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打那日她想通之后,倒也不那么为难自己了,太后娘娘既然想看蘅丫头有没有受委屈,那她便依着就是,没得为了这个,让太后娘娘心里,有了计较。
只是,这既然是璟王爷下了请帖,对于裴家老夫人来说,与其裴蘅一人前去,倒不如把裴仪也带着。
在她看来,这两人都是裴家的姑娘,若裴仪能得裴蘅的照拂,日后出嫁之后,姐妹间也总有个照拂。
更说直白一些,对裴家,也是个助力。
所以,她想都没想,便开口道:“蘅丫头,这璟王爷请的皮影班子,倒是难得一遇,不如,你让仪姐儿也去开开眼。”
对于老夫人这样的心思,裴蘅其实在来的路上,已经心里有准备了。
毕竟那日她回府,从祖母屋里离开时,老夫人言语间就已经流露出,让她提携裴仪的意思。
对此,她倒也不生气,毕竟,老夫人老了,又和柳氏是姑侄女,瞅着机会便让多替裴仪谋划些,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看着裴仪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心中却不由冷哼一声,只怕老夫人这良苦用心,落在裴仪耳中,除了羞辱,只剩下羞辱了吧。
好在,柳氏最了解自己闺女不过,没等裴仪闹腾出笑话,她急急便附和道:“老夫人说的是,你三妹妹这些年,鲜少出府,借着这机会能多出去认识认识人,倒也是件好事。”
柳氏这话其实是有些言外之意的,这些年,因着长宁长公主的缘故,柳氏虽是爹爹的继室,在京城贵妇人间,确实是鲜少接到帖子,连带着,裴仪这女儿,也被隔绝在了贵女的圈子外。
即便少有的几次,也因着裴蘅骄纵的性子,闹腾的场面很是不好看。
这些,柳氏知道,裴家老夫人也不会不知道,可柳氏偏偏这个时候,这样意有所指,其实就有些故意给裴蘅难堪的意思了。
不过她演技倒也好,若不是裴蘅重生一世,只怕就中了这个套,气急之下在老夫人面前失了规矩了。
想着这些,裴蘅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氏道:“太太这话说的,只要三妹妹愿意,我哪有不同意的。”
看她这样镇定自若的样子,柳氏心中不由一惊,瞧着裴蘅的眼神,也不由充满了诧异。
这郡主,似乎真的和往日里不一样了。
这若是往日,她不闹腾就好了,哪里还会点头。
柳氏思来想去,觉得裴蘅这样的变化,只可能是想在老夫人面前装作乖巧懂事的样子。
否则,她不会有这样的定力的。
不过,对此柳氏倒也乐见,毕竟,仪姐儿能跟着她往璟王府去,外头人也该看到,郡主这是在提携仪姐儿。
就冲着这个,仪姐儿的前程,只可能越来越好。
柳氏这般想着,忙朝裴仪使了个眼色,裴仪看她这神色,到底是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对着裴蘅道:“那仪儿便谢过二姐姐了。”
看裴仪言不由衷的样子,裴蘅笑的愈发开心了,甚至对着老夫人道:“祖母,您便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三妹妹受了委屈的。”
说完,还故意朝裴仪眨了眨眼睛,裴仪看着,直恨得咬牙,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不敢流露出半分来。
等裴蘅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宝莘不免替自家郡主觉得委屈,“郡主,老夫人也太偏袒了些,这言里言外都想着郡主能提携三姑娘,可老夫人也不看看三姑娘那掐尖好强的性子,只怕心里要委屈死了。”
裴蘅听着,笑着开口道:“祖母既然疼裴仪,那我没得为了这个,让祖母脸上不好看。至于裴仪,她若想闹腾,那便闹腾吧,反正到头来,倒霉的也不会是我。”
另一边,柳氏和裴仪也正说着体己话。
“仪姐儿,你祖母方才那些话,其实也是为你的前程着想的。这件事情上,你切不可孩子气,到时候,若传到你祖母耳中,莫说是你,便是娘亲也跟难办的。”
“而且,那日你和娘亲说过的话,娘亲也已经细想过了,娘亲答应你,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可你,这期间可不能胡闹的,规规矩矩的跟在郡主身边,出去赴宴,见见见识人……”
柳氏的话还未说完,裴仪不可置信的猛地抓了她的手,满是惊喜道:“娘亲,你真的想通了?”
柳氏轻轻拍拍她的手,暗暗叹息一声道:“以前啊,娘亲就怕行差错步,可这几日仔细想想,若是有个哥儿傍身,娘亲许也不至于此。只娘亲这岁数,这个时候若传出有了身孕,外头,只怕会有一些流言蜚语的。”
只要娘亲能给自己诞下弟弟,别的又算的了什么?裴仪想想都觉得自己就要苦尽甘来了,笑着安抚柳氏道:“娘亲,您理会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这别的不说,就靖南王老王妃,当年不也四十五岁才生下靖南王这嫡子。”
第34章 . 变数 “何况,郡主和小王爷虽年岁差不……
裴仪口中的靖南王老王妃,正是先帝爷一母同胞的妹妹,顺和大长公主。
当年,由太祖亲自赐婚,嫁给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靖南王施元。
施家可以说是西南的土、皇帝,太祖何以指婚,这众人都看得出来,也因着这样的心照不宣,众人都觉得,顺和大长公主此番出嫁,怕是很难被施家承认。
而事实也确实如大家揣测那般,顺和大长公主自嫁过去之后,二十多年了肚子都未有任何的动静。因着没有子嗣,在施家,地位很是尴尬,甚至,一直被侧妃耿氏压着,整个王府,只知道有耿氏这侧妃,而不是有她这正妃。
对此,御史没少上折子弹劾靖南王府,说靖南王府妻妾不分,甚至暗指顺和大长公主这么些年一直未有身孕,都是靖南王府暗中动了手脚,这根本就是对朝廷有不臣之心。
可闹归闹,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先帝爷也不可能因着此事,真的和靖南王府闹翻。所以,这些年,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瞧着这情景,除了替顺和大长公主暗中点蜡,也做不了别的。
可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在顺和大长公主四十五岁那年,竟然传出了好消息。
当时,什么老蚌生珠的流言蜚语,可谓是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可不管外头怎么传,顺和大长公主最后顺利诞下了一个哥儿,等到孩子满月,就直接奏请朝廷,请封为世子,更由先帝爷亲自赐名,礽。
等到老靖南王去世,施礽更是直接继承了老靖南王的位子,如今虽快到弱冠之年,却已经是整个西南的掌控者了。
提及这镇南王,柳氏也不由有些唏嘘,道:“若我没记错,这小王爷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也不知道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着从西南那边选了王妃,还是奏请皇上赐婚?”
柳氏说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毕竟镇南王这个年龄,想真正的把西南掌控在手中,恐还少不了朝廷的支持。
他如今这个位子,即便是皇上下了旨意认可他,可老镇南王手下那些老将士,怕是心里会有计较的。
何况,那侧妃耿氏的娘家正是老镇南王的军师耿震之女,有这层关系在,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只要脑子还不糊涂,应该不会从西南挑选王妃的。
此时的慈宁宫里,薛太后却已经接到了靖南王将要奉顺和大长公主回京的消息。
薛太后瞧着手中的请安折子,暗暗叹息一声道:“顺和这次回京,哀家估摸着,该是为了小王爷的婚事了。”
薛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请安折子,倒也看不出情绪。
房嬷嬷见状,缓缓开口道:“大长公主有这样的心思,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小王爷也只是半大的孩子,若要真正掌控西南,总少不了朝廷的支持的。”
薛太后听了,点头道:“可不是,那侧妃耿氏的两个儿子,堪堪比小王爷长了二十几岁,如果真要有什么私心的话,顺和怕也没法子,而今唯一的可能,也也只有回京,看看皇上的意思了。”
薛太后说完,眼神不由有些顾虑。
房嬷嬷打量着她这神色,试探的开口道:“娘娘,您可是在担心大长公主殿下打郡主的主意?”
“可奴婢觉得她应该不敢吧,这阖京内外谁不知道您最宠着郡主,是不可能让郡主离开京城的。”
“何况,郡主和小王爷虽年岁差不了多少,可毕竟这辈分上,可是差了的,大长公主殿下还真有脸和您开这个口?”
正说着呢,只见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和县主过来给您请安了。”
薛太后听着,轻轻点了点头,让两人进来。
等秦太妃和秦潋进去时,便见薛太后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
秦太妃不由朝一旁的房嬷嬷看去,只房嬷嬷还未开口,薛太后便拿起了顺和大长公主的请安折子,递给了她。
秦太妃忙接过,可她当年不过是在畅明园侍奉过先帝爷的美、人,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她也只偶啾恃洸尔听宫人说了一些,别的是一概都不懂的。
薛太后原也没打算她能出谋划策,只轻抿一口茶,转移话题道:“这几日,也不见璟儿入宫来,别是又玩心大起了?”
秦太废看太后娘娘不再提顺和大长公主即将入京的事情,瞬间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回话道:“太后娘娘,妾身听说璟儿从西北那边请了皮影戏耍的贼好的班子,说是明日请诸位公子和贵女们,往府中去观看呢。”
“而且,一早就给郡主递了请帖,郡主明日该也会去的。”
薛太后听着,如何能不知道,周璟这么花心思,不过是想借此让蘅儿出府,看看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想着这些,薛太后更是感慨周璟的一片孝心,没等秦太妃开口,她便道:“这璟儿,倒是难为他一片孝心了。”
顿了顿,她又道:“哀家这几日也让房嬷嬷找了这即将入宫的太子妃的人选,哀家瞅着这花名册,倒是觉得太常寺卿明家的姑娘,颇适合做璟儿的王妃。不知,你觉得妥不妥?”
秦太妃听着薛太后这话,瞬间红了眼睛,她这辈子只求儿子平平安安,当个闲散王爷,所以,这太常寺卿掌祭祀事宜,可谓是最适合不过的。
“妾身谢太后娘娘恩宠。”秦太妃说着,不由更是落下泪来。
薛太后看她这样,忍不住叹口气道:“你呀,璟儿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还能不替他做打算不成?原哀家还想等些日子再看的,可蘅儿这突然间就出宫了,让哀家多少觉得这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才想着把璟儿的婚事提前确定下来的,否则,若是生了什么变数,哀家岂不又跟着伤心。”
秦太妃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因着这样的缘由,不由的,她心里越发是念裴蘅的好了。
虽这是误打误撞,可不管怎么,儿子这婚事能确定下来,她便不需要这样日日提着心了。
第35章 . 大胆 “姑母,我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
“你呀,这下满意了吧?”璟王府里,周陵瞧着眼前谢钰嘴角难掩的笑意,顿时忍不住调侃起他来。
谢钰轻抿一口茶,故意装糊涂道:“小王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这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是小王爷您特意从西北寻了耍皮影戏的班子……”
看他这嘴硬的样子,周陵轻笑一声,不过下一瞬,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敛神道:“这太子眼瞅着就要选妃了,近来宫里都在传,太子妃人选不会是沈家姑娘。”
“你说若皇上真给太子拉了个得力的岳家,贵妃娘娘那里,还会不会坐得住?”
谢钰似笑非笑道:“你是担心贵妃娘娘暗中打蘅儿的主意?”
周陵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若皇上真给太子找了得力的岳家,二皇子肯定会变得被动,贵妃如何能甘心,自然会意识到,她若要扭转局面,只能手中握有兵权,而放眼这京城,除了蘅儿,还有谁最合适?”
“更何况,蘅儿得太后娘娘和皇上偏宠,这对于贵妃来说,更是又一个优势了。”
周陵没说的是,长宁长公主和贵妃娘娘如今又是姑嫂关系,若真的背地里想动些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蘅儿已经出宫,不至于和之前一样,在贵妃眼皮子底下。
当然了,周陵其实心中也有些疑惑,总觉得蘅儿这次出宫,太过意外了,毕竟之前,太后娘娘也从未流露过任何的意思。
可就在勇毅侯府过继嗣子那日,蘅儿只在府中留、宿一晚,第二天,勇毅侯便上了请安折子,要接蘅儿回府。
这事儿许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回过头来想想,颇让人深思。
何况,还有贵妃娘娘准备把那詹事府许家姑娘指给自己的事情,这消息,怕是连太后娘娘都不知道的,可蘅儿却知道,甚至主动找了谢钰,让他们提前谋划,给了贵妃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这接连发生的事情,周陵就是再迟钝,也不可能丝毫疑惑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到底忍不住开口又道:“谢钰,你有没有发觉,自打蘅儿这次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而且,蘅儿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还是说,是二皇子在蘅儿跟前说漏了嘴?”
周陵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毕竟,除此之外,实在没有理由可以解释这件事情。
谢钰听了,神色也严肃了许多,可想到那日蘅儿让他莫要问为什么,只需信自己就好,他一下子便释然了。
不管蘅儿藏着多大的秘密,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守护好蘅儿,好好的站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
裴蘅醒来后,简单用了早膳,便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了。
只让她意外的是,她这才刚进去,便见柳氏一副羞涩的样子,而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的老夫人,更是满脸的笑意。
至于裴仪,和前几日的不忿相比,这会儿看着,竟然少有的得意的样子。
等裴蘅给祖母请安问好后,这才知道,原来柳氏竟然有了身孕了。
这府中多少年没有喜事了,老夫人如何能不高兴,看着柳氏就道:“你说你也真是的,前些日子月事就晚了,心中也该有些数的。可你,这几日忙着蘅丫头回府的事情,凡事都亲力亲为,这若是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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