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出着神,忽听身侧的楚婕道:“再不走,十香楼也要客满了。”
语气分明如此温和,楚菱却浑身一颤,深知这位嫡姐内里是个怎样的人。
她怯怯道:“长姐,我、我方才是想撮合你和温将军,没有别的意思!”
楚婕不置可否地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自然知道你是好意,怕什么。”
楚菱再不敢说话,出门去乘车。
她是庶女,只能乘后面的小车。不过幸亏是这样的规矩,她可不想和嫡姐坐一起。
闭闭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四妹妹凄惨的死状。
楚菱慌乱地捶着头,只恨自己怎么不赶紧忘个干净!
前头的马车里,楚婕脸上的笑像是烙上去的面具一般,即便在无人的情况下轻易也不摘下。
只是天色渐渐晚了,马车内更显昏暗,那张清丽的脸上明暗交杂,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感。
上回楚国公借机弹劾苏涟,没想到被温疏水和苏涟联手反咬一口。
那折子递上去覆水难收,好在禄安帝并没有当众给国公府难看,只是私底下叫去训斥了一番。
但也借此驳回了嫡长子楚炜要入刑部做侍郎的请求,竟只愿意给个光禄寺寺丞的位置。
管祭祀宴饮的从六品,与闲职有什么区别。
楚婕脸色逐渐冷沉,又想到方才温疏水的态度。
枉费她与父亲商量,没有将温疏水压她入地牢的事抖落给禄安帝。
毕竟就算禄安帝知道了,估计也撼动不了温疏水的地位,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也显得楚家大度。
不过就方才的情形来看……这种小恩小惠,显然不足以拉拢这位脾性狷狂的大将军。
还要再加些分量足的筹码才是。
楚婕撩开侧帘,对丫鬟卷荷道:“让三小姐自己去,我与父亲有事商议,回府。”
……
庆贤楼的饭菜果然名不虚传,即便点了足足十几道菜,也不过浅浅地尝了两个菜系。
苏蕉儿最喜欢越菜,口味清淡却不乏味,鲜美纯正,花样多,精巧又好吃。
吃得肚皮都紧紧的,她才轻轻打了个嗝儿停下。
雅间的窗临着长街,日头已经落下西山,夜幕四合。
街边的铺子却大多没有关门的迹象,反而点燃门外挑着的大灯笼,仍笑脸迎客。
这条祈宏主街是京城最主要的大街之一,因而不到宵禁时分是不会落寞的。
苏蕉儿站起来消食,宫人为她推开半扇窗,好叫她能看见外面的繁华街景。
红彤彤的大灯笼连绵成弯曲一线,勾勒出祈宏街的形状,好似一场盛大的宴会。
宵禁都不管的夜市就在祈宏街东边连着的一条街道,每逢初一才开,全京的摊贩不算,还有从稍近一些的村镇赶来的百姓。
每回必定热热闹闹,直到深夜。
苏蕉儿一下马车,便被举目所见的盛景惊得双眼明亮。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处。
向云有些忧心,再三叮嘱:“小千岁,一会儿可千万不能乱跑。”
苏蕉儿点头,乖巧地牵住她的手。
只是走了没几步,便兴高采烈地买了支糖葫芦,再走几步,另一只手也得腾出来摸摸笼子里小兔子。
小兔子皮毛白,眼睛朱红色,耳朵竖得直直的。
苏蕉儿说:“你是兔子,你不能吃糖葫芦。”
说着自己却大方地咬了一口,山楂的酸甜在口腔里迸发开来,她忍不住蹙起眉尖。
夜市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看得人目不暇接。
温疏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却难免偶尔被行人冲开一两个身位。
“蕉儿。”
夜市人多,不好直呼小千岁,他如此把人喊住,靠近了微微俯身,长指上不知何时勾了根红绳,另一端被他握在掌心。
苏蕉儿疑惑地偏了下头,男人已经靠了过来,离得极近,大手往她腰上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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