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柏夫人有把握邬幻枫原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但当她这么干脆地一口应承下来,倒是让柏夫人有些犹豫了。
“你听清楚了,是当滨海的替死鬼。”柏夫人干脆把话挑明。
“给钱就行,有什么难的。”
邬幻枫说得轻松恣意,一脸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表情。
开口提钱,这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倒像是邬家姐妹天生就欠柏家一样,吃再多苦、忍受再多委屈都是理所应当的。
“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俗啊……”邬红叶趁机插话,看上去柔情似水,纯白无瑕。
邬幻枫闻言脾气就上来了,瞪了她一眼:“谁和你们一家人?你是柏家媳妇,我又不是,我赚钱糊口,拿钱办事。”
邬红叶话到嘴边又被堵了回去,脸色愈发苍白。
柏夫人只盯着邬幻枫,心头异样,像是做最后的确定。
“你要多少钱?”
邬幻枫狮子大开口:“100亿,先付50亿作定金,15天之内打到我的私人账户上,另外50亿以保险的形式支付,如果我死了,受益人是邬红叶。”
邬红叶更是震惊:“姐姐你疯了?”
这笔钱数目虽大,但对青柏集团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和即将改造完成的三条矿脉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邬幻枫报这个数字自是有所考虑,她的时间不多,一方面要让柏夫人心甘情愿出钱,另一方面也为邬红叶的未来积攒些嫁妆。
若是妹妹以后能脱离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就更好了。
柏夫人略略思索,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邬幻枫笑道,“还是说,您觉得柏总的性命值不值这100亿?”
第12章 交易而已
柏滨海脸色难看极了,被人待价而沽的滋味可不好受,持刀叉的双手僵在空中——他的餐盘已经掉在地上碎成了尸体。
邬红叶眼神闪烁,目光犹豫地扫过姐姐便闪开了,只落到了旁边柏滨海的身上。
屋子里静的吓人,满地残羹冷炙,管家也不敢贸然上去打扫收拾。
柏夫人依旧优雅地握着唯一一个完好的酒杯,眉头紧了紧,事情进展和预想中不一样,但结果总算与她的目的相差不远。
花100亿,保住柏滨海,乃至解决整个青柏集团的安全问题,怎么看都是笔划算买卖。
只要能够顺利并购矿脉,青柏集团就会成为A城唯一的主宰。
邬幻枫到底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棋子,脾气性格都熟悉,总比外人可靠。又有邬红叶做饵,谅她一个人也翻不过天去。
柏夫人定定看了邬幻枫一会儿,随即松开,抬手扶了扶金丝细框的眼镜,从容道:
“成交。”
接下来的会谈就轻松多了,双方明确了目标诉求后,已不再需要迂回试探,很多话反而更容易说开。
邬幻枫侃侃而谈,从改造手术后种种身体优势,聊到如何在主宅加装电子防御系统,最后竟然聊到柏滨海的不良生活习惯,防范意识差,例如回家不洗手、睡觉不关门。
抛开情感因素的邬幻枫不再唯唯诺诺,一番话更是句句戳中柏夫人心事,说得柏夫人心花怒放、感同身受,竟有了相见恨晚之感。
当被问到身后事有什么安排时,邬幻枫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遗体捐赠给青柏综合病院吧,生前是夏医生做的手术,死了就留给他继续做研究好了。”
葬礼、墓碑都是虚无,邬幻枫并不在乎。
想必原主也是同样的心思,生前被人视若无物,死后又怎敢奢望他人凭吊呢?
她受够了虚情假意,只想彻底和这些人划清界限。
而名正言顺的「撇清关系」,正是柏夫人求之不得的完美结局。
“我希望你刚才的捐赠承诺能够在合同中有所体现。”柏夫人面露微笑,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提醒。
比起盛气凌人或是阴阳怪气,邬幻枫更喜欢柏夫人现在态度,至少可以说明,在这一刻,她们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
一场冷静的商务谈判,一场公平的交易。
是的,只是交易。
——
一场充斥着猜疑与硝烟的晚宴最终在双方亲切友好的会谈中落下帷幕。
新上的菜品没吃多少,柏滨海与邬红叶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倒是邬幻枫和柏夫人相谈甚欢,聊天地点从餐厅转移到了书房,又关着门谋划了一个多小时。
待邬幻枫从书房出来时,已是晚上10点多。
管家已将大厅和走廊的灯光都调暗,点燃助眠的熏香,整座宅邸的公共区域沉浸在一团团温馨的暖黄色柔光中。
邬幻枫的房间在侧楼二楼的走廊尽头,她溜溜达达地,一边磨蹭着上楼,一边在心里感叹柏家主宅装修奢华。
刚过楼梯拐角,前面突然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邬幻枫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将身体藏进墙后的阴影之中,侧耳细听。
“你怎么能对姐姐做那种事?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细弱的女性声音,是邬红叶。
她似乎在哭,又似乎是在撒娇,哭腔也莺啼百转,莫名好听。
“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这也是母亲的意思。”
柏滨海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滨海哥哥,你不能再让姐姐做保镖了,太危险。”邬红叶竟是在替自己求情?
“她现在很强。”
邬红叶欲言又止:“是啊,姐姐一回来,我就觉得好陌生,像是那个身体里住了别的什么人……”
柏滨海冷哼一声:“确实。”
“可……可是母亲似乎很欣赏她。”
“找个替死鬼罢了,她能答应才是奇怪。”柏滨海像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答得心不在焉。
“我的意思是……刚才你也看到了,那样的力量一旦发作起来,谁都拦不住。”
邬幻枫在心底冷笑,呵,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柏滨海冷声道:“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那你就愿意留一个怪物在身边?”
“红叶。”柏滨海知道邬红叶在害怕什么,也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我们的婚期是母亲定下的,并购一完成我们就完婚,好吗?”
邬红叶又抽泣起来:“那个时候,姐姐算是你什么人呢?”柏滨海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希望邬幻枫是自己的什么人?
以前他总是嫌弃邬幻枫碍眼,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就难以想象失去这条「尾巴」的日子。
邬幻枫住院的一个月里,无数次他张嘴想使唤人,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当他遇到危险想要求救时,心中却多了一分空虚。
那时他才意识到,邬幻枫早已住进他心里,再也抹不去了。
“红叶,你该去休息了。”柏滨海略带敷衍地催促。
他的心,已经乱了。
灯光昏黄暧昧,视线受阻,邬幻枫看不到邬红叶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装傻卖惨的绿茶攻势不好使了。
在长期的斗争过程中,邬幻枫早就总结了一套应对绿茶法则,那便是遇茶则茶,反客为主,占据优势后反而主动放弃,欲拒还迎,放长线钓大鱼。
钓系才是当今茶艺的最高境界。
不过,柏滨海没给邬幻枫施展茶艺的机会,就在她暗自脑补的时候,柏滨海已经扶着邬红叶的肩,强硬地将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送回了走廊另一端的房间。
邬幻枫再回神时,柏滨海已经站在她面前。
“偷听够了没有?”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缩在楼梯拐角阴影里的她,眼中燃烧着阴冷的火焰。
他什么时候知道我上楼的?
邬幻枫有些发懵,只能用讪笑掩饰尴尬:“真巧,这么晚柏总还没睡啊?”
第13章 笼中鸟
“你不在,我怎么睡得着?”
柏滨海眯起眼睛,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神情愈发危险。
“呵呵,呵呵。”邬幻枫打着哈哈,企图敷衍过去。
我在不在,和你睡觉有毛线关系!
等一下!他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反应,邬幻枫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就被柏滨海单手连拉带拽着推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邬幻枫你给我解释清楚。”
冷酷高傲的霸道总裁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今夜,柏滨海既诧异母亲态度转变之快,又心疼未婚妻受到冷落,对邬幻枫的异样感觉更是如鲠在喉。
他需要一个解释。
屋里一片黑暗,幽幽檀香似有若无,这是柏滨海的房间。
邬幻枫被柏滨海抵在门板上,困在他双臂的空间中。
若是在以前,原主能被这暧昧的距离扰得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再说不出一句整话。
而现在,吃饱喝足的邬幻枫神色淡淡的:“解释什么?新的安保系统能发挥几成功效?”
柏滨海深吸一口气,维持着惯常的风度,语气有几分迫切:“我们可以平心静气地聊聊。”
邬幻枫道:“保镖?工资?你不是让我和柏夫人谈吗?刚才我以为已经聊得够清楚了。”
柏滨海看着她漠然的神色,窥不到她的真实情绪,心中更多了几分空虚:“你……不一样了。”
邬幻枫倚着门,歪着头:“这不是废话么。”
“刚才我和红叶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柏滨海语气不善:“你就不想知道母亲为什么定下我和红叶的婚约?如果你反对,我也可以去请求母亲改婚期……”
柏滨海恼羞成怒解释的样子就像个孩子,让邬幻枫忍不住发笑。
“停停,柏总是不是发烧了?瞎脑补啥呢,我什么时候说反对了?”
“你不吃醋吗?你真的不在乎?”
“我在不在乎,对柏总来说重要吗?”这句话是替原主问的。
柏滨海脸色变了变,没有接话,看上去甚至有点……受伤?
“下午的时候,你说了「前男友」。”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邬幻枫满不在乎:“哦,随口一说,反正都是过去式了,柏总要是介意我道歉,也可以换个说法,前上司?前兄弟?随您高兴。”
“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哦,谢谢提醒。”
柏滨海狠狠地盯着邬幻枫,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体的阴影里。
他拼命想试探什么,可那种感觉陌生飘忽,就和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冷漠疏离的女人一样,他抓不住。
柏滨海一把握住邬幻枫的手,像是做最后的确认:“但你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
邬幻枫吹了个口哨:“我是私人保镖,谢谢,柏夫人刚才答应给我100亿。”
若是在从前,柏滨海一定会对邬幻枫这种轻佻的行为大加呵斥,认为她缺乏教养,丢了柏家的脸,可他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所以,现在的你,不爱了是吗?”
邬幻枫有些诧异,今夜的柏滨海是受了什么刺激?印象中的舔狗不舔了,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以前她爱的时候没人珍惜,现在她也不指望高高在上的总裁会为她共情。
更何况还有邬红叶的存在。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年邬家姐妹在柏家的地位如何。
逆来顺受的讨好型人格,视亲姐姐为情敌,被尖酸刻薄的婆婆和外强中干的渣男掌控于股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伪装得纯洁无害没有错,和姐姐爱上同一个男人也没什么错,毕竟她从小到大也只接触得到这一个男人啊。
邬家姐妹,不过是柏家养的笼中鸟罢了。
“是,我曾经以为爱是羁绊,是奉献和牺牲,以为全然的付出就能换到真心,可是我错了,被束缚的爱情就只能放在笼子里观赏,如果爱是利用、伤害、欺骗和背叛,那我宁可不要。”
邬幻枫认真地看着柏滨海,把手从他手里抽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专属于司情的庄重语气说:
“死亡予我新生,感谢P-23I,我现在爱钱。”
柏滨海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受伤表情,两个人长时间地沉默着,对峙着。
最后,还是邬幻枫先绷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语气友善柔和:“柏大总裁,你不困么,咱们要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
柏滨海不说话。
邬幻枫干脆直言:“其实你也不必试探我,要是你安安心心娶了红叶,我真心为你们高兴的。”
怕柏滨海会错意,她又补充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红叶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偶尔矫个情演个戏也没什么,我还能真和她翻脸不成?
这次赚的钱也有一半分给了她,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只要你日后不负她,那我就死的值了。”
邬幻枫好像忘记了这笔钱正是从眼前这位大金主身上赚走的。
柏滨海脸色更黑。
“你要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邬幻枫举起一只手,像小孩子一样认真地弯起手指,要与柏滨海拉钩。
柏滨海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后退一步,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无视邬幻枫伸出的手指,别过脸去,心底有一丝酸楚。
“说吧,今晚你和母亲谈了什么。”
柏滨海显然是在没话找话,这是要彻夜长谈的架势?
“安保方案,系统建设,人员部署……很长,很枯燥,柏总现在要听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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