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里的女子抬了皓腕,纤纤玉指轻勾,将车帘掀起一瞧,露出一双盈盈若秋水的眼眸向马车前头轻眺着,女子肤如凝脂,面似满月,正是贺瑶清。
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端的金陵城城楼愈来愈近,乌云积攒环绕,萦萦不绝,叫贺瑶清心下兀生了好一阵压抑之感,遂看向正策马与马车并行的李云辞,只见李云辞唇瓣略勾朝她望了过来,不过是一个浅浅的笑意,便将积在贺瑶清胸口的愁肠百结扫开了好些。
贺瑶清仰面朝李云辞粲然一笑,轻声道,“反正,我二人在一处。”
闻言,李云辞微微颔首。
又行了一阵,李云辞蓦得挥停了队伍,唤许琮上前,吩咐他带着一队人马留在此地,阿二一道入金陵城。
许琮闻言,当即不肯允,“王爷,让属下与您一道入城罢!”
李云辞摆了摆手,只道莫多言。
至此,李云辞带着剩下的小队人马,缓缓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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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见着了金陵城楼巍峨之全貌。
城门外已有一行人在候着。
李云辞随即翻身下马,那行人便迎了过来,待近了才发现,竟是蔺璟一行。
那头蔺璟朝着李云辞信步而来,引着身后一行大臣们毕恭毕敬行作揖顿首大礼。
“先头得了殿下的手书,想来今日便要至,圣上便差蔺某出城在此恭候。”
李云辞抬手虚扶,“有劳众位大人。”
蔺璟身后的一行人便上前,对着李云辞夸赞不已,不过是一些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之言。
那厢蔺璟目光越过李云辞望向他身后马车,复又向前一步,朝马车行一礼,“想来座上是王妃,蔺某见过王妃。”
贺瑶清在马车内听着外头一行人的夸赞之言,冷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的幕帘外头传入内,她自然认得蔺璟的声音,心头陡然一紧,随即升起好一阵腻烦,连幕帘都不曾掀,见都不曾见那人一面,只在车内虚福了身,“蔺大人有礼了。”
至此,众人寒暄过后,便上马入城,只听得“嗡昂”的声音,金陵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倒似是个吃人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待众人入内,便又缓缓地阖上,将城外的秋水盈盈木落翩翩皆掩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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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仍旧坐在马车上头,马车行于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之上,街道两旁站了好些瞧热闹的民众,街上微风簌簌,将两侧的车帘时不时卷扬而起,待围拥的百姓见着马车内坐着的女子的容貌,渐渐才知原是雍州梁王殿下之妻,今日梁王殿下回金述职,二人伉俪情深,故而王妃一道跟来的。
至此,惊羡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那头蔺璟原是策马在李云辞的身侧后,街道两旁百姓的絮絮赞叹之声他如何听不到,面上却是半点瞧不出异样,只轻拉着马缰的指节微微发白。
待至宫门口,众人下马,李云辞与众位大臣径直去了前朝,贺瑶清便被一行皇后宫里的嬷嬷女使带去了皇后宫中。
只贺瑶清望着跟前的嬷嬷与女使,只觉面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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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跟着宫人嬷嬷云履纤纤得挪着步子,虽是深秋,可御花园仍旧是万紫千红,便是有秋风掠过,也是落英缤纷的美景。
贺瑶清上了石阶,踏着玉石铺就的深深回廊,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可她自始至终都不曾侧眸去瞧一眼。
这宫里头的花团锦簇珠围翠绕瞧着分明最是惹眼不过,原她对这处吃人的牢笼最是清楚不过,那些目光所及之处的云蒸霞蔚,皆不过是为着粉饰这脚底下描金刺朱的溃烂罢了。
绕过长长的回廊,行过高墙垒住的宫道,才堪堪至皇后宫门外。
望着那兰亭水榭的院子,恍惚间叫她想起上辈子她是如何跪在这处求着皇后要入蔺府为妾的,当初的一腔孤勇无人应,不过几月便让她明白了何谓人心之自私凉薄。
那时的她虽有一个皇后姨母,又是养在皇后宫中,只她自己知晓,她的命皆不由她自己。
若是没有蔺璟的横生枝节让她嫁往雍州,她已经被皇后挑着嫁给哪个手握重权的大臣,不论年岁,只要于皇后有用便是。
上一辈子,她上了去往雍州的轿撵又回来,一个圣上亲赐之人被半道送回,便是不曾自请为妾入蔺府,于皇后来说,她也已是名声尽无的一枚弃子,再无用处了。
院内树影疏索,木落萧萧而下,如今踏在这处,贺瑶清心下只觉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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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引着贺瑶清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入内,入了屋又绕至内间,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便缓缓在贺瑶清的鼻尖萦绕。
贺瑶清又在嬷嬷的示意下绕过屏风,看到了正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后,双目紧闭,唿吸有些急促。
嬷嬷行至皇后床榻前,低下头覆在她耳畔轻声道,“娘娘,人来了。”
皇后听着声儿,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眼中,再无从前的光彩熠熠。
一旁的嬷嬷上前将人扶起,又在皇后的背后塞了两个枕头,皇后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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