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待他醒了,她便好回梁王府报信,寻阿二来。可事到如今,见李云辞已醒,贺瑶清又改了主意。
李云辞向来只当她是圣上派来的细作,她原还在愁着如何得李云辞的信任,眼下他口不能言又行动不便,已然是最好的机会了,只要她将他好生照顾好,待他痊愈便略表一表忠心,回王府后,明年他要娶小表妹之时,自己再表以成全之心,自请离去,届时,若她向他讨要些盘缠,想来也会应的罢。
待出了王府,便开一家绣坊,寻些绣娘,凭她的女红,赚得一口饭吃,想也不难。
贺瑶清思绪飘浮,只为后头的“锦绣前程”心满意足,随即眼波流转,讨好道。
“王爷身上余毒未清,想来不能多言,且先歇着罢,晚些时候大夫会再来替王爷瞧一瞧的。”
“王爷既能醒,想来便无大碍了。”
说罢,眨巴着双眸,倒似是一副哄三岁孩儿的模样,煞有其事地替他捻了被角,“且放心睡着,妾身守着王爷。”
李云辞瞧着她软语低侬,不知是哄骗还是旁的,只望着她的双眸,直接将她望得一脸报赧地垂下脸去。
明知她未必在说真话,李云辞却半点声色皆不露,只腹下伤口微微抽痛着,想来是重伤方醒,才刚又思虑过重,浑身倦意袭来,心乱如麻。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想,罢了,且看她究竟要如何吧……
第30章
我阿兄,于那处上头阴私……
不多会儿,陈大嫂去而复返,轻叩了门,原是大夫已然来了。
贺瑶清忙起身去开门,将大夫迎入内。
便见一位已过花信的妇人跨步入内,想来此人便是贺瑶清口中的陈大嫂,又见她搀着一位须发皆白手拄拐杖之人入内,细瞧之下这人每一步皆是颤巍至极,已然是老态龙钟。
“大夫,我阿兄才刚醒了,只如今却还不能说话动弹,可是有旁的不妥?”
那大夫煞有其事地捋了捋胡须,“待我瞧来。”
随即坐在李云辞的床榻边,倒也不客气,将李云辞的手腕从被褥里头拿出来,二指一搭,双眸一阖,便好似入定一般再不作声。
李云辞瞧着那人鹤发鸡皮,他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可面上瞧着,此人不过是村野间随意懂些玄黄之术的赤脚大夫罢了,但再瞧他神态似顽童,心下一时踱起了边鼓。
他的伤算不得什么,但他中的毒却甚为棘手,这般棘手的毒这位大夫竟能解,不似常人。
那大夫阖眼的档口,贺瑶清与陈大嫂亦是鼻息凝神不敢吱声。
半晌,待大夫嚯得睁开眼,贺瑶清忙轻声问,“大夫,如何?”
“那毒性好生厉害,无妨,先头我开的方子仍旧喝着,休养一阵,想来便无大碍。”
贺瑶清听罢,心下终教放下了心。
“大夫果真是妙手回春,犹如华佗再世。”
“墨大夫是咱们村的活神仙,平日里头若有个什么不好的,只管寻他,便没有他治不好的!”陈大嫂亦在一旁附和。
墨大夫由陈大嫂搀扶着出屋子去了,贺瑶清却将方才的话入了心,随即亦跟了上去。
陈大嫂见状,想来是二人有旁的话要说,便自去厨房。
待陈大嫂去了,贺瑶清却一时支吾,随即压低了声音。
“才刚听陈大嫂对您的医术赞誉有加,便斗胆……斗胆想问一问您……”
“姑娘有话不妨说来。”墨大夫停了拐杖遂问道。
“不知您对男子……男子……我阿兄,于那处上头阴私之事,可有得治么?”贺瑶清原也全然死马当活马医,想来若他真有疾,王府里头那样多的大夫瞧不好,但倘或真教她瞎猫碰到死耗子,治好了李云辞的隐疾,那也莫说什么取他信任这样围魏救赵之言了,直捣黄龙便是。
只她不知晓的是,内里李云辞虽说不能动弹,可耳目皆聪、逖听远闻,于百里内能闻马蹄声辨数。贺瑶清的话其实说得甚为隐晦,却仍教李云辞险些跳起来至她跟前好生辩驳说道一番。
究竟他何处不妥,教她误会至此,怎的他于那上头便要治了?
于男子而言,这本就事关万分体面之事,如今被她这般在门外、在外人跟前妄下雌黄,他不曾被匕首扎死,亦不曾被毒死,如今却险些要背过气去!
那头贺瑶清问罢,墨大夫面上却变幻莫测,才刚摸脉搏,虽说现下内里躺着的人正体虚,不说如何倚势凌人,却分明是折臂三公轻世傲物之态。随即摆出耳聋眼花的那一套来,“姑娘,才刚说什么?”
贺瑶清一时怔楞,先头说出来已然费了她好些脸皮,如今再要朗声说一回,臊要臊死了,遂面色悻悻然,摆了摆手,只道无碍。横竖若治好了他,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治不好,怎么想也都算不到她头上去。
送走墨大夫,便往厨房去了,见陈大嫂正在替她煎药,忙接过手来。
“我与阿兄吃你们的用你们的,身无长物原就心下愧怍,如何好这般劳烦你替我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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