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些脸热,用脚碰他:“百天了……应该……”
他笑了一声,抬起脸:“再等等吧……你还乳养孩儿,太累。”然后抱着我自己嘀嘀咕咕:“又不是没等过,这些日子还是等得起的。”
……这叫什么话?
又温存了一会儿,我想起一事,道:“我听说王攸请求外放?”
“是啊,说是想去江南南郡州。”
我咯咯笑,:“陛下,咱们那个赌约,你还记得么?”
“你说王攸为了桑梓才去南郡的?”
“不然他一个生长于京师的贵族子弟,去那个卑湿的南郡做什么?多半是桑梓想去弄她的落花生红薯,王攸陪着去呗。”
他低低一笑:“你想多了。南郡虽然卑湿,可是土地肥沃,这两年甚至有百姓举族迁入。我有意开发南方,南郡大有可为。王攸是为这才去的。至于桑梓,实话告诉你吧,开春她就离开京师了,怎么会有王攸特特陪她一说?”
我不服:“你怎么知道?”
“大郎跟我说的。”
我倒是忘了大郎一向惦记他的“阿翁”。
“那陛下放王攸去么?”
“嗯。王攸有大才。南方艰苦,非常人能成大事。何况他们王氏要立新功,只好劳苦他几年了。再说,他在京师,被身份拘着,未必能展开手脚,也许去那边鄙之地,反而自在。他也是这般思量,才最终上的表吧。——唉,其实大郎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他这样的大才,总是画地为牢,可惜可惜!只盼望他在南方几年,终于能自己想开。也叫他历练历练。”
“哎,你怎说的这般,好像王攸是你藏起来的宝剑一样?莫忘了当时还是我给你推荐的人呢。”
他笑起来:“你拈王攸的酸?”
我拍了他一下:“不过,他这一走,那王氏那里,是让元默扛着?”
“嗯,就让王放扛着。他这几年都是他阿兄庇护,虽然有气象,难免没轻没重的。王攸走了,也好叫他在煎锅里熬一熬,晓得王氏当家的难处——他们两个若是成才,我也不辜负大嫂了。”
我恐他伤心,道:“不过王攸这一去南方,他和桑梓的事更不好说了。一年之期还有两个月。郎君,你可想好了给我唱什么曲儿?”
他拍拍我的手:“这事儿当真不能如你愿了。桑梓那样死板的脾气,王攸又是谦谦君子。别说他们只是君子朋友之交,就算有谁有意,又岂会轻易开口?你怎么总想把他们凑做一堆?还是你想想给我唱什么曲儿吧。”
过了中元节,王攸已经去南郡月余了,果真没有听见什么消息。
我愿赌服输,拣了个秋风飒爽的夜晚给他唱了首曲子。
唱完了他脸上还一愣一愣的,“怎么唱的《临江》?”
我胆肥摸了他一把:“反正这歌辞写给我看的,我还唱不得?”
他又愣了一下,抓住我的手就势把我往他怀里一带,抱了起来。
我像春日里轻舞着采蜜的蝴蝶,扇动薄薄的美丽翅膀,沐浴在明媚温暖的阳光里。他还是顾忌我的身体,动作轻柔婉转缠绵,不敢放肆。最后我趴在他的胸膛,听他结实的心跳和沛如春雨的呼吸,觉得这暌违年余而并不热烈的结合,反而充满了醉人心神的魅力。
腊月初,二郎断奶。吕简到底成了二郎的保姆,断奶时将二郎接去了大郎的清思殿,两个皇子住在一处。我自挪回了明光殿正殿。
年底开始忙碌,各种节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除夕那天飘起了小雪。正午用饭以后,我得片刻小憩。正在明光殿外曲香塘边的走廊上漫步消食的时候,我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云默。
他一身青袍,已经换成朱色公服。我想起还是孩童时,有一年的除夕也是下着小雪,攸哥哥拉着我们去看庭前松柏树桠间,鸟雀遗留下来的鸟巢。流年似水,光阴似箭,转眼我们都已经成人,不复当年。
他忽然看见我,也愣了愣,叫一声:“小白姊。”
我一时感慨,笑着打趣道:“怎么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久久不曾答话。最后终于说:“累了,走不动了。”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们都没想明白。其实想得最明白、看得最清楚的是我哥。”
言语之间的叹息声久久不绝,散在曲香塘的上空,被风雪一裹,没了踪影。
临别的时候他交给我一个白绸小包,道:“我哥在南郡,元旦也轻易不回来的。特地捎人带来长安,要我转交给你和那位,说是新年的贺礼。”
我打开来看,大喜,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明年吧。”
“你老实说吧,什么时候托给你转交的,现在才到我手上?”
“唉,这也怪不了我呀,谁知道这官当的,还有族里那群不安歇的老家伙,一忙我就给忘了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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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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