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看她一眼,时凌收回视线。
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
走过去坐下。
一句话也没说。
是个人都看得出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过刚才在楼上会客室里发生的事已经让陈经理等人受到不小的惊吓,再看到这样的情形,更是不敢多言。
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继续一本正经谈正事。
不一会儿,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
陈经理有点意外,都知道他在招待两位大咖,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才是。
“进。”
是他的助手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和他先打了声招呼,就端着托盘朝叶语走去。
“叶小姐,这是您要的糕点。现在还没到下午茶时间,公司的下午茶还没开始,糕点是去外面买回来的,味道可能不及公司下午茶时提供的好,您见谅。”
叶语看着那些摆放在面前的糕点,再朝时凌的方向看了一眼,指尖微微蜷缩。
“多谢。”
“叶小姐客气。”
但直至合作商讨结束,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人看见叶语动一下糕点。
众人只以为叶语是女星的修养,明明很想吃,却为了身材管理一直在忍着。让人送来糕点,实则只是想望梅止渴。
只有时凌,全程面色阴沉又复杂。
*
裴紫鸢和时曜从惊鸿大楼出来,直接驶车离开。
裴紫鸢拿手机看网上关于时凌和叶语已经回国并同时出现在惊鸿一事,网上果然传疯了。
随便刷了下,她就将手机收进包里。
将包放在腿上,看着驾驶座的时曜问:“阿曜,我们就这么离开,你就不担心时凌在惊鸿闹事?”
时曜看着她,勾唇笑了一下,“你不是也不担心?”
他确实不清楚她为什么对他的事这么了解,但他敢肯定,若不是心里清楚时凌不会再闹事,她绝不会就这样离开惊鸿。
她对他的事很上心,不会看着有人找他麻烦而不管。
裴紫鸢淡笑不语。
时曜又说:“有时语在,他闹不起来。”
裴紫鸢闻言眉梢微挑。
叶语和时凌的关系果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水火不容。
还有时曜对叶语的称呼。
时语?
分明已经和叶家相认改了姓,以时曜的性格,竟还愿意再称呼对方从前的名字,是不是说在他心里,时语还是时家人?
再则,他对叶语也不似对旁人生疏。
两次碰面,她见时曜在叶语与他打招呼时都回应了,尽管并没有多热情。不仅如此,刚才从休息室离开时,时曜还主动和叶语说了句“先走”。
足以看出他对叶语是不同的。
上辈子时曜和叶语的关系如何,裴紫鸢已经不想去深究,不太靠谱。因为在她记忆中,叶语时凌和时曜就一直是敌对关系。
“这样么。”
裴紫鸢偏头看着时曜问:“阿曜,你和时凌叶语的关系如何?还有你们时家的事,你能不能具体与我说说?”
嗯?
时曜疑惑看她。
她不是都知道吗?
裴紫鸢浅笑说:“我突然发现,我所掌握的消息与实际的似乎有点偏差,既然我们已经领证是夫妻,以后时家的事与我都是脱不开关系的……不对,应该说,但凡你的事都与我脱不开关系。”
看着她盈盈浅笑的脸,时曜面上笑容不由放大。
说正事也能说出情话的意味来。
她真不是故意的吗?
也就是仗着他在开车不能对她怎么样。
“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时凌还说我是你的弱点呢,我总不能真变成你的弱点吧?”
时曜发现,他的女孩好像比以往活泼了些。
是因为他们昨晚……吗?
回想起昨晚,时曜的桃花眸突然就深邃了起来,眸中氤氲浓浓。
要说裴紫鸢,确实比以往活泼了点,与昨晚的事有点联系,但昨晚并非主要因素。
主要还是因为她想通了,该了结的仇怨要了结,该过的日子也要好好过,才不枉重来一世。
看开很多东西,心情就没有之前那么沉重;心情不沉重,人自然也就轻松活泼了。
本来裴紫鸢的性格只是内敛端庄,并非古板内向。她从前不活泼,不过是她没遇到那个可以让她放下所有顾虑彻底放松的人罢了。
“和他们会有点小打小闹,却不会当真成为敌人。”时曜说。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时凌和叶语。
“之前是担心时凌知道你的存在会来烦你,也担心他会从中作梗坏我的好事,才给他找了点事做,让他回国的时间延迟了几天。”
那时他可还没有和她确定关系,只是与他相亲后在海城一中相遇才正式认识。
“如果可以,我其实很想永远将他困在国外,但……”
“不说他如今能耐已经不小,就算是我,也只是暂时能困住他一段时间,他是时家人,就永远不可能当真脱离时家。所以即使他自身没有能耐,即使有我从中插手,他也早晚会被时家找回来。”
“时家的争斗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身为时家子孙,不是说退出不掺和便能全身而退的。”
“本来到我爸妈这一代,兄弟和睦,嫡系三房的关系都很好,家族内斗也已趋近平息。偏偏十年前……嫡系三房就有两房出事,注定这场家族内斗要重新开启。”
“你相信你爸妈的死与你二叔二婶无关?”
“没有证据。”时曜如实说。
“但我以我爸妈的能力,凭二叔二婶两人还奈何不得他们,不管这里面是否有二叔二婶的手笔,时凌和时语必定都不知情。”说到这里,时曜顿了一下,“我没有兄弟姐妹,又和他们一起长大,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二叔二婶与这件事有关,我都不想迁怒他们。”
迟疑片刻,时曜问裴紫鸢:“鸢鸢,时凌说是我爸妈先对二叔二婶出手,你就丝毫不怀疑?”
“不怀疑。”裴紫鸢回答得不带半点不犹豫。
第172章 时家纠葛
暂且不提前世她为时家家主二十年对时家早已了若指掌,毕竟她的记忆确实有点不靠谱,指不定什么地方就会出错,但能教出时曜,云翩然又是她妈妈的少时好友,她也相信时曜父母的人品。
就当这是她对自己人的偏心吧。
对时曜笑笑:“我说过,我对你很了解的,我相信你爸妈的人品。”
时曜听罢,突然望着严肃道:“说错了。”
“嗯?”
“我们领证了,我爸妈也是你爸妈。”
裴紫鸢一愣,而后失笑。
她还以为他突然这么严肃是要说什么呢。
“是,你爸妈也是我爸妈,我爸妈也是你爸妈。”
时曜看着她,看着看着就轻轻地笑了。
她总是这样时刻顾及着他的感受,就怕提起父母他会难受,还不忘补充一句她的爸妈也是他爸妈,好让他知道,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现在的他不仅有妻子,还有父母。
“时凌说二叔二婶的死是时昭所为,此事有几分把握?”
时昭就是时曜的三叔,三十五岁,妻子难产母子都没能保住后,他就没有再娶,一直是一个人。
“十分。”时曜说。
桃花眸忽而深邃,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当年所谓的真相皆是他告知祖父,但祖父并未让我们知道。时凌从何处得知,我并不知晓,我是自己查了这么多年才查到的一点眉目。”
“查到的结果与时凌所言相差无几,只是少了爸妈先算计二叔二婶。我查到的是,二叔二婶利用爸妈对他们的信任加害爸妈,被三叔撞见,三叔当场为爸妈报了仇。”
“显然我查到的也并非真相,撇开其他不谈,爸妈即使与二叔二婶感情再好,身在时家,他们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二叔二婶,对二叔二婶毫不设防。如此,二叔二婶又如何加害得了爸妈?”
“你怀疑是时昭?”
时曜才发现,她两次提起三叔都是说全名,而非像对时凌父母的一样称呼二叔二婶。
裴紫鸢对时昭当然是直呼其名。
她记忆中时凌最后是死了,因他和叶语设计困住她将时曜引来,再联合其他人对时曜出手,而那个其他人里,时昭就是其中之一。
时凌具体是怎么死的,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也死在那场谋算中,也就是在时曜死后没多久死的。
她一直以为时凌是她杀的。
直到再见到时凌和叶语,看到时曜对两人的态度以及两人对时曜的态度,再想到前世到最后叶语都还好好活着一事。
以她的脾性,倘若时曜的死当真与叶语有关,她会放过叶语吗?
答案是,绝对不会。
之前想着许是叶语的罪行不算大,加上有叶家庇护,她才没动叶语,现在想来,分明漏洞百出。
时曜和她并不是简单的生死至交,他们是早就定情领证在一起的关系,那么,对叶语这么个害了时曜的人,就算有叶家庇护着,她杀不得,有叶语在,由她执掌的时家也绝不可能二十年都与叶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在时凌和叶语是否当真是他们的敌人这件事上,本就存着许多疑点。
时昭不同。
时昭是她亲手杀的。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与时昭对战时,自己对时昭的杀意以及必取他性命的决心;杀死时昭后,她内心有多痛快,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时昭百分之百是敌人!
还是个与时曜的死绝对脱不开干系的敌人!
因为时昭死后,她还拿他的血到时曜的墓前去祭奠了。
当时她说:“阿曜,你再等等,害了你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手刃,拿他们的血来祭奠你!”
时曜深深看她一眼,终是什么都没问,只说:“他的嫌疑最大。”
“但他一人根本没有能力同时加害四人,就算是他和二叔二婶联手,也不是爸妈的对手。”
对自己的父母,时曜一向很信服。尤其对他的父亲时倾,时曜从小就很敬佩,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一直是他的榜样。
他觉得,仅凭二叔三叔根本奈何不得他父亲。
更何况还没有证据证明二叔也参与其中。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二叔二婶不安于现状,被他父母察觉后联手三叔解决,三叔再趁机对他父母下手。
三叔一人绝对做不到。
如此,倘若这件事当真与三叔有关,不管是哪种情形,三叔都一定还有同伙。
“那你觉得他如果还有同伙,最有可能是谁?”
“自爸妈和二叔二婶离世后,时家就有不少旁支蠢蠢欲动。”
时曜话音刚落,裴紫鸢就语气肯定的说:“不可能是旁支。”
“时家内斗的传统让嫡系一脉人丁一直都不兴旺,但即使是这样,旁系也仍对嫡系敬畏有加,不敢冒犯更不敢动任何心思,因为每一任时家家主都是经历过无数厮杀脱颖而出,能力和手段都非常人能及。”
“时家传世几百年,旁系对嫡系的敬畏之心早已根深蒂固,不会有人敢冒这个险,更何况针对的人还是父亲这个被誉为时家百年来最天才的继承人。”
以前裴紫鸢也不清楚时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内斗传统,她执掌时家后才慢慢明白。
时家内斗的传统确实残忍了点,但这也是时家传世几百年嫡系一直屹立不倒、时家也长盛不衰的原因。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并不表示裴紫鸢赞成这种选出继承人的方式,她接管时家的第五年就明令禁止了这种没有明文规定的家族内斗规矩,言明一经发现内斗就逐出家门,取得的效果显著。
她相信如果时曜还在,也一定会赞同她这么做。
后来的日子里,时家在她的执掌下越来越团结,极少出现内斗,在她执掌时家的第十五年,就选出了合格的继承人。
只要当权者能力够强手段够凌厉,再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也照样能管理得井井有条上下一心,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残忍的内斗方式来震慑住众人。就像她,前世不就做得很好?
只是这样,对继承人的要求会更高,当权者的担子也会更重。
听到这里,时曜诧异看她:“你怎么……”
顿住,没问出来,但裴紫鸢明白他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父亲被誉为时家百年来最天才的继承人?”
又说:“明明父亲被誉为时家百年来最天才的继承人这件事只有时家人知道,时家也早已下过死令不得外传,而且父亲已故去多年,又有时家出手刻意抹去父亲的痕迹,现在不说外界,就连时家内部也渐渐淡忘了父亲的事迹,甚至连父亲的名字都极少再有人提起。而我竟然知道,所以你很好奇,对吗?”
时曜点头。
她确实很神秘,但父亲的事如今就是在时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却知道得如此清楚,实在很难不让人诧异。
裴紫鸢对他微微一笑:“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因,但现在,还不能说。”
一世仇怨,没必要让两个人来背负。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提起来内心也掀不起任何波澜时,她再告诉他。
时曜抿唇看她。
不语。
裴紫鸢笑了一下,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接着刚才的说:“阿曜,你其实也知道旁支参与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不是吗?”
深深看她一眼,“不错,当年旁支确实不敢犯父亲的威严。”
裴紫鸢并没有直接说她的想法,而是问:“那这件事背后的人可能是谁,你是不是也早就有了猜测?”
时曜静默两秒,点头:“嗯。”
91/128 首页 上一页 89 90 91 92 93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