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的话才说完,却听门口传出一声冷笑,只见薛令一脸淡漠的闯了进来。
高氏也未料到他会突然出现,脸色多少有些尴尬,可下一瞬,却是恢复了正常,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慈爱道:“你说你,回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薛令却是自嘲的笑了笑,直直瞪着高氏道:“儿子自幼便什么都听母亲的,唯蘅妹妹的事情上,儿子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成全。可儿子怎么都没有想到,母亲根本就是在哄骗我。”
高氏如何见过儿子这般淡漠,这般冷酷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慌了,忙想要抓着他的手解释。
可没想到,这手才刚伸出去,却被儿子一把甩开了。
高氏如何能不知,儿子这样,怕是真的恼了,不由就红了眼睛,哭着道:“我知你恼母亲自作主张,可母亲这么做,又是为了谁?郡主那孩子,其实我又如何能不怜惜她,只是再是怜惜,母亲也不能这样由着你胡来啊。”
“你是我们静安侯府的世子,未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可郡主,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何能知道怎么执掌中馈,应付这里里外外那么多事情……”
高氏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薛令突然笑了起来。
一时间,高氏被弄的心里更慌了。
这样的儿子,太让她陌生了。
她宁愿儿子和她闹腾,也好过眼前这样莫名其妙的笑。
看着母亲眼中的不解,薛令步步逼近她,意味深长道:“母亲说怜惜蘅妹妹,却因着私心,在慈宁宫当面给了蘅妹妹难堪。儿子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母亲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高氏看他这样,心里突然更是不安了,薛令却是笑了笑,又道:“儿子既不能娶蘅妹妹,那读书中状元,又有何用?”
甩下这些话,薛令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高氏看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也因着这番话,高氏差点儿没有站稳,幸亏身边的朱嬷嬷扶着,她才没摔倒。
“嬷嬷,世子爷方才那番话,只是太过伤心,随口一说,是这样的吧?”
朱嬷嬷也算是自幼瞧着薛令长大的,何曾见过世子爷这般,世子爷自幼便和外头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孝顺不说,规矩礼仪也一点不差。
而今日这样子,朱嬷嬷心里其实也慌了,可她看着高氏伤心的眼神,也只能叹口气,安慰她道:“太太,您别太担心了,世子爷该也是伤心过度,说了些糊涂话罢了。”
高氏听着,却是神色凝重,半晌,她开口道:“差人去打听打听,今日世子爷往静宁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说这边,裴蘅陪着外祖母在静宁寺吃了斋饭,正在后院散步,却在这时,房嬷嬷缓步走了过来,“娘娘,方才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首辅大人带了诸位朝臣跪在东暖阁外头,逼着皇上废掉太子殿下。”
房嬷嬷口中的首辅,正是当朝首辅胡子崇,先帝爷登基第三年中的进士,之后入翰林院,一步步坐上了首辅的位子。
这胡首辅要说早年也是爱惜羽毛,中庸之人,往年废太子的事情,他嫌少这样逼迫皇上的。可自打十五年前,他的发妻离世,之后续娶了兵部侍郎林家嫡女林氏为妻,慢慢的便变了性子一般,站在了孟贵妃的阵营。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这林家还有一姑娘,如今可是安国公府二房太太,有这样的关系,胡子崇选择支持二皇子,也是情理之中。
“皇舅舅可是答应了?”裴蘅急急问道。
房嬷嬷缓声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皇上撕了胡大人递的折子,这会儿胡大人和朝臣们还在外头跪着呢。”
“而且瞧这架势,怕是要一直跪下去的。”
裴蘅听着这话,孩子气的看着外祖母道:“外祖母,太子哥哥好可怜,若当初先皇后不是因为保护皇舅舅,动了胎气,太子哥哥何以伤了脑子。可这胡大人,却这般狂妄,他难道忘了,太子哥哥怎么说皇舅舅力排众议昭告天下的太子,他怎敢这样逼皇舅舅。”
听裴蘅这么说,薛太后噗嗤笑了起来,“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的。”
可嘴上这么说着,薛太后心里也觉得外孙女说得不无道理。
这胡子崇,却是有些太猖狂了。
而他之所以敢这样做,不过是仗着孟贵妃罢了。
第17章 . 变味(小修) “薛令那人无趣又古板,……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薛太后原还想着在这里斋戒几日,这会儿,又哪还有这心情,就下令起驾回宫了。
等宫女们扶着薛太后坐上马车,裴蘅也准备上车,却见谢钰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
“太后娘娘,今个儿便由卑职护送您回宫吧。”
薛太后听着,心中虽有些疑惑,毕竟这出宫的时候,可是禁军副统领曹顺护驾的。怎么突然间,回宫的时候却由谢钰顶替了。
可这样想着,薛太后也没多问,毕竟谢钰救过外孙女,她这些年对谢钰也很是青睐。
裴蘅却没薛太后这么淡定,她再了解谢钰不过,他这个时候过来,怕是因着方才令表哥和自己表白一事。
想到他如此坏心眼,故意来看自己的笑话,裴蘅便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谢钰被她这么一瞪,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状,裴蘅真的恨不得一把把他从马背上踹下来。
可这么多人在,裴蘅最终还是忍住了,急急便上了马车。
谢钰见她气的腮帮子鼓鼓,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很快,马车便出发了。侍卫李林看谢钰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看周围,却是低声道:“世子爷,您可能还不知道,今个儿薛令可是和太后娘娘求娶郡主了。不过太后娘娘该是没有答应,否则,薛令出来的时候,也不会那样失魂落魄。”
李林这么说,也并非是讨好谢钰。只是谢钰当年被镇国公夫人那般苛责,如今却凭自己的能耐,一步步得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青睐,他对谢钰有满满的佩服。
而且,谢钰性子还算是随和,从未有别的世家公子的狂妄倨傲,所以,他也愿意和他私下里闲聊一番。
谢钰听着,抓着缰绳的手猛地一僵。
他倒没想到薛令那样的性子,会直接和太后娘娘求娶郡主。
而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为了郡主的名声,应该也是下了禁口令的。
这李林之所以知道,怕也是和太后娘娘身边侍奉的宫女相识,才得知的吧。
想着这些,他冷冷看李林一眼,低斥道:“不要命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也敢套近乎。这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李林被他这么训斥,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磕磕绊绊道:“我也就只和世子爷说说,别人,我也没有……”
看谢钰依旧紧锁眉头,李林也有些后怕了。
之后的一路上,李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更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再也不敢多和内宫的宫女靠近一步了。
裴蘅根本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直到宫女们扶着她下马车时,才看到谢钰黑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
竟然这么喜怒无常起来了!
不过这么多人在,裴蘅也不好问他,便陪着外祖母回了寝宫。
等宫人们侍奉着薛太后重新梳妆打扮好,便有小宫女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听说方才皇上召了二殿下往东暖阁去,训斥了二殿下。”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这些年,朝臣们也不是第一次谏言废太子,可皇上从没有为此训斥过二殿下的。
裴蘅却松了口气,她其实在回宫之前,也有些不安,皇舅舅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是会和上一世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罚了这些朝臣们的俸禄,还是别的?
直到她听说周淳被皇舅舅训斥,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她重生这些日子,虽因着自己上一世的坎坷耿耿于怀,可她更害怕的是,自己即便是重生了,暗地里谋划这么些,历、史的轨迹依旧不会改变。
可现在,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因为终于确定了这一点,等裴蘅从外祖母寝宫出来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等到晚些时候,她才终于知道,皇舅舅因着那日母亲生辰宴上,周淳走在了太子哥哥前面,才训斥周淳的。
听着这消息,裴蘅有片刻的讽刺。
毕竟上一世,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多次。可皇舅舅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否则,周淳也不会越发的放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只见宝莘缓步走了进来:“郡主,世子爷差人给您带了话本过来。”
裴蘅先是一愣,下一秒才想起来,母亲生辰宴那日,她为了躲开周淳,便故意和谢钰聊天,说是让他给自己寻些有趣的书来。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不过想到方才下马车时,他那黑的可怕的脸,她心中又不由泛起了嘀咕,“到底是谁惹他了?”
“这宫里,敢给他气受的人,可没有几个?”
“难道是那镇国公夫人郑氏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这郑氏,当年故意买、通人绑、架谢钰,这事儿可是死、罪。可让众人诧异的是,镇国公却跪在御前,替这发妻求情。
镇国公有此举,作为嗣子的谢钰,自然也被逼着,替嫡母求情。
事情闹腾到最后,这郑氏便在府中当起了在家居士,这些年,再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郑氏真的就服输了?
不,不会的。她这样的人,如何会认输。
否则,镇国公府前些日子也不会又传了喜讯出来,说是镇国公身边侍奉的一个姨娘,有了身孕,大夫说了,八成是个哥儿。
不管是不是哥儿,镇国公府能再有喜讯,这背后大概少不了郑氏的手段。
而钰哥哥,郑氏虽当了在家居士,可到底是他的嫡母,钰哥哥不还得被孝道压着,日日在她面前晨昏定省。
回想着这些,裴蘅几乎笃定,这次必然是郑氏那边又有什么小动作了,否则,钰哥哥不会这样生气的。
这么想着,她暗暗叹息一声,翻开了手中的书。
只这才打开,却有一封信掉了出来。
宝莘忙捡起来递给她。
裴蘅满是疑惑的打开,等她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下一瞬,却是满脸的羞恼,气的便把信丢在了一旁。
宝莘纳闷极了,这谢世子爷到底写了些什么,让郡主这样生气。
裴蘅却因着这封信,一晚上都感觉脸上热、热、的。
“薛令那人无趣又古板,郡主可要记得躲着些。”
黑漆檀木如意纹八角床上,裴蘅把自己蜷成一团,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一句话。
她先是羞恼,之后却慢慢变了味道。
上一世,她和谢钰虽也有拌嘴的时候,可谢钰却未有这样的行径的。
而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谢钰了,怎么办呢?
第18章 . 意外 “蘅姐姐,这柳氏哪里是上折子问……
却说孟贵妃这边,这一整日发生的事情,弄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先是胡子崇带了诸位朝臣跪在东暖阁外头,惹的皇上震怒,可即便如此,她还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觉得皇上碍于颜面,才大发雷霆。
直至她听说皇上召了儿子往东暖阁,她才猛地清醒过来,皇上这根本就是还没有打定主意废掉太子。
想到自己为了这一日,暗中谋划那么多,却换来今日这样的难堪,孟贵妃便忍不住紧紧握紧了手,指甲几乎都陷入了掌心,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
褚嬷嬷见自家主子气的脸色发白,想了想,低声宽慰她道:“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其实您这么急着让首辅大人逼着皇上废掉太子殿下,会不会有些太过心急了?”
“太子毕竟是东宫储君,是皇上当年力排众议,不顾朝臣反对,执意立了的。所以,若真的废了太子,第一个脸面上不好看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孟贵妃听着褚嬷嬷这话,一时间也有些疑惑,自己难道真的有些心急了?
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大婚,她如何能有这个耐心。
而且准确来说,她并非害怕太子大婚,而是怕太子大婚之后,若有了皇孙,自己岂不被动了。
孟贵妃虽不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可以和自己儿子争,可若有人撺掇皇上说什么东宫才是皇权正统,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所以,她才这么急着想提早废掉太子的。
她自认为自己这么做,也算是揣摩圣心,毕竟太子那样愚钝,这是朝臣们都看得见的。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的反应,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莫不是因着母后今日往静宁寺去,勾、起了当年沈氏救驾身亡的事情,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孟贵妃脸色便愈发难看了。
她倒也不敢怪薛太后不会选择时机,偏这个时候往静宁寺去,想来想去,也只恨长公主和孟玥母女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让郡主受了委屈,否则,太后娘娘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往静宁寺去。
“娘娘,奴婢看您也不必太心急,皇上肯定有废太子的心思,不过是今日这个时机不对罢了。毕竟,皇上再缅怀先皇后,也不会真的置江山社稷不顾的。”
“至于您担心东宫诞下子嗣,这就更远了。毕竟,这史书上,也嫌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几句话,终于是让孟贵妃眉头舒展了一些。
看她这神色,褚嬷嬷恭敬地递上了一杯清茶。
孟贵妃伸手接过,轻抿一口,暗暗叹息一声,吩咐道:“你让人传话给淳儿,就说是本宫说的,让他收敛些。太子一日不被废,便依旧是东宫储君,他即便不顾及君臣之礼,也该知道兄友弟恭,再不能像往日那样嚣张的。”
褚嬷嬷听了,连忙交代人去传话。
孟贵妃沉默半晌后,又开口道:“皇上今日这样震怒,太子选妃之事,怕是会有变数了。”
褚嬷嬷怎能不懂娘娘这意思。
宫里早有太子选妃的传言,可皇上不喜太子,世家贵族们见皇上这般态度,无一不拼命的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的女儿被选入东宫,成了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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