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笑了笑没接话,掏出帕子擦拭唇瓣,优雅从容的起身:“今日吃的很尽兴,多谢诸位的款待,明日满月礼静候诸位莅临寒舍。”
众人僵硬的脸庞挤出一个笑容,扭曲的比哭还要难看。纷纷附应道:“一定去一定去。”
心里盼着这尊大佛快些走。
顾淮之觉得那道乳鸽汤不错,打包了一份带走。
众人亲自将他送到楼下,左侍郎上前给顾淮之挑起帘子。
顾淮之在他身侧停顿下脚步,似乎才记起一件紧要的事情:“晋州出现买官卖官现象,朝廷要派遣官员去巡视监察,惩治贪腐一事。”
左侍郎脸色一变。
顾淮之:“朝廷钦点你为巡抚,明日动身前往晋州,将此事给办妥。”
他坐进马车,车帘子从左侍郎手中放下,马车缓缓驶离。
李御史瞧见左侍郎僵立在原地,连忙上前问道:“大人,方才顾大人说了什么?”
左侍郎回过神来,目光阴沉的盯着他:“你好自为之!”
能操纵买官卖官一事的人,背后必定是有人,得罪不得的。
顾淮之原先肯定不是让他做巡抚,调查这一事。
而是他今日请顾淮之来烟柳之地参加这酒局,又为作死的李御史和阮嫣打圆场,让顾淮之十分不痛快,这才施以惩戒敲打他。
若晋州之行事情办得不漂亮,他就等着被撸了官职吧!
左侍郎没有心情,拂袖而去。
李御史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必定是顾淮之对左侍郎下了命令,要对他出手了。
“完了,完蛋了!”
李御史两眼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往地上倒去。
“李大人!”
阮嫣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他的身材高大,纵使为人清瘦,也让阮嫣吃力的往后退了几步,抵住了石柱子才稳住身形。
“您没事吧?”
阮嫣看他一脸恍惚的神情,心知他怕是摊上大事了。
她不由望向深幽的小巷,那是顾淮之的马车离去的方向。
今日来这个雅间的目的,她是知晓的。
新科状元郎是内阁辅臣的事情,早就传遍京城,她自然也听说过。那日状元郎游街,阮嫣有幸看到了他的风姿。
他不仅有才情,更是权势滔天。
这样的男子,只怕京城女子,很难不动心。
她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连想都不敢去想。
李御史找到她时,有意将她送进顾淮之的后院,她那颗平静的心按捺不住的激荡,怦然跳动,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第347章 她该为自己争取
阮嫣第一次靠他这么近,心里很紧张,又忍不住生出一种女儿家的娇羞,一双水杏般的眼睛含着春情。
她想再靠近他一些,想要如何,才能让他带走她。
当她离他几步之遥时,他只淡淡一瞥,她便感受到一股冷意,告诫自己不能失去分寸,否则不但入不了他的后院,只怕性命也得丢了。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如她所料,害怕的同时,却更加为他的魅力所倾倒。
阮嫣心里开始羡慕,甚至嫉妒那未见过面的顾夫人,能得他这般尊敬疼爱。
她咬着下唇,看着昏厥过去的李御史,又想起脸色骤变的左侍郎,若有所思起来。
李御史府里的人将他给接走。
阮嫣转过身来,望着翠烟楼檐角挂着的一排排红灯笼,就像是楼里的姑娘,尽情的将自己绽放,等燃尽之时,落得凄凉的场景。
手指紧紧掐进掌心,人的欲望是可怕的,一旦将它放出牢笼,便会将所有的理智给反噬。
她没有妄念的,可却得了一个机会,虽然失败了,但那欲望却如藤蔓般疯长,将她紧紧束缚在其中,再也无法挣扎而出,只得放任自己沉沦。
阮嫣深吸一口气,踏进翠烟楼。
翠烟楼的吴妈妈瞧见她进来,蹙紧眉心道:“阮嫣,我给过你机会,你今日没有抓住,明日就得接客了。”
阮嫣面色白了白,柔媚的语气透着一丝乞求:“吴妈妈,请你再宽限我一个月。若是我再抓不住贵人,听你的话接客。”
吴妈妈听着她柔媚的嗓音,骨头都要酥了,看着她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顾淮之这样的男人,后院干净,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没有其他女人。
妻子又十月怀胎,如今还在坐月子。
男人就没有贪花恋色的人。
阮嫣如果真的成了,对她有不少好处。
“行,再宽限你一个月。”吴妈妈目光在她脸上打转,蹙紧眉心道:“李大人今日挑中你,便是因为你长得与顾夫人神似。顾大人与顾夫人伉俪情深,你多在这张脸上下功夫。”
阮嫣听出吴妈妈话中的意思,这是让她仿照苏晚。
她盈盈行礼:“谢谢吴妈妈指点。”
吴妈妈给了她一本册子。
阮嫣接过来,只看见书皮脸颊涌上一股热意,心慌的塞进袖子里。
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只能紧紧的抓住这一次机会。
就算……就算是死,也比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强。
“面皮薄可成不了事。”吴妈妈目光变得晦涩,慎重的拿出一张顾府满月礼的请帖给她:“阮嫣,这是我花费大力气得来的东西,希望你发挥它该有的价值,不辜负我给你的机会。”
——
顾淮之回到府里的时候,孩子已经睡下,苏晚正好披着一件薄衫坐在软榻上喝汤。
“今日喝的什么汤?”顾淮之凑过去一看,苏晚捧着的汤碗里,盛着猪蹄和花生仁:“这么晚吃猪蹄腻胃,我带了乳鸽汤,口味不错,你尝尝。”
顾淮之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盅乳鸽汤放在苏晚的面前,见她没有动,反而拧眉盯着他看。
“喝不下?”
苏晚没吭声,抓住他的袖子往她身边一拉,凑到他身上闻一闻,透着一股清淡的脂粉香气。
“你今日去哪里了?”苏晚指着一盅乳鸽汤,板着脸审问道:“吃个饭,还有女人伺候?”
顾淮之冤得慌,如实招来:“夫人,这是李御史的歪招,在翠烟楼摆的宴席,我没让别的女人近身。”
“你之前是个举人,没有人笼络你。如今你位高权重,又年轻有为,只怕不少人会削尖了脑袋往你身上扑,往你后院塞人。”
苏晚相信他没碰别的女人,但想着她在府里坐月子,就有人给他塞女人,心里很不痛快:“之前我便和你说过,我不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你自己看着办。”
“晚晚,我如今公务繁重,每日陪你和孩子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力再招惹别的女人?”
顾淮之端起一盅乳鸽汤,舀一勺喂到她嘴边:“明日便让孟御史参李御史一本,革他的职。”
苏晚这才张口喝了下这口汤。
顾淮之慢条斯理的喂她喝完汤,从袖子里取出几块玉牌,放在她的面前:“李御史今日攒局,带来几个富商,要为救济会捐赠银子。因着……一事,他们为了赔罪,多给了一倍的银钱,凭玉牌去钱庄领钱。”
苏晚的气全都消了,拿着几块玉牌看了看,眼睛里迸发出亮光来:“他们这是舍下血本了。”
顾淮之「嗯」一声,不疾不徐道:“这几个富商便算了,其他几个官员,全都要严查。”
身正不怕影子斜。
专干歪门邪道的事情,恐怕手里不干净。
“这玉牌你收好,若是他们真的犯事,就将这银子收缴,过了明路再捐到救济会。”苏晚不是不识趣的人,沉吟道:“那些富商你也查一查,底子干净,我得跟他们合作,总不能让他们吃亏。”
顾淮之失笑道:“你要将他们绑上贼船?”
“瞎说什么?谁是贼船?”苏晚在他腰间掐一把,恶声恶气道:“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晚你去睡书房,不许跟我和女儿睡!”
顾淮之被扫地出门。
“嘭——”
门板在他面前关上。
顾淮之望着天空的冷月,只觉得快要入夏的天,竟隐隐有些倒春寒的冷意。
脑子都似乎更清明了,对他们的处罚太轻了。
——
翌日一早。
苏晚给顾娇娇穿上一身大红色绣福字小衣裳,在她手腕上戴着手串,脖子上佩戴长命锁。
顾淮之破天荒的没有围着孩子转,桌子上摆放几块玉佩,他正在精挑细选,待会他要在仪式上要给顾娇娇佩戴。
每一块都是他请人精心雕刻而出,放在国寺里开光过,难以抉择。
苏晚走过来,挑选一块只刻着顾娇娇名字的玉佩:“就这块,再磨蹭下去,宾客都到齐了。”
顾淮之拿着玉佩仔细端详,挑不出错处来,满意的收进袖子里:“我先去接待宾客,你和孩子在这里等着。”
“待会父王和母妃来了,你直接请他们到这里来。”苏晚给他整理好衣袍。
顾淮之应声而去,去往前厅。
府上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全都在前厅坐着。
阮嫣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的望着门口,蓦然看见逆光而来的男人,心口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
第348章 东施效颦
满月礼请帖是吴妈妈使手段得来的,昨日她在顾淮之面前露面过,若是被发现的话,只怕当场被撵出去。
阮嫣在顾淮之进来的一刹那,将自己的帕子故意丢在桌下,她弯腰下去捡。
帕子轻飘飘的一块,飘落在旁边贵人的裙摆下。
阮嫣整个人蹲在桌子下面,下意识的往门口一瞥,他已经走进门来,顿时移不开眼,痴痴的望着那张昨夜在她梦里出现的脸庞。
长眉修目,容颜如玉,随意着一身青色长袍,举手投足的潇洒风姿,清隽风流。
她忽然想起一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是在找帕子吗?”唐暖弯下腰来,瞧见一方帕子落在她脚边,探手捡起来递给阮嫣:“给你。”
阮嫣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很快恢复镇定,接过帕子,看着唐暖梳着妇人头,温婉有礼的道谢:“谢谢夫人。”
她瞧见顾淮之去接待宾客去往宴厅,心里微微松一口气,慢慢直起腰。
唐暖看清她的脸,愣怔住。看着她穿一身杏黄色长袖齐胸襦裙,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五官精致,脸颊如三月桃花瓣红润,明艳秀丽,乍然一看,极为神似苏晚,尤其是那一双水润明澈的杏眼。
再细细一打量,却又有不同,她的容貌没有苏晚的惊艳,一眼便能深刻进心里,不仅仅是肤浅的容貌,还有那一身独特的气质。
若她是来自现代,瞧见精心装扮的阮嫣,便知道这是低配版的苏晚。
阮嫣被唐暖盯得心慌,害怕她看出什么来,又在心底告诫自己,虽然她仿了苏晚的妆容,但是穿搭上却与苏晚的风格截然不同,不会让与苏晚熟悉的人看着心里产生不适,更不会往她故意模仿苏晚那方面去想。
“你是哪家千金呀?我瞧你眼生,没有见过你。”唐暖手里拿着一只白瓷盘,里面装着深红色的桑葚,圆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好奇的盯着阮嫣:“你家是朝中新贵吗?”
新皇登基,革了一批官员的职务,又从各地擢升一批官员。
唐暖嫁给赵巍四五个月,跟随赵老夫人或者赵大夫人参加过不少宴席,身居要职的大臣的夫人、小姐,基本上都打过照面。
今日能参加顾娇娇满月礼的人,最低官职是五品起。
眼前的女子若是不够格参加各府举办的宴会,今日的满月礼自然也是不够格,才会有此一问。
阮嫣心里一惊,心虚的攥紧手心,故作镇定道:“家父是在吏部文选清吏司就职。”
唐暖认得一些与赵府有往来的官员,至于其他没有太关注,听阮嫣道出她父亲的职务,只是点了点头。
顾淮之在吏部就职,吏部的官员携带家眷来参加宴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唐暖见大家去往宴厅,阮嫣还没有动,想问她可要一起去,又不知怎得称呼她。
“你贵姓呀?”唐暖把桑葚递到阮嫣面前:“你吃吗?”
“我姓阮。”阮嫣谢过唐暖的好意。
唐暖弯眉笑道:“一起去宴厅吧,仪式快要开始了。”
“好。”阮嫣要做不可告人的事情,自然不能与她太过亲近,两个人走出前厅时,阮嫣捂住自己的肚子,脸颊微微涨红道:“我肚子有些不适,想先去恭房,夫人你先去宴厅吧?”
唐暖点了点头,招来一位婢女:“你带阮小姐去恭房。”
“是,夫人。”婢女认得唐暖,恭敬的对阮嫣说道:“阮小姐,您随奴婢来。”
阮嫣朝唐暖笑了一下,跟着婢女往内院走去,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认得那位夫人?”
“赵将军与我们夫人有合作关系,赵夫人经常来顾府,我们就认识她。”婢女奇怪道:“阮小姐,你不知道吗?”
“我刚刚回京城,不认识几个人,方才在前厅认识的赵夫人。”阮嫣回答得滴水不漏。
婢女有些疑惑,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阮嫣,眼中闪过惊诧,没想到她与夫人长得神似。
又发觉她仪态不错,像是出身良好的人,也便打消了猜疑。
赵夫人之所以与她结交,是因为自家夫人的缘故吧?
阮嫣见婢女没有再问话,松开了攥紧的手指,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一直想找机会甩开婢女,直到从恭房出来,去往宴厅都没有找到机会。
婢女送她到门口方才离去,阮嫣趁乱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宾客已经全部来齐。
宴厅最前方搭建一方高出地面一寸高的台子,摆放了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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