出教室,卫夕颜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枫姐枫姐,第一题为什么选C?字音字形我最拿不准了,那个字的读音和我们平时说话用的也不一样吗?”
“肯定是C,错了我请你吃一个月大餐。”邬幻枫正在活动手腕,作文写了1000多字,用的时间比预想中久,最后临近交卷没来得及结尾,写到拇指肌肉都抽筋了。
卓修文在心里翻个白眼,心想你对自己的答案还真自信,这就是平时语文考60多分的大神吗?
“那肯定没问题了,还是枫姐给力。”卫夕颜把心放回肚子里,心照不宣地笑着看了卓修文一眼。
卓修文不淡定了。
等等,第一题自己选的就是C,邬幻枫偷看答案了?还有,她是什么时候把答案传出去的?
卓修文一直在观察她,并没有发现邬幻枫有任何怪异的举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这就是学渣的答题技巧吗?
卓修文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你抄我卷子?”趁着休息的几分钟,卓修文冷声质问。
邬幻枫一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绝对没有!我都答应你要好好学习了,这次考试是对这阶段补课成果的检验,何必要作弊骗自己呢?”
卓修文将信将疑,预备铃又响起来,第二科考试要开始了。
还在伸懒腰的学生都迅速回到座位,卓修文加强压住心中的不适感,更加谨慎地将椅子向外移了一点。
第二科是数学,选择题增多,主观题减少,意味着学渣们有了更广阔的作弊空间。
数学是卓修文的强项,每次考试都是直奔满分去的,而数学能够与其他人拉开分数的地方在于大题难题,今天这个等级考试完全不在话下。
卓修文飞快地做完了单选题,警惕地用草稿纸盖住卷子,分了更多神去留意邬幻枫的举动。
其实卓修文并不在意别人抄他答案——反正这些人怎么抄都不会比他考得高——但他不希望这个人是邬幻枫。
她说想要认真跟着他补课,她说想要考青北大学,她不应该是一个考试作弊的人。
不过,当卓修文留意到邬幻枫的动作时,终于发现了猫腻。
邬幻枫确实没有看他的卷子,她的头埋得极低,眼神很是规矩,完全没有向左右乱瞟。甚至,她的视线就从未从试卷上移开过。
整个人以半俯趴的姿势「瘫」在桌面上,右手不停地写写算算,左手则伸向前一些,捏着一块橡皮,无声地转动着敲击桌面。
看上去,邬幻枫左手不过是在思考间隙闲极无聊的伸展。实际上,每一次敲击都有固定的节奏。
敲两下,停顿,敲一下,停顿,敲四下……
这是……暗号?
卓修文的目光再往前看时——两排之前郭菡的硕大的金属铅笔盒有些反光;
卫夕颜正在无所事事地端着金属保温杯喝水;
陶浩歌不怀好意地擦着金属边框的眼镜;
齐英才半蹲在座位上,抓耳挠腮等待着什么,像只热锅上的猴儿。
卓修文很肯定,教室里还有其他暗流在涌动,人人居心叵测,事事暗藏玄机。
这是以前按成绩排考场时,卓修文从来没感受过的奇观。
最离谱的是,正在如同永动机一般源源不断给这些暗流提供答案的,居然是邬幻枫这个万年倒数第一。
卓修文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吐槽,这就是差生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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