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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弯唇，笑的冷冽，笑的凄凉，“皇上，从你我相识开始，只要是你说的你做的，我都觉得是对的，但今晚，你错了！”
“生与死的选择，在我自己，即便你是九五至尊，也没有资格说我不配！”
说到最后，楚凌兮加重了语气，话音将落未落，她衣袖一翻，弹出一把短刀，直接向男人划去。
虚晃一招，趁着对方闪躲间，她猛地把匕首往自己的胸口递去，可到底还是在将要刺进血肉的前一刻，被男人紧紧握住了手腕。
“别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楚凌兮，朕告诉你，没有朕的允许，你最好别动寻死的念头，否则，朕会让整个凤鸾宫给你陪葬！”
语毕，夜子离拉了闲置在一旁的被子，在女人的身上裹了又裹，动作因为失控粗鲁的很，直到把她缠的像个粽子，完全动不了，他才停下。
她咬着冻僵的嘴唇，泪眼迷离，却倔强的偏着头，不肯看他，她不敢看，因为她怕再看一眼，又会深深沉沦。
北国不似南国温暖，初来时，她不适北国的狂风，每每出门，都把自己裹得行动不能自如，大概，就跟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吧。
他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无奈的笑，那笑浅浅的，却含着宠溺。
时光匆匆，转眼，她嫁给他已经三个年头了，终于，当他得偿所愿，当她不再有利用价值，他还是喜新厌旧了！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三千弱水，她始终记得他指尖擦过脸颊的温热，可君心，却已冷硬似铁石。
她哭，他看！
夜子离凤目流光，黝黑若深潭般难以见底，女人清冷的泪滴，似断了线的珠子，让他那被厚恨茧缠了多年的心倏的一痛。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那么疯狂的想要占有她的身子？是以为在阴阳交融的时候，就能消弭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吗？
好可笑的念头！
卧薪尝胆，这七八年的光阴，他冒用别人的身份，别人的名字，煎熬的活，甚至连自己都丢了，还哪里会有什么情爱！
喊着仇人父皇母后，娶了仇人之女为妻，荒郊坟冢，那一排排的无字碑，都是他的血亲族人，可他，竟是连好好祭祀的权力都没有。
若不能光复吴越江山，就连下地狱，他都不配，那一条条为保他而死的亡灵，九泉之下，他该如何面对。
她是楚鸿山的女儿，万死都不为过！
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夜子离血眸猩红，不知是恨更多，还是伤更多，顿了顿，他终于不再留恋，翻身下床，大步从房间离去。
衣袖一甩，随着他用内力带起一阵强风，凤鸾宫的门窗“砰”的一声尽数关阖，隔绝了狂风，也隔绝了两人的心。
……
五更天未亮，才入睡没多久的楚凌兮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吵闹声从睡梦中唤醒。
“赶紧给我起床，都几点了，还赖在床上睡懒觉！”
素来最是怕冷，昨夜着了凉，又几乎一夜未眠，楚凌兮身子难免不大爽利，浑身像是散了架，她昏昏沉沉的，努力醒了醒神。
可惺忪的睡眼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突然的一阵剧痛便顺着她的手臂向四周蔓延开来。
许是见她磨磨蹭蹭，嬷嬷已经不耐烦一鞭子打了下来，“在这后宫之中，被废的妃子，地位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宫女都不如，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这嬷嬷是掌管内务府杂役分配的姑姑，姓李，名如霜，妙龄时通过选秀入宫，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可最终却只是平白在皇宫蹉跎了岁月。
别说那经年的怨早已让她变得刻薄，单单是贵人的刻意吩咐，她也不可能让废后的日子好过。
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楚凌兮一动，却脑袋眩晕，眼前全是星星，无奈，她只能半撑着身子缓和一下。
女人的举动，在李如霜看来，只是娇气，手臂一扬，她毫不留情再次冲着对方挥起了鞭子。
撕拉，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响在空气中响起，但楚凌兮却没有觉察到疼，缓的差不多，她睁开眼睛，发现是她的贴身丫鬟青竹挡在了她的身前。
“娘娘身体不适，还请姑姑稍微宽限些时间！奴婢一定尽快帮娘娘收拾好！”小丫头满眼哀求，急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
昨晚皇上深更半夜还在折腾她家主子，后来，他甩甩手走了，她主子就一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说话，也不肯闭眼睡觉。
缠在楚凌兮身上的被子，还是她和杏桃那小丫头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扯开，后又重新给她盖好的。
身上心上都受了伤，青竹知道主子难过，心疼的紧，怎么能任由一个婆子欺她打她。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不过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破例！”好像是在回应青竹，但李如霜说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直往楚凌兮身上瞟。
恶狠狠地语气，话音未落，她已经再次挥起手中鞭子，重重冲着青竹打去，可这一鞭，却没有如期落在那娇弱的小身板上。
“不过一个小小掌事，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第4章 不速来客
爬下床，楚凌兮站在青竹身旁，徒手将嬷嬷的鞭子握住，面色虽然憔悴，但她的气势，却不乏凌厉，尤其是眸光中的冷，看着有些摄人。
李如霜被震慑，不觉愣了下，但想想女人的身份，她很快缓过了神，“你吓唬谁呢，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唇角上扬出轻谑一笑，李如霜尖刻的眼神中尽是嫌恶，“楚凌兮，你现在不过是个婢子，若你不守规矩，我随时可以教训你！”
说着，她手上使了些力，想要将鞭子从女人手中抽回，可谁知，对方纹丝未动，倒是她自己被力道反噬，踉跄的晃了下身子，形容有些狼狈。
“贱婢，还不赶紧给我松开！”险些摔倒，李如霜当众出糗，心里越发怨恨，堪堪稳住身子，她目光如刀，狠狠向女人剜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心冷暖，楚凌兮明白，但她素来，最讨厌的就是李如霜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嘴脸。
一拉一甩，趁着对方在惯性作用下连连倒退之时，楚凌兮已经快速踏步上前。
将人逼到墙角，她抽出头上的发钗，二话不说，擦着婆子的耳边直接插进了墙壁。
“你……你要干什么？”女人手里的发钗若是偏上分毫，她现在不死怕也毁了容，李如霜被吓得不轻，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舌头也有些打结。
“我……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你已经不是皇后了，你杀了我是要偿命的！”
“偿命？我现在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了，你觉得我会在乎生死吗？”楚凌兮唇角扬着冷笑，冰凉的眸光寒意逼人。
“就算我只是一个宫婢，我也是皇上的女人，你不过一个嬷嬷，没有资格在我面前颐指气使！”
“要不我们试试，看看我杀了你之后，夜子离会不会为了你一个小小掌事要了我的命？”
“你……你……”声音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李如霜满面惊恐，瞪大双目看着眼前之人，她的声音哽在喉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
她知道，女人方才的话，没有虚张声势，整个北宸国，敢肆无忌惮直呼皇帝名讳的，也只有这位出身边疆的蛮夷公主了。
大不敬的罪名，她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对她构成威胁！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奴婢，不管是夜子离还是暗中吩咐她“照顾”废后的贵人，都不可能为了她大动干戈。
在这皇宫之中，奴才的命向来最是低贱，李如霜心知肚明。
好汉不吃眼前亏，尊严在生命面前，总归不值一提。
面色早因惊吓变得惨白，李如霜放下傲慢，赶紧低头讨饶：“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动手，求求你，放过我吧！”
对上女人不善的目光，她忖了忖，继续补充着晓以利害道：“真的闹出人命，你也不好收场不是！”
“适可而止，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这才是生存之道！”音色淡凉凛冽，楚凌兮手腕一翻，手中发钗倏的在对方面前划过。
“啊！”大叫一声，李如霜的声音中惊恐明显远远大过痛苦。
一撮发丝被切断，随风扬散，与此同时，一个细小的口子在她的脖颈上开出，雪白的肌肤上，那一抹乍开的红色格外显眼。
收了簪子，楚凌兮拿了下人送来的婢女服，径自往内室去了，留下李如霜，满面凌乱向着女人的背影凝望。
好一会儿，她才从惊恐中缓过神，目光在周围的宫婢身上流转而过，她恶狠狠吩咐道：
“等楚凌兮梳洗完，把她带到浣衣局，各宫的衣物全部拿给她洗，洗不完，不准给她饭吃！”
……
“娘娘，这……”
浣衣局，杏桃盯着地上的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小脸皱巴的厉害，瞪着眼与青竹面面相觑。
这一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多衣服，只有她们三个人，一天怎么可能洗的完。
“那个李嬷嬷真是个小人，不光势利，心眼也跟针鼻儿一样，娘娘刚刚就不应该手下留情，直接用簪子把她的喉咙刺穿才痛快！”
听到小丫头满是怨念的声音，楚凌兮扯了扯唇轻轻的笑，“宫里没什么好人，换了谁都不会有太大差别！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就够了！”
曾经身居高位，她便不喜欢生事，如今低入尘土，她更不想平白增添麻烦。
虽然她知道夜子离暂时不会杀她，可却难保他不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毕竟君心最是难测。
说到底，终究还是被偏爱的才能有恃无恐，而她，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格，心中自嘲一笑，楚凌兮定了定神，默默在洗衣盆前蹲下了身子。
“娘娘，你的手还有伤，不能浸在冷水里，这些衣物，还是交给奴婢和杏桃来洗吧！”
杏桃年纪小，比较起来，大了三四岁的青竹明显就成熟稳重了许多。
一脸担心凝着女人手心里被鞭子拉出的血痕，说话间，青竹俯身上前，伸手便要去抢对方拿在手中的衣物。
“没关系，我哪有那么娇气！”
没有松手，楚凌兮坚持自己把衣服放在水盆里，同时弯了弯唇冲着对方笑笑，以示宽慰。
可面上的淡淡笑意，却在她低眸时，染上了几分苦涩。
这一切本就是因她而起，对方想要针对的从头到尾都是她这个弃后，平白连累了身边亲近的人，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他们受苦，自己却独善其身。
他不是恨她，想要折磨她，替他的心上人还有他的孩子报仇吗？那她就全了他的心愿，反正从一颗心为他沉沦开始，她就失去了自我！
没有任何迟疑，楚凌兮就那么用她受伤的右手，握着脏衣服，直接探进了冷水中。
刺骨的冰寒，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肌肤，伤口处更是像被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噬，撕裂般的疼。
可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雪上加霜的用伤痕累累的手掌搓揉着衣物，就仿佛那根本不是她的手。
夜幕浓稠，冷风寂寂，一直到三更天过去，浣衣局堆积如山的衣物才终于见了底。
本就有些伤寒，楚凌兮浑身肌肉酸痛的厉害，打了个哈欠，她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往凤鸾宫回。
疾风骤起，突然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转瞬又在暗夜中隐匿了踪影。
“谁？”倏的打起了精神，楚凌兮警惕向四周环看。
万籁俱寂，在方才的一阵骚动后，一切重归平静，只是凉亭一角，不知不觉多了个人。
第5章 打到她肯说为止
“你是什么人，为何半夜三更闯到我的寝宫？”保持着警觉，楚凌兮睇着对方的背影诘问。
皇宫守卫森严，这人却能不惊动守卫出现在这里，要么是他自己身份不简单，要么就是有人替他做了安排。
男子见她对自己心怀戒备，赶紧解释道：“娘娘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隐藏在面具下的深眸好似不经意染上了几分黯然，男子说着，上前一步，向她伸了伸手，却被楚凌兮后退一步躲开。
“残花败柳，阁下若是想要寻欢，怕是找错了人！”昨晚男人毫不怜惜的蹂躏似乎还回荡在脑海之中，楚凌兮自嘲的弯了弯唇。
话毕，她转身便走，却被男子上前一步拦住，“怎么会，娘娘天人之姿，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你是谁？我们认识？”凝眉打量着眼前之人，楚凌兮想要透过那张面具找寻熟悉之感，可终究无果，不知对方究竟有何目的，她试探询问道。
“我对长公主倾心已久，可惜我只是个江湖游侠，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长公主！”眸光一鸷，男子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神伤。
“三年前，我一路暗中护送长公主远赴北宸和亲，看着你欢欢喜喜的出嫁，我还以为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于是，选择了默默守护，可没想到……”
“夜子离竟然负了你！”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男子恨恨咬了咬牙，情绪似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公主，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没有人情味的牢笼！”
走？她的心、她的情都在这里，天下之大，她能走去哪里？更何况，她若一走了之，凤鸾宫的人该怎么办！
楚凌兮冷冷一笑，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哀与怨，那种伤，绵长而又深远。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话毕，她正要把被男子抓着的手臂抽回，可还没来得及，一道愤怒的声音已经从不远处传来。
“楚凌兮！”
昏暗的月光下，夜子离明黄色的身影在黑夜中尤为显眼，眼见他冲着凤鸾宫疾步走来，面具男蹙了蹙眉，终究还是不得已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步伐轻盈，只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背影便彻底融进了浓浓夜色之中。
楚凌兮再抬眼，哪里还能寻到那人的身影，视线范围里，只剩下夜子离，负手站立在大约一米远的位置，目光阴翳往她身上扫。
心似乎依旧还是会被他牵动，楚凌兮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嘴，她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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