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说,将军五岁便开始习武,六岁比同龄人都要厉害。十四岁那年参军,营中已少有人能在武艺上胜过他。”
“说书人说,将军精忠报国,曾立下誓言,国之不能安定,何谈娶妻立家。”
“说书人说,将军飒爽英姿,常人家女儿多爱慕着将军……”
“慕国公主是见过那将军的。十五岁那年,她被兽群围攻,他路过救下了她。”
“公主问他姓名,他未答。”
“后来,邻国献降时,才知他是邻国将军。”
“公主兴喜,欲找他道谢当年搭救,可国宴上,将军一言不吭的和着闷酒,眼睛赤红。”
“他们是战败国,他是败降之人。”
“攸的,那隔着的两桌便成了永久的距离。后来公主打着各种名义去看将军,只远远的看一眼,不去打扰。”
“直至公主十七岁那年,异国借着和亲的名义赢取公主,他们之间好似未开始便终了。”
“异国向皇帝求取公主的那日,将军忽的冲进内殿,打开拦着他的每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求取公主。”
“公主赫然,盯着他良久,笑了。”
“原来将军幼时便见过公主,公主心肠极好,会施粥给百姓,不管是哪国人都有。他得了一碗粥,一匹布,熬过了那个冬天。”
“后参军,有了名气,也曾偷偷挂念公主,可身份悬殊。”
“那年救下公主,是他离公主最近的时刻。”
“战败,带着附属国的名义。将军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无形的鸿沟在两人之间拉开。”
尤枳说到这儿,房间里的花已经打理差不多了。
“皇帝自是不愿让女儿嫁与偏远地方,便应了将军。后来将军与公主生儿育女,慢慢知晓了对方心意。”
结局是好的,只是过程有些坎坷,有些难熬。
尤枳打理好,随意坐了个位置。
“所以啊,木瑶要加油,森尧这么不顾一切的为你,你也要努力回到他身边啊。”
努力的,也奔向他。
讲完今天的爱心故事,尤枳坐了一会儿,森尧还没有回来。往常,森尧都能听到故事的后半段。
又坐了一会儿,要等到森尧回来她才能放心离开。
忽的,尤枳猛吸了两下空气。
尤枳: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0622:你要我怎么闻?
尤枳:我忘记你闻不到了……
还是觉得有异味,尤枳到处翻找,把那些花草来回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那股味道的出处。
怪了……
尤枳觉得都找完了,可是还没有找到那味道的来源。
刚开始有些不确定,可是现在那味道渐渐浓烈。
0622:你还有哪儿没找啊?
尤枳:我连隔壁几个洞凿都找了,就这里味道稍微浓烈一些。一会儿森尧回来发现,说我没搭理房间怎么办!不会是死老鼠吧……
0622:再找找。
又找了一会儿,没有死老鼠,也没有别的什么动物。
哪里没找呢?
哪里呢……
尤枳目光缓缓看向床上的人,木瑶的位置,是她唯一没有看过的。
糟糕!
不会吧!!!
尤枳快步走到木瑶身边,那股味道果然强烈了很多。心里几分坎坷,尤枳慢慢挪到木瑶的尾巴……
!
!!
完犊子了!!!
尤枳定在那里,看着木瑶开始有些化脓的尾巴,还有几只小虫子在那里啃噬。
刚才味道被花草掩盖了一些,现在这么一挪动,味道越来越重。
那虫子还在啃。
完蛋!
是尸体腐烂的前兆!
尤枳忍着想吐的欲望去扒开那几条虫,又将石床上脓水落下的地方擦拭干净,把木瑶恢复到原样。
森尧怎么还没有回来!
尤枳在原处急的直打转,可是现在木瑶这个样子,她不敢轻易离开。
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味道又重新加重,花草已掩盖不住。
尤枳看着逐渐加重的蛇尾,不知木瑶已经在这躺了多久,可能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森尧周而复始的面对这种情况,却仍旧坚持着。
忍住不适,继续扒开那些虫子。
先前顾辞杨给她的药已经被森尧用了,现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缓解不了虫子的滋生。
“木瑶!”
洞外撕裂的喊声,下一瞬急促奔来,打碎不少花瓶。
白眼赤红一片,像入了魔。
森尧青衫一扇,将尤枳重重的打开,砸在地上,抱起木瑶往她嘴里喂什么东西,一直叫唤着木瑶,祈求她能听见。
“木瑶你等等,你看看我,不能这样对我……”
“木瑶你要好好的……”
“木瑶……”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从那红白相间的眼里落下,最后掉在木瑶的脸上,一滴,两滴……哭得可怜。
那药被他强行灌下后,森尧短刀一出,直入心口,将心头血喂与木瑶。
慢!
太慢了!
森尧盯着那尾巴,还是没见好转。匕首一转放向,手上旋即多了几个口子,血滴在地上,那处忽的闪现红光,带着黑气。
禁术!
这就是顾辞杨要找的禁术阵眼。
尤枳微怔。
还是太慢了!
森尧赤红双眼,木瑶的愈合速度实在太慢了!
忽的,森尧赤红的眼转向尤枳。
人的血……最为纯净。
“瑶瑶,乖乖等我。”森尧轻轻的放下木瑶,将她安置好,转头凝视着尤枳,将那匕首握紧,一步一步的向尤枳靠近。
“森尧……”
“森尧你清醒一点!”
“森尧!”
粗大的蛇尾一摆,又将尤枳重重的甩在几米远的地方,砸在花瓶上,那些花瓶从桌上掉下去碎裂开来。
尤枳猛地咳血,脊背感觉快要碎裂。
下一瞬,森尧瞬间移到尤枳面前,捏紧尤枳的手将她提到法阵面前。
刺——
手腕处割了一个口子,尤枳感觉人有些模糊。
血留在法阵上,红色愈加浓烈,那黑气也越来越重。
“住手!”
一只长剑极速刺过来,直直的本着森尧而去。
邶桑感觉到异动,赶来时看见尤枳被森尧拉在法阵里,她手腕处不断流血喂给法阵。
气怒,长剑不带任何情面的直直刺向那蛇人的喉咙。
森尧绕身躲开,手也松开了尤枳。
“是你!竟找到此处!”森尧认出邶桑,立马缩身刺像邶桑。
邶桑避开,旋即将长剑挡回去,十足十的力道。
森尧下一瞬转过匕首,将匕首刺过去的同时又缩动粗大的蛇尾缠住邶桑,不断勒紧,眼白逐渐减少,赤红几乎占据整双眼睛。
邶桑用力脱开,念咒点燃符纸,刺痛了森尧全身,邶桑也被他放开。
脱了身,邶桑执起长剑复攻击森尧。
来来去去几个来回。
森尧忽的出洞,邶桑也追着上去。没了顾及,两人都放开了手脚。蓦然间,神光乍现,一股青光和一股夜红交缠在一起。
天色骤变,风起云涌。
一道光劈下,林子一处树木瞬间倒下。
二人交缠,森尧落了下风。
一道剑气重重的打在森尧身上,森尧砸落下来,吐了一口血。
“为何伤她?”邶桑面色阴沉,落在地上,一阵剑风,玄黑色的道袍吹起落下,握住剑步步迈进森尧。
“呵,想不到竟是那丫头……”森尧嘴角咧开勾起,血从牙齿里流出,落得满地。
青衫也沾了血液,甚是狼狈。
天色已然平静,林梢无声。
“为何伤她!”原本就凉薄的声音更加森冷,黑眸盯着死物一般,不带色彩。
“为何啊……为何呢。”森尧淡淡的笑着,双眼直勾勾的回看越来越近的人,也不畏惧,似乎还能打趣。
青衫处,几分破败,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笑意。
为何……
不为何。
笑意淡去,眼光逐渐变冷,扫着靠近的人。
“若是继续纠结在这里,估计你回去的时候,那丫头已然成为一具尸体。”
“血流耗尽。”
禁术法阵极为危险,其一便是沾染血液便难以脱身,尤其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
黑眸染上一丝慌乱,飞身回穴。
玄黑色的身影消散,森尧卸下力气,随意的躺在地上,泥土混着血液,乱了一身。
目及之处是蓝天白云悠悠,木瑶最喜欢的天空。
**
见两人出去,尤枳神志被0622激醒,看着周围破碎的一切,没有一处完好。
手腕处的血还在流,不断落在法阵里,疼痛到麻木。
尤枳抬眼。
!
木瑶刚才开始腐烂的身体逐渐愈合,甚至快要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过了片刻,手腕处还是没有愈合,尤枳咬牙硬是在那里继续滴血。把血都滴在法阵上,让木瑶快点恢复。
割都割了,别浪费了。
0622:宿主快离开!这法阵不对!
尤枳神志逐渐模糊,0622用各种办法怎么激都没有反应,只见尤枳原本红润的嘴唇逐渐没有了血色,变得格外惨白。
0622:宿主!宿主!
0622:尤枳!!!
法阵上的人想应一声,可声音一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脑子浑噩,眼睛睁不开。
靠*
什么破法阵。
刚才森尧扇了她两下,还割她的手,一会儿回来得找他算清楚。
加倍……
意识模糊一片,耳边、眼前陷入无尽的黑。
第18章
邶桑赶到的时候,那血阵还在肆意的吸食着尤枳的血,尤枳浑身是伤,衣服被地上的灰染脏,还有被森尧摔开时弄破的伤口。
嘴角的血似乎被她抹开过。
那一瞬间,邶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来不及照看自己撕裂感,漆黑的眼睛隐匿无光。
她……只是个凡人。
凡人……撑不下去的。
凡人……很容易死的……
周身的气全部展开,这一次没有隐藏自身力量,将所有剑气孤注一掷的散开,去破解那个禁术。
洞穴里一片死寂,安静的可怕。
血阵停动,没有再吸食尤枳的血,只是阵中心的人唇色苍白得可怕。
没有听见……
黑眸似乎破裂了一瞬。
邶桑收气将地上的人揽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也不管那脏乱得不行的襦裙有没有蹭到自己的道袍,只觉得似乎都不重要了。
修长的手僵硬的去探怀中人的呼吸。
没有听见……心跳声。
呼吸……
眼尾红了一点,不知道什么原因。
第一次对于身外人、身外物有了别样的情绪,自恢复记忆以来,他就再未有过情绪。可今天某处堵得难以呼吸……
怒的也好,喜的也好。
都……没了。
手僵硬到发抖,揽着的人没有了生息。邶桑低头看着莹然的小脸,闭着眼睛似乎只是在睡觉,没有一丝疼痛般,乖得很。
“糖……”
糖……
邶桑从怀里拿出不久前她才给他的酥糖,她最喜欢的东西,总是喜欢随身带着,会分享给别人,但眼睛总是盯着她送出的那些糖。
特别不舍的挪开视线。
她特别喜欢的。
也许……喜欢到在地狱里也要爬回来带走。
邶桑塞进尤枳嘴里,动作并不温柔,这是他第一次喂人。
怀中的少女没有张嘴,即使她很爱吃。
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就像刚练剑时一样,不能自控。
良久,邶桑冷冷的扫了一眼石床上的死.蛇,洞里没有了异味,怀里的人还带着温热,哪石床上的早已冰冷。
邶桑将尤枳放好,眉宇间恢复如常。
剑目星眉,发冠高高束起,俊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是一个错觉,只留下身影,和玄黑白边的某处,蹭了点血迹。
长剑,符纸。
邶桑一步一步走出,看着似乎一切如常。
平淡的看着森尧。
“临终遗言。”声音冰寒刺骨,是与生俱来的。
森尧愣了一下,知道兴许尤枳已经死在血阵里了,想到这几天的时光,那小姑娘挺可爱的,没事还能给木瑶解解闷。
除了采的果子又苦又涩,好像还行。
刚才心智受惑,不过他也不悔,无论什么,在木瑶面前都毫无意义,别说是区区的一条凡人,若是天上的仙人地府的阎王修真界的天尊,他也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去拿!
只是……
森尧站起来。
刚才支开邶桑,他已经恢复了七成的气,再加上这里是他的地盘,迷乱复杂,旁人作战是弊,他则是无限的利。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森尧勾起嘴角,白色的瞳孔血丝散去,粗大的蛇尾来回摇摆,“需要留遗言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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