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岚槿抱怨道。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便别再去计较了。”南澈羽微笑道。
“就是嘛,”歌涯接话道,“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尤其是你,今日的寿星,做一个好梦。”后一句话是对西凌阡说的。
聚会结束,烟火明灭消然,喧闹声渐渐消失,大家各自陆续地休息了。
西凌阡独自在酒馆中,似乎在等待一抹期许已久的身影。那一片安静,那一种沉默,那一份魄力融合的墨玉,不知何时竟如此渴望其出现。
他应该不知道她的生辰吧……西凌阡环顾了四周,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舍地起身回房,眼里溢满淡淡的失落与遗憾。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辰收到这么多礼物不是吗?应该感到满足了才对,为何竟如此失落?
西凌阡缓步走进房内,轻轻地关上了门。
或许她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这念头一闪现,西凌阡便愣愣地伫立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他那么锋芒,那么有原则,那么让人看不透,怎么可能……那样一个黑夜般的男子。
可他有一股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知为何,她信任他,完全的信任,没有任何缘由。这是否是一种灵魂的感知?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地被吸引,无条件地……
西凌阡心绪有些乱了,如同被风席卷的花絮,默然缭乱。
她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不知欺骗了自己多久,竟喜欢得那么深。可她是被黑暗笼罩的人,在踏上复仇之路开始,便已知自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她不该爱的。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她也有小心思想和平平凡凡的女子一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矛盾的她,这样交杂的她……
西凌阡起身推开门,向外走去,她想静一静,不可以这么沉沦……
缓步走出酒馆,墨黑的衣袍在月色交映下轻摆,将她的目光死死锁定。
寻夜伫立在月色下,目光淡然地望着西凌阡。
西凌阡微微颤抖,许些留恋地望着这抹期待已久的身影。能在生辰的这天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也是一种欣喜吧。
“你是叶绮。”寻夜开口说道,语气肯定,并不是在追问。
一片云层遮住了月光,天色显得暗淡了些,一只惊鹊从林中扑翅飞出。
听罢猛然一惊,西凌阡怔怔地看着寻夜,道:“你在调查我?”
寻夜不予理会西凌阡的惊讶,继续道:“并且,你在进行复仇。”
夜空惊扰,一声低语不经意间唤起了尘封在心底十年前的回忆。
大火,府邸,爹娘,妹妹……无数场景交错,曾经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仇恨滋长蔓延。西凌阡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一切的一切竟这样被人发现了,隐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苦楚。
“你到底是何目的?”西凌阡掩饰住内心的悲痛,淡然地对视着寻夜。
寻夜静静地将目光落在了西凌阡身上,深沉地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看透,心里的任何一点念想都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只是想调查,并无其他目的。”寻夜淡淡地说着,好像只是闲暇之时找点乐趣一般。
望着眼前这样真实的寻夜,她有些迷茫了。总是这样莫名的安心,这到底是为什么?一直习惯了伪装的她,第一次觉得,在一个人面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泪水潸然而下,西凌阡卸下锋芒的伪装,洒落无尽的荒凉与脆弱。她承受得太多,她有些累了。
良久,寻夜缓缓开口说道,一字一句在月色下分外清晰。
“我会和你走下去。”
西凌阡看着这抹墨色的身影愣了愣,声音颤抖地说道:“你……”
“嗯。”一声淡淡的回应。
心跳骤然加速,心潮翻涌而至,西凌阡渐渐迫使其平静下来,开口道:“不要对我好,千万不要。我是一个浑身布满荆棘的人,离我越近便会扎得越疼。”
似乎早已知晓西凌阡会如此言语一般,寻夜听罢只是淡然一笑:“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人,又岂会在意这区区几根荆棘。”
西凌阡再也忍不住,泪水断了线地流下。幸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到了眼前,比梦境更不真实。仿佛这条凶险的道路上,身旁忽然出现了微弱的光芒,虽是微弱,却能够照亮前方的路,让她如此安心,如此地安心落意。
寻夜看着西凌阡泪如雨下,沉默着走近,一语不发。
西凌阡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寻夜肩上,泪水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月色虽寂静地被云层遮挡,但周围的星光却点缀得更加夺目。
寻夜的声音轻掠过夜空,淡然悠长。
“阡,生辰快乐。”
一句刻骨铭心的誓言,感动着一生一世,有什么礼物能比这更让她铭记?
世界上也许有一种默契的存在,两个人相遇之时,便注定了就是对方,无论命运怎样波折,就是冥冥之中,认定了他就是你这一生要陪伴的那个人。
第16章 莫相负,飞燕成双
今日便是房中信条中写的日子,西凌阡打点好了一切,假借去集市采购的名义让西岚槿好好看着酒馆,便快步上了路。
时不时地摸着袖中的纸条,西凌阡的心里五味杂陈。若是马上便能知晓十年前的真相,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可是,来者不知是何人让她不得不有些提防。
冒着险赌一把,也算不枉这十年的等待。
来到信条中所说的西郊树林,西凌阡环视着四周,周围的树叶因为风的吹动而显得有些缭乱。正在寻找送信的人,一句“你来了”将西凌阡的注意力转向了树林不远处的石桌旁。
静雅而坐,举杯喝茶却不失风姿。尹墨远身着月牙色的衣袍静静地将茶杯安然地放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西凌阡。
“请问你是……”西凌阡有些疑惑地看着尹墨远。
“请坐,”尹墨远恭敬道,“我便是那信条的主人。”
西凌阡顺势坐下,打量了尹墨远几番,眉清目秀,年龄与自己相仿,十年前的他应该也只是一个孩子,便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这位公子,你如何会知晓十年前的真相?”
“说来也真是巧合,”尹墨远倒了一杯茶,递于西凌阡面前,道,“在下的父亲当年亲眼目睹了纵火的那一幕,他打听到叶氏的两位小姐幸运地逃离了那场大火,便告诉我如果有幸能够遇到你们,便一定要告诉你们真相。”
西凌阡有些期待地喝了口茶,微笑道:“如此甚好,敢问公子大名?”
“大名不敢当,”尹墨远随心地笑了笑,“在下尹墨远。”
“尹?”西凌阡有些疑惑道,“这‘尹’字不是皇室的姓?难道公子是皇亲国戚?”
尹墨远听后摆了摆手:“只是和皇室有点渊源罢了。”
忽然间,西凌阡觉着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渐渐地消失一般,对面尹墨远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
“公子,这茶里放了什么?”西凌阡有些虚弱地问道。
尹墨远坐不改色,依旧淡然地喝着茶,声音却转而显得有些冰冷:“当然是让你失去意识药物。”
听罢猛然一惊,西凌阡怔怔地看着尹墨远,却早已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地能支撑着身子。目光立刻变得尖锐起来,西凌阡冷声道:“你究竟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尹墨远看了看虚弱的西凌阡,大笑道,“那好,我就来告诉你。”
尹墨远起身,慢慢地她,清晰而又残忍的话语在西凌阡耳边回荡着。
“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是我放的。”
震惊地听着这突如而来的消息,西凌阡似乎无法一时接受。怎么可能呢!当年只是一个孩子的他,怎么可能放火烧了叶氏府邸!
他到底是谁!为何他要如此将她们赶尽杀绝!
仇恨瞬间充斥了全身,西凌阡颤抖地说道:“为何,叶府哪里冒犯了你,让你这般费尽心机?”
“哼,”尹墨远冷声回道,“那你就去黄泉路上问问你的爹娘吧。”
西凌阡不可置信地看着当年杀害爹娘的凶手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十年的努力,换来的就只有这样最后无力的一击。
“放心吧,”尹墨远冷哼一声,“今日的主角不是你。”
听后更加疑惑了,没有明白尹墨远这番的目的,西凌阡只得静下心来等待下文。
尹墨远轻轻抬起西凌阡的下巴,轻蔑道:“你说寻夜,他会不会因为你而来呢?”
听到寻夜,西凌阡怔了半秒,便使劲转开了头。
他拿她当人质是因为寻夜!他怎么会知道她与寻夜的事!
疑惑过后,西凌阡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昨日才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他们,今日她便给他惹了麻烦。她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女子了。
况且,寻夜那般神秘肃冷的性子,是不会来的吧。毕竟,他是从来都受不到威胁也无法受到威胁的。所以尹墨远这么做根本就是多余的,西凌阡内心暗自好笑道。
尹墨远喝了口茶,嘴角微微上扬:“他快到了。”
“哈哈,”西凌阡嘲讽地笑道,“你没有搞错吧?想拿我威胁寻夜?你是不了解他的为人吗,任何事物都威胁不到他,他不会来的,你白费力气了。”
是啊,他那样淡然自若的人,永远不会因为别人而受到牵绊。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不是吗。就算是如今这样,他也不会在意,他不会来的。
想到这,西凌阡忽然有阵莫名的失落,眼里有着许些绝望的色彩。他如果真的不来,她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就会命丧于此……
“哼。”尹墨远冷声道,似乎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淡然喝茶的神情像是在做什么赌注,而且是必赢的赌注。
当一抹墨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西凌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无力地愣愣地看着,既而一丝欣喜一闪而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不会来的,他肯定是不会来的。可他为何会出现,这是不是证明了,他是在意她的……可是,这分明是个陷阱,他不该来的!不知道尹墨远的目的是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不该来的!
西凌阡有些害怕了,被未知的恐惧压迫着,加重了呼吸。
寻夜站定,眼里满是锋芒,却丝毫不看西凌阡一眼。
“解药。”简短的两个字有着异于常人的威慑力。
“先别急。”尹墨远依旧淡然地喝着茶,仿佛就是一个局外人。待他喝完了茶,将茶杯放定,自然地缓缓起身,抖落衣袍上的尘土,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云州侯,别来无恙啊。”尹墨远别有深意道。
“废话少说,解药。”寻夜不领情道。
尹墨远嘴角上扬,指尖轻划过桌沿,缓缓道:“要解药可以,但你要先做一件事才行。”
西凌阡有些害怕地微微摇头,直觉告诉她尹墨远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必然是心狠手辣之人。她不想寻夜因为她而受到牵连,无比的自责与埋怨,为何自己如此软弱。
寻夜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玄叶坠。”尹墨远开口道。
气氛沉默了几秒,寻夜冷声道:“你想得到它?”
“不,”尹墨远玩弄般笑了笑,既而残忍地说出,一字一顿地格外清晰,“我要你在我面前,毁了它。”
寻夜听罢没有丝毫惊讶,像是并不在乎这件事,平静地拿出玄叶坠。
“不要!”西凌阡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喊出。莫名的恐惧席卷了全身,她知道寻夜会顺着尹墨远的话毁了玄叶坠,她不想知道原因。但她明白玄叶坠对寻夜的重要性,对整个玄叶谷的重要性。
寻夜因西凌阡的喊声顿了顿,目光轻扫过她。
“不要,”西凌阡颤抖的声音夹杂着一点哀求,“这是你一直都在寻找的东西,不可以毁了。”
寻夜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西凌阡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用管我,我没事。”她和玄叶坠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放弃她吧。这样,情形就会大不一样。
寻夜别有深意地看着西凌阡,墨玉的眼眸了然着一切。下一秒他缓缓开口道,声音很轻,每个字却清晰地烙在了西凌阡的心中。
“我不在乎。”
语毕,玄叶坠灰飞烟灭。
粉末飘散在了空中,消失不见。
西凌阡震惊地看着,泪水从眼角滑落,那样苍白无力。灵魂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心绞痛得厉害。就好像自己怎么也阻止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而它恰恰只是为了她的安危。
尹墨远微微笑着,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解药。”寻夜锐利地看向尹墨远,神情却淡然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呵,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尹墨远顺势拿出药瓶,“解药就在这里,不过你得再做一件事才行。”
“你无耻!”西凌阡憎恨地骂道,声音十分虚弱。
这时,卿子言从旁侧的树林端着茶走上前来,神情自若地说道:“尹公子,茶来了。”
“子言?!你……”西凌阡惊讶地看着卿子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卿子言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端着茶,等候着尹墨远的吩咐。
“呵,”西凌阡自嘲地笑了笑,“你们是一伙的,我早就该想到的。”
尹墨远的视线一直锁定着寻夜,话却像是说给西凌阡听的:“我何时说过我是守信的君子?”顿了顿,继续道,“怎么样?还想继续吗?”
“继续说。”寻夜似乎淡然地接受了尹墨远的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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