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推着车回头看她:“为什么啊?”
潘敬叹口气:“他们好忙哦。”
老王想问潘敬,她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转头看到了她身上的警徽,顿时觉得有情可原,警察啊,那可太忙啦。
一老一少聊了一路,到了二号楼,老王把潘敬从车里上抱下来。
潘敬认真道谢,并且再次重申:“爷爷,你可真好啊!我想天天和爷爷玩!”
老王头被她逗笑很多次:“那以后没人和你说话了,就来找我,爷爷陪你玩。”
潘敬大声应了。然后向二号楼跑去,站在楼道门口,向老王挥手道别。老王看她过去了,便也放心了,骑着车离开了。他还有几栋楼的废品没收呢。
潘敬躲在楼道里,等着车轮咕噜噜的声音走远了,才走了出去。
到了小区门口,潘敬又跟着一家人一起出去。出去时,她瞄了一眼那个小保安。
他仍然站的笔直,敬礼看起来分外精神。
胸口的工牌写了两个字“王旷”。
可不像啊,潘敬在心里嘀咕。
人不可貌相啊,这个小保安看起来,可不像是烧了一栋楼的杀人犯啊。
但是世事难料。
上一世,王旷的脸印在报纸上,上面是大大的“悬赏”两个字。
用的是王旷在学校的学生证照片,看起来温文和善,似乎和旁边二十六人被烧死,九人重度烧伤的案件毫无关系。
很多年后,他赴刑场时,报纸上换了穿狱服的照片,眼神阴郁,空洞又邪恶。
都是他啊。
潘敬坐上了回警局的公交,靠着窗思考人世无常。
看似无关的事情,连在一起,一点恶意,再加上一点点恶意,额外添加一点绝望,最后加上一点毅然决然,就这样酿成了最大的灾难。
幼时因心脏病被遗弃的少年,试探着养活自己,跌跌撞撞长大了,又跌跌撞撞地变老,从小王变成了老王。因为懦弱又和善,找到了打扫大街的安稳工作,又在清晨的街头捡到了一个孩子。
这是老王和他的宝儿王旷的相遇。
两个被抛弃的人,从此在世上有了超越血脉的至亲。
老王不识字,懂得不多,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能和自己一样,长大,然后浑浑噩噩变老。糊涂了一辈子的男人开始计划余生。
只扫大街是不够的,老王想,然后开始捡垃圾。
王旷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努力,又孝顺。他会帮助父亲打扫完大街再去上学,一边扫地,一边背诵老王听不懂的课文。
认识的人时常羡慕老王,等这个孩子考上好大学,找了好工作,老王这一辈子就等着享受了。他们这样说。
但是因为两份工作的疲惫,老王的心脏病发作了。
得益于老王的工作,他在街头很快被发现,及时被送到医院。
这一场病,耗费了家中所有的钱,还欠了债。环保局负责安排环卫工人的顾秀金主任是个好人,送了钱给他们,但是王旷仍然写了欠条。
王旷高二了,在年级考试中排名第一。学校愿意负担这笔学费,但是王旷拒绝了。
“我不能背着债往前走,”他说:“我的父亲一直很努力,他不欠别人的。我也不能欠太多人的。”
老王身体缓过来了,却不能负担之前的高强度劳动了。医生开的药很贵,他每日一粒不能停。
顾秀金在自家小区里,通融了一下,给老王找了收废品的活。王旷休学一年,当上了小区的保安。
看上去一切都在好转。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所以那一天,对于老王和王旷来说,只是阳光过于强烈的一天而已。
御海园八号楼三楼的婆媳关系不好。
整个小区都知道。
媳妇是个富裕人家的姑娘,传说祖上是个大官,家里有些底子。她的丈夫眉清目秀,却低眉顺眼。
她的婆婆贼眉鼠目,时常觉得儿媳妇高攀了自己得儿子,毕竟儿子可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呢!
婆婆看不惯儿媳的张扬。
“穿得像个□□似的。”婆婆对邻居说。
这话邻居没法应,装聋作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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