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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庇佑
等佟清再睁开眼时，身上的被子被盖的整整齐齐，被角被平实的压在身体下，双手缩在被子里。然后她听见了窗外的鸟叫声。
“佟清，起床，陪奶奶去个地方。”
眼前的老妇人打扮的一丝不苟，耳朵上带着已经没有光泽的墨玉耳环，讲究的穿上了佟母以前给她买的新褂子，衣服被烫的平平整整，一双女士皮鞋被擦得锃亮。
佟清觉得昨晚的一觉好像带走了她身上长年的冷。佟奶奶轻轻拉着她替她换好了衣服。
佟清看着身上的校服，茫然间又带着恐惧，她还是害怕面对学校里众人的目光。
直到佟奶奶拉着佟清从公交车上下车走到卓羽高中的大门口，佟清才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她把头低在双肩之中。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佟清猛地直起身。
“不要让别人看见你低头的姿态。”
眼前的老妇人神情严肃的对她教育到，然后抬头挺胸的走进了学校。正是上课时间，一路无人，佟奶奶领着佟清走进了年纪办公室。
好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年级主任，班主任，黎莉和一个佟清觉得眼熟的女生以及他们的家长就这样聚集在一个办公室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大家久等了。”身边的老妇人淡定的开口，“这几天在电话里也沟通过了，大家也都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主要就是今天来具体谈谈这两个孩子对于我家佟清的诽谤该怎么处罚。”
“对对对，肯定是要罚的，这不是来商量吗？”年级主任开口。
佟奶奶就这样扫视了周围所有人一眼，她明亮的眼睛里全是威压和严肃。
“校外的处罚我们已经确定了，说是诽谤严重可以拘留两三天，我觉得还都是学生，拘留就算了。留个案底在档案里就算了吧。”佟奶奶再度开口，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这么严重吧，我们家孩子怎么能留案底在档案里，这以后怎么上大学。你们想要钱是吗？要多少？”对面不耐烦的妇女斜视着佟清。
啪——
佟奶奶从包里拿出一叠复印的纸和公安局相关的手续证明。
“要不这样，你们把钱交给警察局，叫他们自己去给你们销案底？我可是个平民老百姓，我交证据，公安机关依法办事，你们有本事就去朝公安里交钱。”
“我都说了，校外的处罚已经定了，我们今天聊校内的。”
佟奶奶一副掌握大局的样子。
气氛又变的沉默起来。
“对对对，聊聊，聊聊。”教导主任开口缓和。
齐主任看着眼前这个讲究的老妇人，她眼神坚定，言辞明确，底气十足，岁月并没有掩盖她眉眼之间的风华。是个难以说服的倔强的人。
“都这样了你们还要干什么？”对面的男家长用威胁洪亮的声音朝对面的方向大喊。
“哟，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可不经吓，吓得住院还得你们掏钱。多不好。”佟奶奶理理头发，“我也看过你们校规了，应该是停课两周，记大过。”
“马上就毕业了，记大过也没必要吧，至于停课，毕竟是高三。时间紧急，停三天，三天可以吧。我还罚她们写五千字的检讨。”教导主任又开口。
“嗯，也毕竟是高三。那就停一周的课，记大过，然后在全校念检讨，私下道歉就免了。”
“这......”
“你这老婆子，你想怎么样，你孙女不还好好站在这里吗？”
佟奶奶的眼神犀利的看向正开口的女家长。
“齐主任，首先，这是你们的校规。其次，我们家佟清也不是非上你们卓羽高中不可。”
齐主任头顶开始冒汗，在这样一个关头，佟清这样的状元转学确实是学校的重大损失，可是这另外两方的家长也确实是比较难应付。
“怎么？在纯真的校园里也要看家庭环境执行校规吗？”
佟奶奶紧逼的语气再次传来。
“记过，停课，念检讨。”站在一旁的许通开口，“齐主任，这件事情必须这么处理，是给我班上的学生一个交代。”
齐主任看着平时很好说话的许通，第一次觉得这个班主任身上也是有逆鳞的。
“一大早上，好热闹啊。”语文彭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进来。
“这样吧，三个孩子都是我带的语文班的学生。我算是最公正的。我冒昧说一句。”
“如果透明公开的校规都不遵守了，那这个学校还有什么是值得遵循的呢？毕竟，治国都要公正司法，严格执法嘛。”
“孩子都是好孩子，做错事领罚，以后人生的路才走的稳当些。”
彭老师只是随意的点评几句，局势却已经明朗。
结果很简单，对面的两个女生停课，记过，在全校面前念检讨道歉。佟清很难描述那天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感受，只是当下课铃声响起，外面的阳光投入这间办公室之中时，佟清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庇佑之下，面前站立的亲人，老师，以及昨晚的那个少年，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被这个世界爱着。
与此同时，学校贴吧上出现了另一篇名为《你要允许有些人安静的活着》的文章。
文章首先是用细腻的文字向大家普及了心理疾病的基本知识，然后说明了心理疾病只是一个人一时的状态而已，最后以佟清现身说法，不是所有人都要外向热情开朗的活着的，只要心地善良，勇敢正直，性格并不能成为攻击人的理由。
在文章的最后一段，还讲述了佟清是怎么努力生活，勤奋学习的。然后以一句很有威慑力的话结尾：我，谢烟，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把佟清当成姐姐，所以那些在贴吧上随意发言的人请好好管住你们的嘴，我会让谢氏的律师一个一个告。
此文一出，底下全是高三四班的同学回复。大家很细致的讲述了佟清是怎样一个人，一位名为夏天的人回复：
她是一个很勇敢的女生，她在我被一群人欺负的时候站了出来，可惜当时我抛下她走了。现在我也要勇敢的站出来为她证明，佟清身上的勇气坚强善良，绝不亚于任何一个人。
全校检讨过后，学校里再没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佟清，生活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佟清重返学校。
“谢烟，谢谢你。”佟清在操场上转过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少女。
“我一直想问，你没事吧。”谢烟幽深的看着佟清，迟疑地开口，“江野喜欢你，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答应过的，把你当姐姐，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谢烟，我也想问你，你没事吧。”佟清看着对面内敛的女生。
然后她看见谢烟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我知道那有多难熬。佟清，我只是，我只是很难快乐起来了。”
佟清走向谢烟，轻轻抱住她。
“好了，谢烟，没事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一切都会变好的。”
谢烟自从被江野拒绝过后，陷入了情绪低落的状态，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也不想吃饭，严重的时候甚至出现了自残行为。
她被诊断出了：重度抑郁症。
哪怕谢祁知道是为什么，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没有办法强迫江野喜欢上谢烟。他只能整夜整夜守着自己的妹妹。
谢家像珍珠一样的小女儿，活得像花一样的谢烟，从此失去了光泽。
第17章 变数
可无论发生多少事情，挂在墙上的高考倒计时都不会停下。
佟清重返学校，她抬头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写了又擦，擦了又写，身边的少年修长的手指从来没有离开过笔，佟清知道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中过一天少一天了。
说来奇怪，佟清有很强烈的预感。这墙上的倒计时记录的不仅仅是她为数不多的高三生活，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剩余的时间。
那个泛着血污的梦越发频繁的闯入佟清每个难以入眠的夜，而佟清别无他法，只能希望时间能给这件事情一个终结。
距离高考二十五天，谢烟再次请假，与此同时谢祁也不再来学校。
而恰巧，江野请假一天。
一种莫名的恐慌袭入佟清的胸腔，她的心像沉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眼前却尽是难以扫去的迷雾。
这迷失感在佟清看见语文课本里夹的照片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江野裸露着上身，黎莉依偎在他身上的一张床照。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没有清醒，佟清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然后铺天盖地的记忆朝她涌来。
原来是这样吗？被江野拒绝陷入重度抑郁的谢烟看见这张照片，谢家骄傲的小女儿，怎么会放过自己。
佟清像箭一样冲出了教室。她用尽自己所有力量朝校外跑着，可等跑出校门，她才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谢烟其实没有生命危险，原著里是差一点死了。而照片现在才被她发现，谢烟肯定早就看见了，她来不及阻止谢烟自杀了。她现在要尽快的找到江野，希望谢祁不要对江野出手。还有江野的父亲，原著里江野的父亲是在今天发生意外的。
于是她冷静下来，折回学校。
“黎雨，我们聊聊。”佟清的声音冷的几乎可以结冰，她尽力压抑着心中巨大的恐慌。
黎雨抬头，带着不屑的眼神瞟了面前这个淡定的过分的少女。
两人来到学校的花坛边。
“看见照片了呀。惊喜吗？”黎雨浅笑着。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江野在哪里？”
佟清咬着牙，定定的看着黎雨。
“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吗？我还以为你这个怪物不会害怕呢。谢烟啊，她不总是趾高气扬的吗？”
黎雨转转手腕，满是不经意。
少女凌厉的手就这样充满力量的抓住黎莉的手腕，然后朝下用力一掰。黎莉吃痛的惊呼一声。
“你知道的，我感受不到。所以我有很多种办法要你在这里一辈子记住今天。你最好告诉我，江野在哪里，照片是不是还给了别人。”
黎雨看着这个像恶魔一样的少女，眼睛里折射出让人难以抵制的威胁，一个女高中生，此时却好像准备真的要了她的命。
黎雨害怕了。
“你不要想着我不敢，你可以试试。”说着，佟清手上加大力度。
“嘶————”
黎雨咒怨的看着佟清。
“江野在天佑网吧的最里面的办公室里。”
佟清立马转身，像疯了一样往前跑。她多希望自己能够跑赢时间，制止这一切的一切，那个明朗的少年不会只靠拐杖和轮椅度过余生，不会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会与他爱的人形同陌路。
“砰————”
佟清踢开房间的门，房间里只坐着衣衫不整的黎莉。
“江野呢？”佟清的声音带着几分血腥气。
“佟清，我和江野什么也没有发生，是黎雨在我们的酒里下了药......”
“我TMD问你，江野呢？”
佟清终于情绪爆发，冲着黎莉怒吼。
黎莉显然有些呆滞。
“刚刚谢祁来了这里，把江野带走了，说是去中心医院看谢烟。我也不知道谢烟会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喜欢江野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我没想过......”
佟清并没有听完，她转身到马路上，迎手拦了一辆车。
“中心医院。快点，求求你了，师傅，快一点。”
佟清生平第一次，说话带着哭腔，她觉得自己好想哭。
的士师傅飞快地开着车，刚到医院还没停稳，后面的女孩已经冲了出去。
“哎哎哎！！还没给钱！”
可是佟清再也没有时间回头理会。
佟清穿梭在医院周边的小巷里，希望自己能够找到那个与她梦里一样的场景。
“江野，你还算是个人吗？”
“你为什么要把那样的照片给谢烟看？你明明知道谢烟她受不了的。”
谢祁的怒吼传来。
佟清抬眼看去，江野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他面前的谢祁显然已经情绪失控，身后尽是黑压压的保镖。
“给我打，往死里打。”
来不及犹豫，佟清冲了过去，拦在了江野面前。
面前健硕的保镖不得不站在原地，用眼神示意谢祁佟清的存在。
“佟清，你一定要在今天拦在我面前吗？”
谢祁开口，语调里尽是哀伤。
“谢祁，你听我说。那不是江野的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谢烟。”
“谢烟！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提谢烟。谢烟她死了！我妹妹谢烟死了！她躺在那里，再也不能说话，不能跑，不能笑了！”
谢祁的语调几乎变得疯狂起来。
佟清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谢祁说的每一句话碎了一地。
他说，谢烟死了。
那个把她当姐姐，陪她打了人生中第一场雪仗，在遇见危险的时候勇敢的站在她面前，在被人诬陷的时候替她出头，在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她的时候反过来宽慰说不怪她。
明媚，热情，那谢家如珍宝一样的小女儿，死了。
明明原书说的是谢烟没有死啊，因为她的到来这一切才会发生改变吗，是她害死了谢烟。
佟清觉得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酸涩的感觉，心却揪的难受，一股血腥气充漾着她的口腔，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会带着浓重的血。
“往死里打。”
谢祁的声音不再是往常的薄荷气味，带着浓重的戾气。
打手们就这样围了上来。
“谢祁，佟清的万能心愿。”佟清艰难的开口，“谢祁，我求你放过江野好不好。”
谢祁看着眼前的少女，就那样笔直的站在害死他妹妹的凶手面前，用自己许给他的万能心愿，求他放过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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