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西岚公子昨日出了趟门,”西凌阡故作自然地问道,“去哪尽兴啦?也不和老板娘我打个招呼。”
西凌阡十分亲近地说着,等着西岚槿的回答。
看着西凌阡如此亲切,西岚槿微笑道:“昨日去了趟山上,采了些菖蒲,公子我哪有时间尽兴。”
“菖蒲?”西凌阡觉得这其中是有一些问题,“菖蒲乃是祭奠死去的人的,公子采菖蒲做什么?”
“这个……”西岚槿不知该做何回答,总不能说是为了死去的爹娘,自己告诉人家的是家乡在连州。
看着西岚槿如此纠结的表情,西凌阡也不追问,打破了这几秒的尴尬:“公子一定累坏了吧,打扰公子休息了,那边的客官还有事要打点,我就先失陪了。”
西岚槿听罢松了口气:“多谢西凌姑娘的厚待,改日,本公子一定回报西凌姑娘。”
轻轻关上了门,西凌阡回头看了看歌涯,眼神中露出了许些锐利,十分肯定地说道:“一定是他!他一定和慕容姐姐的死有关联。”
“你就这么肯定是她?”歌涯迟疑地看着西凌阡。
西凌阡目光坚定地回道:“不是她会是谁?!如果不是她,那她为何要女扮男装?为何昨日要上山?为何去采菖蒲却说不出原因?她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慕容姐姐已经死了,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说完,西凌阡起身向外走去。
歌涯无奈摇了摇头,跟了出去。
酒馆内,西岚槿整理好了行李,准备离开这里。既然叶府已不复存在,姐姐也杳无音讯,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离开这个令自己快乐又悲伤的地方,自己也许就会渐渐忘记一切吧。
“掌柜,结个账。”西岚槿背着行李对店小二说道。
“慢着!”西凌阡从楼上快步走下,目光冷淡地看着西岚槿,“西岚姑娘为何忽然要走?”
西岚槿愣了愣,一是惊讶自己女扮男装已被认出,二是疑惑西凌阡为何用这般凌冽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但不管怎样,她还是笑道:“忘了和大家道别,真的有些对不住。近些日子和大家的相处,我会铭记在心。可如今我已决定离开。”
“去哪?”西凌阡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西岚槿有点疑惑,但还是回道:“我不知道。”
“呵,真可笑,”西凌阡冷笑道,“突然要走却不知道要去哪?我看你是心虚想逃走了吧?”
西岚槿不解地看了看西凌阡与站旁边的歌涯,严肃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忽然这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能感受到你们在怀疑我。”
“慕容大小姐意外身亡。”在一旁沉默的歌涯开口道,“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你知道吧?”最后四个字不是在寻问,像是十分肯定一般。
“你去采菖蒲做什么?”西凌阡问道。
西岚槿为难地看着,不情愿地说道:“我不能说。”既而又加上一句,“但请你们相信我,慕容大小姐绝对不是我害的。”
“你这样让我们怎么相信你?!”歌涯打断了话,继续说道,“问你的问题你都无法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你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酒馆。”西凌阡冷声说道。
西岚槿沉默了几秒,悲痛从心头涌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目光坚定地说道:“好吧,我说。”
西凌阡与歌涯只是静静地看着,续听下文。
“我从异地而来,是为了寻找我的亲人,为了祭拜死去的爹娘,为了……看一看曾经的叶氏府邸。”
西凌阡猛然一震,有一种预感涌上心头,迟疑地问道:“你去看叶府做什么?”
西岚槿的眼中浸染了悲凉,双手握紧,嘴唇轻颤,开口道:“我随你们怎么说我,因为……我是叶氏的二小姐。”
五雷轰顶,西凌阡愣愣地看着西岚槿半晌说不出话来。
歌涯听罢也十分震惊,似乎事情的发展已不知不觉偏离了他的轨道。
西岚槿不断颤抖,泪水断了线般滑落,继续说:“十年前叶氏府邸一夜成了废墟,我和姐姐从大火中逃了出来。可没过几日,姐姐便把我托付给了一个大户人家。那场大火过后我就变成了一个人,没了爹娘,没了姐姐。”
她是乔儿!
这怎么可能呢?她才是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亲妹妹!
西凌阡震惊地无法开口,全身不住地颤抖。
那么卿子言是谁?她为什么会有十年前自己放于乔儿身上的玉佩?
苍天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而自己居然怀疑自己的亲妹妹是杀人凶手。
西岚槿说完,快速擦干了眼泪转身准备离开。
“乔儿!”西凌阡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在心底喊了几千遍几万遍的名字,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
怔住了身子,西岚槿惊讶地回头,怔怔地看着西凌阡。
几秒过后,泪水再次汹涌而至,她明白了。原来姐姐一直都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的幸福总是来得让人那么的手足无措。她曾经想过无数次自己与姐姐再次重逢的场景,却万万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遇见了。
“你是姐姐吗?”西岚槿缓步走向西凌阡,想打破这场梦境,这一定不是真的吧。
“是,”西凌阡含泪微笑着,“我是姐姐,是乔儿的绮儿姐姐。”
边说边走上前,西凌阡静静地拥抱了西岚槿。这样的感动是自己十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吧。
“我知道十年姐姐欺骗了我,”西岚槿轻声道,“可我不怨姐姐。姐姐是想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一切,为爹娘报仇吧?我知道姐姐不想让我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姐姐永远都是那么为我着想。”
“乔儿对不起。”西凌阡哽咽道。
“可是没有姐姐,乔儿就不会幸福。我也很想姐姐,每夜看着夜空的星星,就好像姐姐在看着我一样,”西岚槿继而道,“十年前姐姐走后,收养我的夫妇因为一些原因搬离了京城,我随之到了连州。谁知在一次瘟疫中,他们不幸病亡。”
西凌阡听罢将西岚槿抱得更紧,心疼道:“姐姐真是该死,让乔儿受苦了。”
“之后,”西岚槿说道,“我便改名为西岚槿,女扮男装在这江湖中寻找姐姐的踪迹。”
“从今以后,我们姐妹俩永远不分离。”西凌阡微笑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既而道:“你等等姐姐。”
快步上楼,西凌阡发现卿子言不在房中,而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毅然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工整的三个字:对不起。
似乎明白了什么,西凌阡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卿子言在欺骗她。
她有乔儿的玉佩,却故意接近自己,这其中一定另有目的。莫非,卿子言的身后,另有其人有什么目的。
还是说,操控这整个局面的人,就是十年前摧毁叶氏府邸的凶手!
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推测,西凌阡踉跄着跑出了酒馆。
天色渐渐转暗,待日光耗尽,消失在了天的尽头。许些朦胧的月色在夕阳陨落的另一边渐渐升起,虽是像有灵气,却也凄冷。
无尽的伤痛混杂,灵魂如同被撕裂开来,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宁可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彻底消失不见,然后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一点点吞噬自己最初的真实,永远沉睡。
西凌阡心绪混乱,无数痛楚交错着,慕容微的死,卿子言的离开,以及西岚槿的到来,画面不停地在回忆中旋转。不知何时,西凌阡已来到了一潭湖水边。
湖水旁却伫立着另一抹身影。墨黑的衣袍与月色相融,只是静静站立着,却散发出令人敬畏的气息。
“你……这么会在这里?”西凌阡见罢怔怔地问道。
寻夜没有转身,似乎来的人在他的意料之中:“看风景罢了。”
“看风景?”西凌阡笑了笑,“真是一个很幽默的回答。”
既而两个人转入了沉默之中,如同黑夜般寂静。
“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荒唐了些?”西凌阡惆怅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冷淡的回答。
西凌阡似乎并不在意寻夜的冷漠,继续说道:“慕容姐姐已经死了,就连亲妹妹我都……“
“今晚的月色很好,”寻夜打断了她的话,“不要破坏了景致。”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凌阡愣愣地看着寻夜,愤怒涌上心头:“你看轻我,你们都看轻我!”眼泪夹杂着伤痛滑落,释放了压抑在心底的痛苦。
“不就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西凌阡话音还未落下,寻夜的双眸透出了锐利的锋芒,一把拉开了西凌阡,顺手摘下两片竹叶,飞掷了出去。
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西凌阡便看见两个人影从树上坠落,已毙命身亡。接着一连串黑影一闪,消失在远方。原先西凌阡伫立的地方,在月色照耀下闪烁着三根银针。
西凌阡怔了几秒,似乎有些了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寻夜。
“他们何时来的?”西凌阡平静了心绪问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在你来的时候。”寻夜淡然地回道,墨玉般的眼眸似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你刚才对我说的话,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引他们动手,你便能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
“不然你以为呢?”锐利的目光别有意味地看向西凌阡,仿佛已经知晓了她的一切。
西凌阡疑惑地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有人在追杀我?”
墨玉的目光在月色下有些空灵,让人不禁想深陷其中。寻夜淡然地说道:“不一定,若是想杀害你,我想是轻而易举的。”
思来想去也是如此,却不知他们到底为何目的。西凌阡静静地看着夜空下伫立的寻夜,不知为何,明明已是身处危险之中,只要寻夜站在她的身旁,便感到莫名的安心。这种安心就好像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喧嚣,只需安静地聆听一段琴瑟。
月色寂寥,流萤在丛林里肆意地穿梭。
卿子言落寞地向前行走着,走出了京城门。随即使出轻功消失在了郊外的丛林之中。
月光轻洒,幽静地在水面的涟漪中泛着金光。在月光的余辉所能触及的天台上,伫立着一名男子,如月色般皎洁,月光中透着冷傲。
卿子言的身影在暮色中呈现,笼罩在了月的朦胧之中。
“子言没能完成使命,让公子失望了。”卿子言像是在等待着惩罚,声音中有着难以言说的苦楚。
“罢了,不需要责怪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声音十分柔和,却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漠然。
“可是尹公子……”
“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帮手。”那名男子打断了她的话。
卿子言脸色微变,声音有些颤抖:“公子不需要子言了吗?子言是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陪着公子,这是公子救了子言的那刻起,就注定了是子言的宿命。”
“我说过了,命是你自己的。”男子无奈叹了口气。
“求公子再给子言一次机会,子言定完成使命!”卿子言颤抖道。
她最害怕的,不是尹墨远威胁他们兄妹俩,而是尹墨远对她绝望了。那就像一颗石子跌落万丈深渊,无声无息,却又痛彻心扉。
第12章 惜韶光,宛若有意
初日升起,皇宫的大殿内一派庄严。众大臣肃静而立,每日的早朝必然是最过严肃的时刻,如今的皇上虽然病入膏肓,但是往日的威严还是就存未消然。
尹齐坐于大殿之上,威严吐射,震颤四方。
“还有什么事要启奏吗?”尹齐的目光一一掠过各个大臣。
见各个大臣在下皆沉默不语,曹理曹太尉上前一步,道:“王上,臣斗胆一言。”
尹齐的目光渐渐停留在了曹理身上:“爱卿请讲。”
曹理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顿了顿道:“王上病情日益加重,膝下却无子嗣。臣以为,应尽早确立嗣君,保江山社稷为重。”
“放肆!”尹齐听罢勃然大怒,“你这是在咒本王早日归西吗?!”
“臣不敢。”曹理低下头,无奈退下。
“王上,”慕容殷进而道,“臣以为曹太尉说得有理,请王上三思。”
众大臣皆齐声道:“请王上三思。”
尹齐怒意渐消,朝上一片寂静,等待着王上的发话。
望见群臣皆恭敬不语,尹齐明白自己的病情,确实是危在旦夕。虽是不服自己的壮志未泯,却还是以江山为重,便缓缓开口道:“那诸爱卿觉得,谁适合立为嗣君呢?”
“臣以为,连州侯为最佳人选。”慕容殷果断地上前道。
尹齐看了看慕容殷,既而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大臣:“还有吗?其他爱卿的意思呢?”
沉默了一会儿,魏昭羿魏丞相上前说道:“臣以为,云州侯再适合不过。如今云州侯掌控着玄叶谷的势力,况且云州日益强大,如能做君王,必将稳定朝廷与江湖之势,也必将国泰民安。”
“臣不赞同魏丞相,”慕容殷反驳道,“朝廷乃是万尊之地,怎么能与混乱的江湖相提并论。臣以为这是对朝廷的大不敬!”
魏昭羿冷然看了一眼慕容殷,回应道:“可如今江湖势力日益蔓延,如果不加以控制,朝廷终将败亡!”
“王上,”慕容殷严肃地说道,“臣的小女莫名摔下山崖而亡,臣以为和江湖脱不了干系。廷中势力必然要将其打压。连州侯行事果断,做事严谨,有能力处理此事,臣以为连州侯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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