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这样厚实作甚?外头很冷么?”
闻言,李云辞愣了半晌才顺着贺瑶清的话头期期艾艾得嗯了两声,张口胡说絮絮道,“好似变天了,才刚沐浴完只觉有些冷。”
只想将他的“兴师动众”遮掩过去。
可话说出口,李云辞心下一时懊恼,俨然此地无银一般。
遂抬了眉眼去瞧那床榻上头之人,索性她又低头瞧着手中的书,倒不曾留心方才他究竟说了什么。
李云辞心下一松,只贺瑶清不吱声,他亦不敢随意上床榻,只去案头挑了一本书翻阅着。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外头夜色渐浓,李云辞终于听见贺瑶清缓缓阖上书册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轻而软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睡么?”
闻言,李云辞眉眼一跳,只道夜深了,自然是要睡了,遂装模作样亦阖了方才分明看了许久但却连书名都不知晓的书册。
贺瑶清抿唇浅笑,“那将烛火熄了罢。”
李云辞至桌旁,熄了烛火,往榻上去。
贺瑶清今日不曾像先头几日那般撇了李云辞先睡,只盈盈浅笑得抱着被衾靠在枕上,俨然似在等着他一般。
屋外夜风拂过,将投在窗户上头稀疏的树影摇得微微作响,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屋内静得只余交织缠绕轻轻浅浅的唿吸之声。
蓦得,墙角的更漏“滴答”一声,便见贺瑶清缓缓抬手置于内衫的系扣之上,轻轻拉开系绳,青丝瀑泄,脖颈雪白,半弧挺翘。
正当李云辞心头浑浑噩噩激荡不已之时,贺瑶清菱唇轻启,“可瞧清楚了?”
瞧着那露出半截的湘妃色兜衣上头正绣着一朵饱含晨露鲜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牡丹,李云辞微微颔首,口中呢喃,“阿瑶……”
不想话都还不及说完,便见她将才刚落开的衣衫复敛好又重新将系绳系好,将小荷半露的春光又皆掩了起来。
李云辞面上正是愕然不止,又听着贺瑶清侬侬软语道。
“王爷孝悌,妾身断不敢忘王爷眼下正是热孝。”
“一年热孝早已过了的……”
“妾身只记得在雍州城外,王爷字字铿锵,只道要守三年孝期,妾身那时便觉王爷乃世间少有的嵚崎磊落大丈夫,想来眼下王爷定然不会做自食其言之人。”
言讫,贺瑶清也不瞧李云辞面上之神色如何精彩,兀自敛了心下的笑意,拉了被衾一角,信信然钻入被衾之中,徒留李云辞一人犹如被头闷头打了一记般坐在床榻之上不发一言。
李云辞怔了半晌,才见被衾之下初初不过是轻轻颤动着,渐渐地那被衾被抖动着浮起落下不止,至最后,被衾之下那纤袅的身影再也绷不住一般,吃吃得笑出声,直接被衾抖动着浮起落下不止……
可偏偏他拿笑得花枝乱颤的贺瑶清半点法子也无。
不多会儿,歇了笑意的贺瑶清气息微沉,俨然是睡过去了,饶是如此,唇边仍旧挂着隐隐的笑意。
只这一晚,李云辞再不曾睡着过,不过是一趟一趟往楼下的浴房跑……
第90章
“阿辞,方才我心下颇是……
自从那晚后, 后头不管再在何处落脚,莫说驿站有没有多余的空房,便是没有, 那阿二便是睡大堂之人,横竖李云辞再不曾与贺瑶清睡过一张床榻。
原见过千山,若日日在一处, 皆是动如火掠之态,焉能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只贺瑶清经了那一遭, 好似在这上头开了窍, 总爱逗弄于他, 每每他不与她睡一个屋子, 她便时不时地去他屋子里头晃悠, 引得他又是一通胡闹,那档子事儿却是一概做不得, 直惹得李云辞捶胸顿足之际便姗姗离去,翻来覆去, 乐此不疲。
初初李云辞倒真是被贺瑶清拿捏住了七寸,当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每每箭在弦上之时, 便听得身下之人蹙着眉头佯装惋惜一般戚戚然说着热孝之事,几回下来, 李云辞深谙贺瑶清那故意逗弄之意,至后头, 便也想明白了,虽说近不得身,可将人笼在怀里,将一团子绵软置于掌心轻拢慢捻却是半点由不得她说个不字。
横竖是饮鸩止渴, 直将贺瑶清挑弄得哀哀讨饶亦不肯轻歇。
至此,贺瑶清便成了那先败下阵来之人,老实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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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金陵城的路李云辞一行人走得极慢,一路与贺瑶清游山玩水一般,可再远的路终有到的一天。
这日深秋,树影萧疏,云迷雾锁。
厚重的深云犹如浊浪排空之态将高悬的日头掩了大半,直将人压得好似喘不过气一般,只稀疏的几缕日光洒着昏黄的光线落在金陵城郊外官道之上的一辆马车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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