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月半品了品,“傲慢。”
周浮白:“大道至简。”
周流左看右看,“啥呀!要破攻势,重点不应该是怎么看破对方的招式吗?”
周浮白给弟弟解释,“那你看破之后要怎么做?”
“打回去?”
“怎么打?”
小白鹅憋屈,“就是问你怎么打呀!”
“用直线打。”
沈清鱼给他拆开解释,“天启省略了前面的过程,告诉你遇上剑招,都用直线打回去。所以吴须羡觉得说了也是白说,胖胖觉得傲慢,而你哥觉得言简意赅。至于怎么看破、什么时候挥剑、怎么挥,那都得你自己去悟。”
周流于是也觉得这是废话。
“不是的,他告诉你用直线了。破招时不必有多余动作,只需要一条直线。”
孙月半问他:“是不是很傲慢?”
沈清鱼打断,“你们回想一下当时情形,再重新学一遍他的剑招。”
孙月半是抢在前头进攻,他看到的直线短而快。
吴须羡是混在后头凑热闹,他看到的直线是横扫千军的架势,长而重。
周浮白是前方败退后他补上,直线自下往上,像窜天的箭。
周流是绕后攻击,直线是由远及近,像一个点。
知道答案再去看,总算看出了端倪。这一次学出来的剑招依旧各不相同,但挥出时不再犹豫,有了一往无前的架势。
四人都有所收获。心底暗叹,狸奴的悟性是他们赶不上的,往常还能凭年纪压一压她,学的又不是同一样东西,没什么压力,但她一决心要学好剑术,差距就显出来了。
周流品了品,“太狂了,好帅啊。”
沈清鱼垂头,入了门,总算知道先生说的没有对手是什么意思。如今的剑招遇着他不过是一条直线就能解决的事,就算是老怪物用修为压制他,那也还是一条直线就能解决。他需要对手,没有对手他无法进步。
吴须羡不爱剑,也就没有多少敬畏,“这么玄乎怎么学啊。”
周流很维护,“所以才叫天启剑啊!”
天启剑站在了凡人的顶点。
沈清鱼以前没见识过他的剑法,从他身上能找到的优点只有:脸确实是好看。那么逐月峰主对他很可能就是倾心仰慕,是因爱生恨。
可天启剑谱太难懂了,于是她给司马熏也画了人生时间线,想从中窥出一点他的思考方式,以便去理解天启剑谱。
她故作没有话能和他聊的样子,故意冷场一阵后仿佛不经意般问他都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他说了很多。再后来也不知为什么,总给她讲过去的事。
她得到了两个卷轴,一个是他口述的人生经历,一个是世人眼中的光辉历史,没有对不上的地方。
他简直是顺风顺水流的龙傲天,无往不利,以一种贴近人类极限的速度进入炼虚期。还拥有天启这种离谱到极点的剑法,天下无敌。
沈清鱼在逐月峰暴怒时骂过他:你该不会是天上哪路神仙的亲儿子吧?没准真的是。
这个人,他去深海找龙打架,干了哪吒的事,没遭哪吒的半点罪,闯再大的祸都能离奇解决。他找不到对手败兴而归,徒留下被闯祸的人满心愤懑。
这种感觉她切身体会过,也许逐月峰主下令驱逐他,就是因为太憋屈了。他也不管沈清鱼愿不愿意,拆她面具,拔她逆鳞,偏偏谁也打不过他,太憋屈了。
如果逐月峰主也是受害者之一,那就不能再私下判定她因爱生恨了,这样的想法对她是一种侮辱——她明明被气得大骂“吔屎啦你!”,你还说她“你是不是喜欢他?”,哇,那真是太恶心人了。
假设司马熏真是个神二代,他是来干嘛的?
要是她没来,他会一直在临月峰上喝酒吃鸡不挪窝,活像个只有固定程序的游戏人物,区别只在于他扔的鸡骨头不会自动消失。
他是有什么任务吗?
假设另一个天资过人的沈清正真的是龙傲天,那司马熏这个旧时代的龙傲天是做什么用的?
沈清鱼想起被他一口气吹倒时的心情。
也许,司马熏是给龙傲天一战成名的踏板,他是一块磨剑石,把天命之子磨锋利了,他这个神二代就完成任务可以归位了。
沈清鱼笑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悟剑悟到钻牛角尖了。
怎么可能呢?
“有人能挡住他的剑吗?”
三个专业剑修依旧是无心留意,但吴须羡一直围观,“有几个亲传弟子能撑久一点再被弹飞。”
“沈清正呢?”
周流:“你还在针对他呀?”
她学燕济宁说话:“怎么会呢。”
“他也弹飞了。但是,”吴须羡唰一下打开折扇,扇了扇,“他是先动一下,定住,格挡,被弹飞。”
孙月半:“什么毛病?”
三个专业剑修都不喜欢这样的操作。
什么毛病?隐藏实力,龙傲天的通病。
“司马熏怎么会突然去演武场?”
追星总该了解下对方的性格吧,她看的是周流。
小白鹅皱眉,“我也觉得奇怪。”
吴须羡总该靠谱一点吧,她看过去。
“确实奇怪。他足足待了一个多月,把每个弟子都打了一遍。”
孙月半:“你在山上都不知道,我们更难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中间又被宝贝困在梦里,记忆有些模糊。她仔细回想一下,把他出门前的事说出来讨论。
“是不是我劝平安的那几句话触动他了?”
吴须羡:“他表情有什么变化吗?”
表情……
“没有。倒是在那之前我和宝贝打闹,宝贝说我——”她隐下让她尴尬的“不穿衣服”四个字,“动作奇怪,声音也难听。我追着它要打它。他在旁边看着,应该可以说是生气了。”
周流很崩溃,“他看上你的妖花了?”
她思索片刻,“应该还没有,不过宝贝挺招人喜欢的。”
四傻蛋歪重点,开始讨论宝贝到底招不招人喜欢的事。
沈清鱼无言以对。
直线。
不必管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他怎么破局的就好了。
“有死伤的人吗?”
“都受伤了,像孙胖冲在前面,肚子差点裂了。”吴须羡把孙月半衣服一扒,腰腹上横着条粉色的伤疤。
出手这么重?
“胖胖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练拳。要不要帮你去疤?”
“不用。”孙月半把衣服拉回去,藏起那一身肌肉,又变成清俊贵公子,“我要专心学剑。”
“比试之后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实在搞不懂,他好端端的干嘛把每个人都打一遍,还出手那么重?
吴须羡叹气,“你就这么戒备他?”
“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逐月峰之后你再也没请我们上山了。”
小白鹅好难过,“我还一直在等呢。”
“别等了。”
信任断了就是断了。
除了她以外的人都认为哥哥已经死了,司马熏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她还不至于像逐月峰主那样气到“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但司马熏装作不知道,还出手把她打回逐月峰的剑阵中,就像吃素面的时候被鱼刺竖着扎进了牙龈里,猝不及防,痛得深刻。
孙月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以直接问他为什么下山吧?”
沈清鱼点点头,“确实不是大事,不必管他了。”
第24章 万有引力
司马熏到底欠老魔头什么人情?
沈清鱼绕了一个大圈子去问。
“先生,我师父一手毒术可厉害了,您与他比试过吗?”
“没。”
“是因为我师父不使剑吗?他小刀子使得很好的。”
“是吗?”
连这都不知道,听起来真是不熟的样子。但上一个“不认识”的逐月峰主蒲思柔,她打听了几句,发现燕济宁、司马熏、蒲思柔是同门师兄妹。这叫不认识?
“是呀。凌天宗的长老们,也很忌惮我师父。”
司马熏吃假死药那天,老怪物们忍着不动她,就因为她是“席锋的关门弟子”。
“他们忌惮的不是席锋,是天命。”
她揉了揉眼睛,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
“天命?”
司马熏歪在罗汉床上,撑着个脑袋看她。
他从前还会喝酒吃鸡打发时间,她来之后他饭是按时吃的,酒也不见他喝了,每天只剩下睡觉和溜达去看她悟剑进度这两项休闲活动,都不嫌无聊的吗?
“席锋修的功德道,那么大年纪了,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他们当然忌惮。”
她又揉眼睛挡脸掩饰。
太魔幻了,冷血老魔头修的居然是功德道。把万丈功德金光与拿着小刀子跳脚的老魔头摆一起,嘶,这画面太美,她有点想笑。
“困了?”
“没有,眼睛不太舒服。”
“不要总待在屋子里看书,你也学了……多久了?”
“从先生给我剑谱那天算起,已有六个月了。”
“那么久了吗?”
沈清鱼不想跟大夏天还穿着冬衣的人讨论时间的流逝。他出门时是冬天,回来时是春天,崔平安被宝贝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沈清鱼不会越礼说先生的不是,没人提醒他换衣服,他就把冬衣穿到了夏天。
光是想想他可能六个月没洗澡了,她头皮都发麻。
“噢……”他坐起来,“学得怎么样了。”
终于!
她飞快站起来退几步,照着剑谱上的招式舞起来。
领会了一招“直线”的意思,有了思路再去看后续的小人画就没那么天书奇谈了。天启剑真的难,这是要站在金字塔尖才能学会的剑法,她悟得很吃力。绥安剑她都能使出千军万马,但天启剑连流转灵力都做不到。
天启出剑的时候,剑锋走势是依着万物的形状来的,棋盘、蛛网、星斗,更多是自然之物,大概是觉得大自然才是最大的杀器。她舞起来是真的别扭,好比棋盘,三横三竖,怎么调整都像是顽童在哼哼哈嘿。
“你……”
“先生直说吧。”
“悟性不太行。”
“是的。”她认得干净利落,“求先生指点。”
司马熏看她挺久,“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懂了,逐月峰重演。
她拧眉。这事早有防备,就算他再次出手把她生路截断也无所谓。但她单方面答应过燕济宁不会再在沈清正面前出现,又答应过梁米要对沈清正好一点,既然做不到真心相待,那还是避开一点好。
“先生的安排,弟子莫敢不从。只是,能否先不去凌天峰?”
她绕一个圈把事情引到燕济宁身上,再绕一个圈把过错推过去。
“燕宗主似乎……弟子似乎惹了燕宗主不快。”
“嗯。”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无趣,很乏善可陈。
司马熏频繁带她出门打架,偶尔下山打牙祭。沈清鱼如今很不信他了,陪他吃个饭都提心吊胆,有人靠得近些就拔剑。
恶意雷达越来越灵敏,有时别人只是嫉妒她能当司马熏的弟子,远远瞪她两眼,都能被她以为是他安排的潜伏,被揪出来打架。
很快凶名在外。司马熏是大疯剑,她是小疯剑,都疯在“见人就砍”。
沈清鱼心里冤呐。
众人只有在被她治伤的时候才会想起她还是妙手仙宗的弟子。
这事说起来又很男默女泪。
司马熏带她一个一个峰头打过去,众人很快摸清她的套路。
如果沈清鱼用的是半生不熟的天启剑,那她是肯认输的。也许是那天状态不好,也许是卡在哪式剑招没领悟,她不会恋战,打不过就怂。
但如果她在比试中间使出了一招沉默的劈斩,千军万马过后,她就变得打不死了。在那之后,她奇招百出,什么心诀阵法都用,没有一点剑修以剑比剑的基本素养。
最离谱的时候,她的铁剑被打飞了还不认输。看准对手的灵力走向,甩出几个医诀让对手气血翻涌,狂喷鼻血,而她就绕到身后趁对方捂鼻子愣神,用一支玉笛背刺。
不要脸还是其次,她命也是不怎么要的。就算是断手断脚,只剩下一张嘴有力气了,也要用牙咬进泥里,一牙一牙爬过来给你补刀。
从此大家见到了那招千军万马的劈斩,都得虎躯一震。将军令慢慢有了几分能慑敌的威能,虽然这威能来得不怎么威风。
比试完了她也不走,仗着自己撑得住灵气灌体,先行回复了,顶着满脸淤青血痕坐在那让人交钱治伤。
“我治伤超快的,还包治好。你这个伤势,去了药堂他们也是喊我来治,你别去药堂排队了,我就在这,我还给你打九五折。”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包治好,沈清鱼心里门儿清,她的医诀好多都是现学的。先不动声色地甩一记下去,要是没好,就假作嘘寒问暖,家长里短一整套下来拖延时间,边想怎么回事,想好了再甩一记医诀。也有瓶颈的时候,就说自己太累了,第二天再来治伤。
她这么赶时间学习。到后来比试时甚至会故意把对手打出她还不会治或者没治过的伤,不管最后是输是赢,剑法或医术,她总要带着一样长进走。
众人都有眼睛,何况心肝脾肺肾按着顺序受伤,瞎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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