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她便嫁给了二表哥,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二表哥根本不喜欢自己,一直倾慕孟玥。
而孟玥,对二表哥也是死心塌地,竟然跪在自己面前,说她甘愿做二表哥的侧妃。
那个时候,裴蘅才突然恍惚过来,自己根本就是被算计了,二表哥哪里是真的想娶自己,他为的,不过是爹爹手中的兵力罢了。
而母亲之所以纵容孟玥给二表哥当侧妃,也是因为她已经笃定,有她在,有贵妃娘娘在,孟玥迟早会取代自己。
事情发展确实如她们所谋划的那般,大婚之后,二表哥一直冷着自己,怕是谁都不相信,她大婚一年,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她是骄傲的,便日日陪着外祖母养花弄草,想就这样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料,孟玥却突然陷害自己谋害皇嗣,害她早产。
二表哥连问都没问,便差人封了长春宫,扬言要废了她。
外祖母闻着这消息,当即就晕倒了,再没醒来。
裴蘅强忍着悲痛送走了外祖母,只以为会等来废后的旨意,她其实已经不在乎了,在这宫里,她已经是和死人无异了,又哪里会在乎这后位,在乎住在冷宫。
可没等她等来废后的旨意,就听说二表哥驾崩了,听说是外祖母大丧期间,一直未临幸美人,大丧过后,二表哥兴致一来,一夜幸了九女,死在了龙床上。
当时已经是太后的孟贵妃,哭的死去活来的,下令把这九个美人皆凌迟处死。
之后,孟贵妃便想着抱了孟玥所生的孩子,垂帘听政。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关心外头的事情了,根本不知道父亲和谢钰竟然逼宫了,九门和京津冀皆被父亲和谢钰的人把持,朝臣们见状,也接连上折子拥立侧妃许氏所出的庶长子为新帝。
看着这情景,孟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朝臣未必就是被裴家和镇国公府给控制了,他们担心的,不过是怕有朝一日外戚专权,担心她一直垂帘听政,不肯还政于小皇帝。
毕竟,孟玥和她是姑侄,若让孟玥的孩子为帝,那这天下,该就是孟家的了。
对此,孟贵妃倒是想反击,可最终不知因着什么,很快慈宁宫就传了消息出来,说太后娘娘即日往颐春圆长住。
裴蘅都未反应过来,便在朝臣们的跪拜下,以太后之尊,牵着小皇帝的手,坐上了皇位。
回想着这些,裴蘅只觉得身上愈发冷了。
孟贵妃见她脸色不好,只当她大病初愈,精神不济也是有的,所以也没有多想,笑着又说了几句怜惜的话,便准备离开。
沈皇后自然也不会多留,吩咐屋里的宫女好好侍奉裴蘅之后,也离开了。
薛太后没有留人,她把外孙女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这个时候,也觉得外孙女该好好歇着,才能早日好起来。
看着沈皇后和孟贵妃离开,裴蘅微微叹息一声,看着外祖母缓缓开口道:“外祖母,前些日子听说皇舅舅已经张罗着给太子哥哥娶妻,可是瞅中哪家的姑娘了?”
听着外孙女的话,薛太后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外孙女该也是觉得方才孟贵妃怏然没有把沈皇后放在眼中,有些感慨吧。
想着这些,她笑着掐来掐外孙女的脸颊,道:“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心思这么重了。”
重生一世,裴蘅如何能不知道,外祖母也无心因着沈皇后和太子,真的和孟贵妃生了嫌隙,所以,她只乖巧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这样的静寂中,裴蘅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屋里也已经点了灯。
宝莘见她醒来,忙递了御膳房刚送来的银耳莲子羹,笑着道:“郡主,太后娘娘方才才回了慈宁宫。”
裴蘅缓缓坐起身,并没有接过银耳莲子羹,而是开口道:“先侍奉我沐浴更衣吧。”
宝莘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若是往日,她早就开口劝着了,可此刻,她看着郡主沉静的眸子,不容置疑的样子,她只能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很快,裴蘅便沐浴完,宝莘侍奉着正给她梳妆,却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郡主,宝姒姐姐晕过去了。”
听着这话,裴蘅唇角微微勾了勾,讽刺道:“不过才跪了两个时辰,就晕过去了。这莫不是觉得我罚了她,所以心存怨怼了?”
说着,她顿了顿,漫不经心又道:“既如此,她也无需在我身边当差了,便打发她往浣衣局去吧。”
这句话一出口,宫女们皆面面相觑。
郡主今日这是怎么了?要知道郡主往日里可是最喜欢宝姒姐姐的。
而且浣衣局是什么地方?依着宝姒姐姐的骄傲,去了哪里还有活命的份儿。
宝莘也诧异极了,可她并没有给宝姒求情,她倒也并不是嫉妒往日里郡主便宠宝姒,而是因为,她总觉得宝姒有些奴大欺主。
看宝莘恭敬的站在那里,裴蘅心里怎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她正准备让宝莘拿起了银耳莲子羹过来,乾清宫那边却是来人了。
来人正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戚贵。
“郡主,皇上听说您醒来,原是准备过来看您的。只是小王爷和太妃娘娘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流匪,幸亏镇国公世子爷路过,才能顺利脱险。可小王爷还是挂了伤,皇上闻着消息,当即震怒,传了侯爷和兵部尚书入宫,下令肃清流匪。”
裴蘅听着这话,身子猛的一僵,皇舅舅招了父亲和兵部尚书连夜入宫!
半晌之后,她脑海中终于回想起了这件事。
上一世,秦太妃和小舅舅可不就是这个时候从金陵祭祖回京的。
太妃秦氏是外祖父驾崩那年新选的秀女,那一年,外祖父身子愈发不好,便把所有的事情交给皇舅舅管理,自己则去颐春圆躲个清闲。
而颐春圆中,自然少不了美人。外祖父老了,便愈发喜欢新人在身边侍奉。
等到外祖父驾崩,颐春圆这些美人,要不就是殉葬,要不就是往庵堂去当姑子,却不料,当时不过十八岁的秦氏,竟然有了身孕。
这孩子,可是皇家血脉,也因此,秦氏很快就被接到宫里来,八个月后,顺利生下了了外祖父最小的儿子,皇舅舅亲自赐名陵,并封为璟王。
而秦氏也被封为太妃,陪外祖母住在了这慈宁宫后花园。
而这一转眼,秦太妃便在宫里过了十八年,外祖母看她乖顺,四个月前便给了恩旨,许小舅舅奉她回金陵祭祖。
可谁都想不到,回京的路上竟然会遇到流匪。
宝莘看她呆呆的样子,只当她是吓坏了,急急道:“郡主!”
裴蘅恍然回神,看着戚贵道:“太妃娘娘可是已经回宫了?”
戚贵缓缓道:“小王爷被人护送着回了璟王府,太妃娘娘则由县主陪着回了慈宁宫。县主和太妃娘娘听说您病倒,一路上心急不已,原是想着直接来看您的,还是太后娘娘劝着,说今个儿便不要折腾了,才没过来的。”
戚贵口中的县主,正是秦太妃的娘家侄女秦潋,秦太妃被封为太妃之后,皇舅舅便封秦家大老爷为怀宁伯,秦太妃膝下虽有小舅舅,可小舅舅毕竟是男孩子,三岁之后便跟着皇子们往上书房去读书,并不随秦太妃一起住。外祖母怜惜太妃娘娘身边无人承欢膝下,便时常让秦潋入宫来,后来,还给了秦潋一个县主的封号。
而这次,秦太妃回金陵祭祖,秦潋也得了恩旨随行。
上一世,裴蘅和秦潋便很是亲近,只可惜,秦潋却是比她还不幸,她上一世受了再多的委屈,可最终,还是享了太后之尊。而秦潋,却被辽东王世子给瞧上了,远嫁辽东,却抵不过辽东王世子的喜新厌旧,秦潋郁郁寡欢几年,还是去了,留下一子,听说是被新的王妃自幼苛责。
上一世,裴蘅做太后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想接了这孩子往京城来,可惜,她还未来得及见到这孩子,便重生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上一世到底有没有顺利入京。
第3章 . 苛责 “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郡主不……
戚贵看着眼前明显有些神游九霄的裴蘅,眼中不免闪过几分诧异,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郡主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便笑着道:“郡主,奴才还有些差事要办,就先退下了。”
裴蘅浅笑的点点头。
很快,戚贵便退了出去。
宝莘看着桌上才用了一半的银耳莲子羹,缓声道:“郡主,这银耳莲子羹已经冷了,要不奴婢让御膳房那边重做一份。”
裴蘅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宝莘听着,还未来得及再劝,却听裴蘅又道:“瞅着这时辰,父亲也该从东暖阁出来了吧。”
宝莘闻言,眼中满是震惊。
她侍奉郡主身边这么些年,怎能不知郡主和侯爷之间父女情分实属淡漠。
看着宝莘震惊的目光,裴蘅却不由想到上一世,外祖母离世后,外祖母身边的房嬷嬷竟然告诉自己,当年其实是父亲主动求了外祖母把她接到宫里来的,说是他常年征战在外,难免顾及不了后宅,怕她受了委屈。
可入宫有了外祖母的庇佑就不一样了,即便有那么一桩丑事,即便所有人指指点点,他相信,这对于裴蘅来说,会是最好的选择。
裴蘅此刻依旧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多么不可置信。
她以为父亲不喜自己,更恨毒了自己,可到头来,其实是她错看了父亲。
她更记得,那日她携小皇帝登基,父亲往她的慈宁宫来,一夜间像是老了许多。
四目相对中,父亲首先打破了眼前的平静,满目的愧疚看着她道:“是父亲无能,若是当初,父亲能拦着你嫁给二皇子,便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了。”
说完,没等她开口,他又道:“只现在也不晚,有为父和世子爷在,定会护你无恙的。”
裴蘅记得自己当时听了这话,哭的像是个孩子。
父亲第一次把她搂在怀里,却是喃喃自语道:“若是当初,世子爷问你可否愿意嫁给他,你点了头,那该有多好。”
裴蘅听着这话,身子猛的一僵。
她以为这只是她和谢钰的秘密,没想到,父亲竟然是知道的。
她和谢钰是五岁那年上元节第一次见到的,她出宫赏花灯,却和谢钰一同被人拐走。
她记得,她和谢钰紧紧被绑在一起,她惊慌失措下,哭的眼泪鼻涕一把,那绑匪怕她引来人,抬脚就要踹她,那个时候,是谢钰一把护住自己的。
等两人被救后,她才知道,谢钰差点儿就死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谢钰和自己有些相似。
她因为母亲的那桩丑事,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更不得母亲喜欢,而谢钰,作为镇国公府过继的嗣子,却是镇国公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上元节那日,就是镇国公夫人谋划除掉谢钰,才暗中买通人的。没想到的是,她顺带也被拐走了。
因为他救过自己,外祖母便很是青睐他,之后便时常往宫里来请安。
很快,两人就慢慢长大了,谢钰先是入宫当了带刀侍卫,之后,又去了密云卫历练,后来,又去了禁军,皇舅舅很是赏识他。
要说他也是个胆大的,借着时常能出入宫廷,暗中没少给自己带吃的玩的东西。
宫里有规矩,出入不能夹私,他却根本没放在心上,要不就是自己亲自给她带了东西来,要不就是让不知哪里来的小太监,偷偷给她送来。
裴蘅自幼就在宫里,如何能不喜欢他送来的小玩意。
可裴蘅却从未想过,自己嫁给他。
因为对于她的婚事,自有外祖母做主。
何况她那会儿还未及笄,小姑娘家生性散漫,又怎么会想到危险已经在等着自己。
等到她被人算计和二皇子有了丑事,谢钰便偷偷溜到她屋里来,问她,可否愿意嫁给他。
当时的她,其实并非没有动容过。
可想到母亲给自己的那一记耳光,她又有何颜面再嫁给他。
甚至,还说了好多伤他心的话。
说什么他不过是镇国公府的嗣子,如何比得上将来继承大统的二表哥。
还说她从未喜欢过他给她带来的小玩意,说她眼皮子没这么浅,不过是没好意思丢掉罢了。
她当时着实厌恶自己,根本无颜面对他,所以才说了这些伤人的话。
谢钰那日是怎么离开的,她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可即便她没看,他也知道他满目的失望和受伤。
她以为他定会恨自己,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和父亲一起,选择逼宫。
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此时的安国公府,长宁长公主也已经听说了裴蘅醒来的消息。
想起这个女儿,长宁长公主的眼中尽是嫌弃和厌恶。
言嬷嬷侍奉她身边多年,到底是没忍住,劝着道:“殿下,郡主病倒的这几日里,您一次都没往宫里去,太后娘娘怕是生了好大的火。”
说着,她斟酌下,又道:“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郡主不过是一个孩子,您便是再不喜郡主,面上也该周全些的,否则,落了苛责的名声……”
言嬷嬷的话还未说完,长宁长公主便恼羞成怒的一把把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她气急败坏道:“她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有孝道压着,她还敢觉得我苛责了她不成?”
说完,她犹自不解恨,咬牙又道:“她怎么就不干脆死了呢?我这些年一切的屈辱,都是因为她这个累赘,若不是她的存在,我和裴山已经和离,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何以还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言嬷嬷侍奉自家殿下这么些年,这个时候,听着这些话,心中也不由觉得自家殿下有些凉薄寡情了。
这稚子无过,当年的种种,殿下就这样迁怒于郡主,这对郡主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呢。
可言嬷嬷毕竟只是个奴婢,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可心中还是一阵后怕,这亏的郡主醒过来了,这次若是郡主真的有个什么差池,太后娘娘如何能绕得过殿下。
就说当年殿下和国公爷做下的丑事,太后娘娘其实是想过把殿下打发到庵堂去的,后来,不管是因着皇上对殿下这个嫡亲妹妹的恻隐之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殿下才得以嫁到这安国公府。
可虽说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了,在太后娘娘心里,无异于是扎了一根刺。这也是为什么,太后娘娘不喜二姑娘的缘故吧。
2/4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