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华阳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唇边的讥讽之意更甚,“想来开始时的推辞,也不过是欲拒还迎罢了,就如同皇兄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呵。”
今日是中秋节,宫中惯例会举办宴席,华阳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仗着皇兄宠爱,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宴席,露个脸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席回了公主府。
回想起席间某些妃嫔们的神情,华阳便觉自己胃口全无。
清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公主是圣上的亲妹妹,又极受宠爱,能对圣上的嫔妃们出言不逊,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是万万不能的。即使位份再低,也是圣上的女人,是主子,不是他们这些奴婢们可以说三道四的。
即便现在是在公主府,在华阳的寝殿,屋内只有她与华阳两人,清溪也没有说出任何不合规矩的言语。
她能成为华阳身边的第一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能在主子面前说他人的闲言闲语,焉知其人不会在背后说主子的闲言闲语?
在华阳身边服侍,恪守本分、谨言慎行是最重要的,或许有人不懂她已经是华阳身边的第一人了,为何还如此谨小慎微?但清溪深知,若自己哪一天不再这样谨小慎微了,那她在公主心中的地位就不保了。
公主的那位奶嬷嬷便是如此。
仗着是自己奶大的公主,在公主府颇有点主子架势,碍于情面,公主并未怪罪于她,却也渐渐疏远了她,不再重用。圣上派来的那位管家,做事倒是尽心尽力,但他是皇帝的人,公主自然不会尽信于他。
如此,才有了清溪的出头之日。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她自然不会因着一朝出言不慎而功亏一篑。
“公主,明日便去慈恩寺礼佛吗?”清溪轻声问道。
之前公主听闻谢少卿每日晚间都去那位沈小娘子店中用食,很是不高兴,又有些好奇那位沈小娘子的厨艺真有那么好吗?好到堂堂大理寺少卿竟每日都去光顾生意。
本来以为谢少卿只是图个新鲜,去一阵儿就不会再去了,没曾想一连几月,除去公务繁忙,一日没落。公主心中郁郁,颇为恼怒不甘,便想着借小宴之名瞧瞧那位沈小娘子到底是何模样,竟引得谢少卿如此迷恋,也顺便尝尝她的厨艺,看看有何过人之处。
“不急,我们后日再去,明个儿说不定会有人来公主府找我。”华阳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浅啜了一口,笑得端庄优雅。
“是,那奴婢这便去吩咐马房的人。”清溪说完便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你会将此事告诉他吗?他又会为了你来找我吗?
华阳看着灯盏上跳动着的烛火,火光明灭间,那双凤眸透着微微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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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中秋佳节,每到节日,是其他大人们的休沐之日,却是谢凛最忙的时候。
京兆府那边的人手不够,都会管他们大理寺借人。因着大理寺这边的人常年审讯各种犯人,不时还配合锦衣卫抓捕犯人,功夫比京兆府的人好多了,身上那股肃杀之气也比京兆府的人更能唬人,从大理寺借来的人手很是好用,所以京兆府尹每次来借的人手都不少。
属下忙着,他这个上司自然不可能得闲,也得跟着忙。出了什么事,还得他拿主意才行。
眼瞅着已近亥时,谢凛捏了捏眉心,一口饮尽杯中的浓茶,写完最后几笔,交给今日在寺中值守的属官,“若有要事,来谢府寻我。若无要紧事,便将此令交与杨寺丞,请他定夺便是。”
值守的司直恭敬应道:“是,属下知晓了。”
妥善吩咐好后,谢凛便下了衙,离开了大理寺。
出了大理寺的门后,看着街道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谢凛才真切地觉得今日是过节。
平日里这会儿已经冷清下来的街道,今日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吆喝声、稚子们的童声,交织在这人间烟火气中,一派和乐安宁。
看着人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意,谢凛深觉自己做得那件事没错,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
“阿爹、阿娘,我要吃糖葫芦。”
“好好好,阿娘给宝儿买糖葫芦。”
不远处,一对夫妇带着女儿出门过节,小女孩坐在阿爹的臂弯上,指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说要吃糖葫芦,妇人宠溺地笑着答应了,给小女孩买了一串糖葫芦。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谢凛看着他们的背影,出了神,她小时候也会像这样跟父亲母亲撒娇吗?
又想到她双亲已亡,心中涌上淡淡的疼惜,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身边,“给我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客人您的糖葫芦,拿好了,两文钱。”小贩脸上洋溢着热络的笑,熟练地取下一支糖葫芦递给谢凛。
谢凛付了钱,接过糖葫芦紧紧地捏在手上,往他心中所念之人在的方向行去。
刚走到沈记食肆的店门口,便瞧见沈知意紧锁眉头地趴在柜台上。
她这是思念家人了吗?
谢凛心中淡下去的疼惜又涌了上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知意便瞧见了他,刚刚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瞬间喜笑颜开,眼里好似映了星辰,亮得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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