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披在肩上,指甲是蔻丹染成的浅红色,有一股香味总是跟着飘过去。
她的手里拿着一包用纸包住的牛肉干,她从不买这样的东西,那一定是别人送的。她从王二的摊子面前走过,她今天不买栗子,也不买酥糖。
【五小姐。】
她稍微驻足,看了过来,王二接着说,【胡同的东口进不去啦!一家死了人,敲打了一天,东西都摆到外面去了,要过去还得从那台子后面钻过去呐!】
五小姐一听,果然折返了回来,往胡同的西口走去。五小姐走回热闹的街口,她今天不买栗子,也不买酥糖,她从王二的摊子面前走过,点头答谢,【谢谢。】
那天很热闹,五小姐从胡同的西口走回家,东口的人敲打了一天,西口的人在唱话匣子。梅姨在门口张望,一探头正好看见款款走来的五小姐,连忙招呼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我让阿军去东口接你去了,今天东口要结婚的那家死了人,都乱了套了。咱们太太本来要等你,但你今天也晚了,她还得去中国银行办什么事情,又一定要买到后天去虹桥市的船票,这也才刚出门不久。她让我跟你说了,去虹桥之前,一定要和你去看电影的,你明天有要紧的事么?还有,虽说才10月,但是天气冷了,只管把毛线裤子穿上。】
梅姨陪五小姐走了一小段路回家,刚进了院子,又说,【我给你洗了柿子,这回买的柿子是很好的,就放在客厅桌子上。】
【早上在研究所吃过了。】
10月是吃柿子的季节,面对五小姐不解风情的拒绝,梅姨习以为常,又接着说,【那个什么旅长太太的,派人送了几只螃蟹来,明天你们回来了,让厨房弄来给你们尝尝。】
五小姐点了点头,只觉得东西两边的声音夹得她脑袋生疼,便问,【上次在柜子里看到了用葡萄做的酒,还有吗?】
【有,有。我去给你倒一杯来。】
五小姐穿过客厅,她站到窗前,透过院子里的花草,看到了东边那家人在办丧事,红事白事的东西一齐堆在了路上,直堆到另一户人家的门口。西边有户人家在唱话匣子,不大的院子里坐满了人,也很热闹。梅姨倒酒还没有回来,她注意到月份牌好些天没撕了,便走过去,一直撕到了18号。
她没有吃桌子上的柿子,没有吃到第二天的螃蟹,没有等到第二天的约会,天还没冷,她睡着了便再也没有醒来。
她是17号晚上死去的。
也可能是18号。
她不知道。
谢星河发现小春对“帮忙”这两个字有本质上的误解,他原本想借用小春作为写手极其敏锐的信息筛选和检索能力,但确实低估了小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决心。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小春便会错了意,谢星河分明让她到各大图书馆和博物馆的数据库找点有用的东西,不料小春找来了整个北半球最偏远的菜市场,示意谢星河可以把孟魂丢在那。
谢星河,【……】
在谢星河明确拒绝之后,小春还不解的四处张望,确定孟魂在她自己的房间,才小声的开口,【你干嘛?你身份证在她那?】
【没有。】
要不是谢星河把孟魂撞了,他确实缺乏动机,小春眼里对他的尊重一点一点的消失,谢星河只好解释起前因后果来。
【所以呢?】小春问,【你就把一届法师,撞成了麻瓜?】
【话也不能这么说——】面对小春不太礼貌的控诉,谢星河还是要替自己争辩两句,【她本来就是半桶水,只是那半桶水也被我撞没了而已。】
小春已经不知道该站在谁那一边了,只是怎么看都是自己更倒霉,就又同情起自己来。
自从康佳园小区被规划进市电改造及街道清淤的项目里,小春家断水断电,作为一个深居简出的十八线写手,她巴不得立刻马上就住到东主家里。
谢星河作为房屋产权人,成为唯一一个需要回家上班的人。小春连桶带盆的出现在门口,谢星河正拉着行李箱把房间空出来,孟魂默默的坐在客厅沙发,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静静的看着《法宫秘史》,那是谢星河好不容易找来的印刷本。
谢星河第二次去住酒店被拒绝,小春拉着他行李箱的杆子不肯放手,【酒店?为什么住酒店?】此时此刻,孟魂带给她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其他所有,【你睡沙发不行吗?我睡沙发也行!】
孟魂可以感觉到小春无数次小心翼翼的瞥向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什么困在笼子里的奇珍异兽。小春轻轻的坐在孟魂旁边的沙发上,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势必让自己体现出该有的价值来,便对不太友善的室友开口说道,【这么说,你是京宁人咯?】
孟魂没有回答,小春又问,【你真的不知道有谁会害你吗?】
这是孟魂思考了无数次的问题,如果有答案,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她的珠子完全不知去向,谢星河白费了一场力气,只能说现在的人还没发现灵珠的价值,市场上查不到它的任何踪迹,它也不会凭空跳出来。她无数次回忆了那极其普通又平凡的一天,她从未展露过什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象,她去工作、回家、洗浴、休息,和以前的一天没什么两样,她躺在床上,灵珠还在身上,只是她睡着后,再也没有醒来。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有更清晰的路线。
小春没有等到孟魂的回答,才认识她不过三五天,小春也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但她看见谢星河提了购物袋走到门口,似乎不打算叫孟魂,也不打算叫自己。
他竟然想一个人去超市?!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谢星河还没打开家门,小春一个箭步过去,拽住购物袋,【你去超市,不带我?!】
【你去了谁在家里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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