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曹侃看的是当初沾既在雍州衙署招供的供词,可上头到底只说是与蔺手下之人相交,故而当时曹侃所言,言外之意分明是“他凭什么信他。”
李云辞在圆桌之上写的是,“龙裔虚实,一探便知。”
只这样辛秘的事,他亦无真凭实据,只两点。
圣上早年至不惑,一直不曾有子嗣,如何便这样巧,才刚染了恙那刘嫔便有了身孕?
另,那日贺瑶清分明说过刘嫔对蔺璟似有纠缠,可蔺璟那样疯魔又自命清高之人,重生后眸中皆是执念,对刘嫔怕不过是逢场作戏,故而刘嫔怀的龙裔,当中蹊跷想来不足为人道,亦经不起推敲。
良久,李云辞才亲启了唇口,喑哑道。
“他既差方孟将我送出,想来我说的话,合该是信了有五成。”
月影薄如雾潋,浅浅地勾勒着马匹之上李云辞的身形,挥了马鞭朝西策马而去……
……
翌日,曹侃点了人马,将兵符与方孟一分为二,带了大军朝金陵城出发。
一路上风尘仆仆倍日并行,待至崤山时,曹侃便下令方孟与大半人马留守崤山,因着崤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那使者见状,只道留兵在此镇守亦好,想来一夫当关之态,无人能再过崤山,亦可保金陵圣上无虞。
至此,曹侃只领了一小队人马与使者一道往金陵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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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侃一行至金陵时,距离从津沽出发已一月有余。
曹侃心挂文宗,一路上不曾停歇半刻,故而待蔺璟得知曹侃至金陵时,人已至宫门外。
蔺璟忙与众位大臣一道步履匆匆赶往宫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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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曹侃正昂首挺胸面色沉沉立身于宫门之外候着,不多时便见那蔺首辅带着众位大臣往他跟前赶着。
只蔺首辅想来腿脚多有不便,眼见着是坐着一顶小轿,众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曹侃只看在眼里,面上半点不露。
少顷,众人至曹侃跟前,行顿首大礼。
蔺璟亦是言辞切切的模样,跛着一足下了小轿,“那李云辞抗旨不遵,谋害圣上,想来不日便要举兵,如今金陵城正是水深火热之际,将军大义,蔺某代圣上多谢将军!”
言讫,身后众大臣倒似是唯蔺璟马首是瞻,纷纷跪地,口中高呼“将军大义——”
曹侃沉眉,忙上前一步,抬手托住蔺璟的手腕,“首辅大人眼中,曹某不过一介武夫,当不得诸位如此大礼。”
众人还要再寒暄,可曹侃心下记挂圣上,“圣上如今龙体可康健?”
闻言,蔺璟眸中皆是痛色,状似难言,只垂首微微摇了摇头,朝曹侃附耳用只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眼下圣上当真不大好,全靠太医们用汤药吊着一口命……”
曹侃一声轻叹,“我心下挂念,可否让我一见……”
言讫,蔺璟不动声色地微微挑了眉,遂道,“这原是应当,只将军路途奔波,想来身子疲累,今日便早些歇息,明日再见也不迟的。”
只还不待曹侃应,蔺璟便复道,“蔺某为将军设了席面,往后还要多多仰仗将军。”
蔺璟说罢,复抬了手又要行礼,曹侃忙抬手制止,“席面便罢了,如今大战在即,这些事体能省则省罢。”
语毕,蔺璟唇边轻轻抽搐了一下,忙道,“大将军说得极是。”
至此,因着天色也不早,饶众位大臣如何相劝,曹侃都不曾在宫中久留,而是先回了金陵城中的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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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曹侃睁着眼睛熬了一夜,他原就是常年行军打仗之人,莫说只将将熬了一夜,便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亦是有的。
只这回却是因着翌日一早进宫的事体。
李云辞那日所言,他自然不会尽信,究竟是欲盖弥彰还是确有此事,明日待见着圣上,想来便能知晓当中的关窍了。
若明日蔺璟还是另寻了借口多加阻拦,那谋害圣上之人究竟是何人便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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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曹侃不曾想到,翌日一早,外头天色还不曾大明,蔺璟已然从宫内差了人来将军府请他入宫。
曹侃素来要早起练功,故而宫里来人时,曹侃已然起身,见状,心下微动,只当莫不是真的误会了蔺首辅?也不曾耽搁,忙换了衣衫整装入宫。
待入了内宫,蔺璟正候在院外,见着曹侃忙一瘸一拐地上前来迎。
因着礼数,曹侃将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都留在了院外,只身一人随蔺璟入院内。
二人行在檐下,蔺璟倒不曾多言,一路引着曹侃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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