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还有哪些人是德妃派来的,找个由头逐出府去!还有,以后德妃身边有什么人来,必须经过本王的同意才能入府!”
此后一直到世兰生产,我都陪在她身边,就连公务也搬到了她的房中处理。
七月初的一天,她即将临盆,我请来了稳婆接生。
见我要进房去,宜修拦住我:“王爷,血污之地进不得啊!还是在外面等吧!”
我推开她的手,进了房间,盯着稳婆的一举一动。
不知折腾了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天际。
“恭喜王爷,是个男孩!”
“侧福晋怎么样?”
“母子平安!”
第7章 伤心桥下春波绿
炉烟袅袅,一女子用手招来香味,凑在香炉前闻香。那香的味道钻入了我的鼻孔,真熟悉啊——是欢宜香!虽然已经十年未闻了,但再次闻见这个味道,我还是立刻反应过来了。
我从梦中惊醒,香味也飘散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忽见苏培盛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被门槛一绊,跌倒在地:“王爷,不好了!年福晋的孩子保不住了!”
我一惊,茶杯倾翻在地。
我来到世兰的房内,她还在昏睡中,太医章弥跪在地上,府中的福晋、侍妾也都来了——除了齐月宾。
“世兰!”我唤了几声,没有应答,便问章弥:“侧福晋怎么样了?何时才能醒来?”
“臣无能,侧福晋的孩子没能保住……所幸没有危机到侧福晋的性命。”
我的心里一团乱麻。不一会儿,世兰悠悠醒转,见到坐在床沿的我,叫了一声:“四爷……”
“世兰,我在呢!”我握住她的手。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我的孩子……四爷,我们的孩子呢?”
我心中一痛,把她抱在怀里:“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一霎时,如山崩地裂,她紧抓着我后背的衣衫,泪如泉涌,肝肠寸断。我抱着她,泪无声地流下。
片刻之后,她挣脱了我的怀抱,眼中先是闪过哀痛的神色:“为什么?月宾姐姐为什么要害我,害我的孩子?四爷,那个孩子……他在我腹中已经七个月大了,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在踢我的肚子……”
我心中一沉,难道又和前世一样,我听了额娘的话,让宜修布置,借了月宾之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吗?见她这般,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随即我看到她眼中的愤恨像火一样燃烧着:“杀了她!四爷,你要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啊!杀了那个贱人!”
听到这一番话,我心头一震,仿佛眼前之人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而成了被仇恨占据心灵的悍妇。
我再次拉她入怀:“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会为你做主的,只是你现在刚刚小产,还是以保养身子为上。”我让章弥开了滋补的药,以去抓药为名离开了,临走前我让和世兰交好的费云烟留下照顾她。
我看了一眼房中的那一滩血,那般鲜艳,仿佛是从我心里滴出来的一般。我叹了口气,这是我前世造下的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更是怕她非要我严惩齐月宾。
走到无人处,我召唤出了系统:“为什么?上一次她明明已经生下来了,为什么孩子又没了?”
“忘记告诉你了,每次重生除了是间断的之外,还是彼此割裂的,你每次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下一次重生的事。这点你也应该有所察觉,比如那双狐皮靴。”黑衣人说道。
“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用?我一次次地重生还有什么用!”我咆哮起来。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每次重生都是独立的,但你每次做出的选择都会影响一系列的数值,而这些数值,最终会影响你和她的结局。”
“数值?什么数值?”
“这个数值系统很庞大,囊括了几十项,抱歉,暂时只能跟你说这么多。”
“放屁!你说跟没说有什么两样?莫不是在戏耍我!”
“你可以选择放弃,不再重生,然后投胎转世。”黑衣人的语气还是那样冰冷,让人听得心里发怒。
虽则如此,我还是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放不下,叹道:“罢了,还是继续吧!”
“王爷,德妃娘娘身边的竹息来了。”
听见“德妃”二字,我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一切都是她怂恿谋划的!
“奴婢给四爷请安!”
“你来干什么?”我的语气很冰冷。
“四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我只得把她带到书房,挥退众人。
竹息掏出一罐香料:“这是娘娘特地调制的香料,里头加了大量的马麝,是最烈的当门子,比普通麝香强上十倍不止,但是以其他香料遮盖了它的味道,若非行家,是闻不出来的。女子长期闻了之后就会难以受孕,即使有孕也会小产。”
我闭目:“她想干什么?”
“娘娘说,趁年氏刚刚小产还不能同房,把这香送给她用上,以绝后患。另外,这儿还有一张香料配方。”
我沉默着,许久没有言语。
竹息再添了一把火:“娘娘知道王爷不忍心,可是那碗堕胎药到底是做下了。但请您想一想乾清宫那张龙椅,想一想大清江山、祖宗基业,以大局为重啊!”
我盯着那包香料,自然是不愿像前世那样重蹈覆辙的,可若是不答应,她肯定还会找其他各种机会让世兰生不出孩子。不如先应下来,敷衍过去再说。
“我知道了,转告额娘,我会照做的。”
而后,我暗中找人根据配方另制了一种香,只是去了其中的麝香。而额娘给我的这包香,则被我扔得远远的。
过了两天,世兰的身子好些了,而我虽然口头上答应她要替她做主,却一直没有处置齐月宾,她每次问我时,我都只能搪塞过去。
这天傍晚,我路过花园,看到世兰带着几个下人,拎着一壶不知什么东西,风风火火地朝月宾的房间而去。我心里一咯噔,就是那一壶红花,让她们二人成了一辈子的仇敌,我断不能让前世的悲剧上演。想到这儿,我跟了上去。
月宾见到一脸愤恨、闯进来的世兰,脸上露出了愧疚之情。
世兰抬手扇了她一巴掌:“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月宾摸着脸:“事情已经做下了,说什么都没用了,是我对不住你。”
“哼,你以为一句对不住就能弥补了吗?那个孩子在我腹中已经七个月大了,竟活活断送在你的手里!王爷竟然还护着你,你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想要我如何弥补?”
世兰将手中的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我的孩子没了,你也别想生下孩子!这是上好的红花汤,你喝下,我们就算两清了!”
月宾震惊地望着她:“你好狠的心!谁不知道红花能让女子终生不孕!”
“那又如何?再狠也比不上你那碗安胎药!”
“我若是不喝你要如何?”
“不喝?就休怪我不给你体面!来人,给我灌!”她指挥下人就要强行灌汤。
“住手!”我及时喝止了她。
见到我,二人的神情都很复杂,还是停了下来行礼。我大步上前将那壶红花打翻在地,橘红的水流淌一地。
“王爷……”世兰看向我,眼眶立马湿润了。
我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带她走到外面花园假山处。
她松开了我的手,把头偏向别处。
“世兰,我已经查明了,那碗安胎药,月宾她……事先并不知情,只是受人利用了。”
“那是谁指使的?”
我犹豫片刻,知道必须另找一个替罪羊,而且得是一个我无法处置的替罪羊。我说道:“是德妃。”
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为什么?”
“你也知道,宜修是她的侄女,当年她失子之后就再无所出。而自你入府,一直压了宜修一头,德妃觉得你威胁到了她侄女的正室之位,所以出于维护乌拉那拉氏的荣誉考虑,和宜修谋划好了,借月宾之手给你送来那碗安胎药。”
她低头沉默了良久,忽然抬头问我:“这件事,王爷事先知情吗?”
我一愣,忙道:“我不知,我若是知道,断不会由着她们伤害你!”
她扶着假山,缓缓蹲下,双手抱膝,也不哭也不闹。我叹了口气,也蹲下来抱住了她。
过了许久,她说了一句:“王爷对她早已没有了感情,为什么不废了她?”
我垂眸,解释道:“现在夺嫡到了关键时刻,我更加要谨言慎行。自你入府以来,我已担了宠妾灭妻的骂名,若是此时再无故休妻,你说皇阿玛会怎么看待我?世兰,你要体谅我,为了这个皇位,我筹谋了二十年了,不能一朝放弃。”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那也是你的孩子!况且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难道要让我一辈子都不能生孩子吗?”她的眼中尽是不甘。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只好劝导她:“德妃是我的额娘,我能怎么办?不过你放心,等我登上皇位,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一定有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的!”我知道这样的劝慰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苍白无力,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闻言没有再言语,而是站了起来,没有再看我一眼,失魂落魄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我在背后叫她她也不应。
晚上,我想去看她,走到门口,却推不开房门,我只得敲门:“世兰,开开门,是我。”
“王爷请回吧,世兰身子不适,不能侍寝。”她的语气已不似以往那样热烈活泼。
“我只是来陪陪你,不干别的。”
“王爷去陪其他的姐妹吧!我要睡了!”说罢,房中的烛火熄灭了。
我在门外站了许久,无奈离去。
此后过了几日,我再去找她时,她依旧锁着房门,只是站在门外,我听到了她和颂芝的对话。
“福晋,您这是何苦呢?王爷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我知道,可我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我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这个孩子,那么轻易就信了别人。现在孩子没了,奸人得逞,倒叫王爷为难了。我知道这些天王爷心里比谁都难过,可他还要装出很平静的样子来安慰我,就是不想让我看到后更难过。我就想如果我能生下这个孩子,王爷就不会陷入两难了。”
我抬起的正要敲门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我很想进去抱她在怀里安慰她,可我还是没有,这或许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次日,我不再给她晚上锁门的机会,而是在白天进到了她房中,直接开门见山,给了她一罐香料:“世兰,这是我亲自选的,用十几种香料调配出的有安神养气功用的香,你闻闻怎么样?”
她一愣,打开闻了闻:“嗯,很好闻。”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用完了再跟我说,我再让人配给你。”我笑道:“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她偏头想了一会儿:“这香代表着王爷对我的情意,世兰与王爷欢悦相宜,就叫‘欢宜香’吧!”
这次,欢宜香中已经没有了麝香,而她调养好了身子,自然也很快又有了身孕。
得知消息后,额娘将我召入宫中,上来就问:“怎么回事?年氏怎么还会有身孕?那香被你动了手脚吗?”
我也不想瞒她,道:“儿子前次已犯下滔天大错,断不能一错再错!额娘给的香被儿子扔了,世兰现在用的是没有麝香的香料。”
“你糊涂啊!你知不知道年羹尧现在在西北的权势越来越稳固,一旦年氏生下个男孩,你将来还控制得住他吗!”
我冷笑道:“额娘对世兰的孩子这般上心,怕不只是为了儿子的皇位考虑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儿子只说一句,这些年宜修做的那些腌臜事儿子都清楚得很!包括柔则的死!儿子一直没摆到明面上来,只是不想让你我母子难堪!额娘若执意要与世兰过不去,休怪儿子将事情抖落出来,废了宜修!”
额娘迟迟没有言语,我便挥袖告辞了。此后她都没有动静,我知道,我的威胁起作用了。
第8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这次我做了一个春梦,梦见我来到翊坤宫,世兰埋怨我许久没来看她,我俩打情骂俏起来,她勾着我的腰带走向床帷……
醒来时,我感受到了两颊的滚烫,回忆梦中情景,心痒难耐,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苏培盛!”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苏培盛穿着宫中太监的服饰,低头哈腰地走过来:“皇上,您醒了?”
皇上?我打量四周,这分明是在养心殿。我又重生了?这次直接重生到登基后了,只是不知是在几年几月。
御门听政时,我听着臣子们的奏报,确定了重生的时间节点——雍正元年,我登基半年左右,也就是第一次选秀前。
下朝后,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我头又大了,重生了也免不了要为国事烦忧。好在这么多奏折不用我一个人批,十三弟允祥就在偏殿,和我一道处理国事。有了前世的经验,我处理起来这些奏折便游刃有余多了,但还是折腾到了傍晚。
期间,张廷玉来了一趟,明里暗里提醒我要提防年羹尧、隆科多倚功造过。我敷衍了几句。
晚膳时间,我批完了折子,打算吃些东西再出去转转。忽听小厦子来报:“皇上,太后来了。”
我让苏培盛搬来张椅子让太后坐下,再恭敬地行了个礼:“给皇额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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