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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心被她的清冷深深刺痛，“楚凌兮，朕现在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你怎能这么狠，竟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孩子杀死！”
“即便你恨朕，可它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狠？”眸中染上涩淡，楚凌兮冷冷勾唇，“这话，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若我没记错，类似的话，我也曾对你说过吧？”
“你想要的孩子，它就该留，你不想要的时候，它就该死，是吗？两个孩子，你我各杀一个，很公平不是吗？”
“朕再说一次，那个孩子不是朕让人拿掉的！”极力的想要辩解，谁知对上她审度的视线，他说着竟兀自暗了双眸。
第107章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将左手从她的下巴上放开，萧慕轩蹙了蹙眉，“说到底是朕的疏忽，是朕对不起你！”
沉吟片刻，他转而重新向她看去，声音微微提高，“朕已经竭尽所能在弥补了，那件事你为何就不能放下？”
“弥补？”楚凌兮不以为然的扬眉，“皇上所说的弥补，就是带兵攻打我的国，杀光我的家人吗？这还真是我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朕没杀他们！亡国之恨，灭族之仇，朕尝过，所以不想你重走旧路，为了你，朕放弃了手刃仇人的机会，甚至不惜一切，将楚鸿山在生死边缘拉回。”
“你知道朕的心里有多少恨，有多少痛吗？朕也只是寻常人，不是圣人，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可以跟你有一个未来！”
“你已经当着朕的面亲手杀了朕的孩子，你的这个报复朕接受了，上一辈人的那些恩怨，我们各退一步，就此放下，好吗？”
他再度软了声音，眸光中迸射出满满哀求，若说楚凌兮心中没有一丝涟漪，那绝不可能。
蹙了蹙眉，将心绪压下，她推开他扶上自己双臂的手，语气冰凉的回：“你和我的未来，只会有一种结局，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话音甫落，眼前寒光一闪，楚凌兮已经抓了果盘中的水果刀，毫不客气向男人的心口刺去。
手臂一紧，叫人握住，他凝着她，心脏被她眼里的恨意与厌恶撞的生疼，“朕等着看！”痛楚甚浓，声线紧绷。
随着一股冷风扫过，桌子上的杯碗茶壶尽数被强劲的内力卷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腹部隐隐开始传来疼痛，烛火摇曳，明明灭灭之中，她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水晶帘外，落寞孤寂。
终于不用再跟他同处一室，楚凌兮勾了勾唇，欣然的笑，却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落在手背，滚烫灼人。
两人再次相见，是在太后的葬礼上。
从他那一日离开后，太极殿外就围满了禁军，楚凌兮知道，自己被他囚禁了。
但今日，她要出门，却无人阻拦，只有几人默默随行，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未语。
春末夏初，天气晴好，奈何再明媚的阳光也驱不散那满目素白带来的冷清，徐徐微风吹过，带给人的不是淡凉舒适，而是凌冽的冰寒。
她没有走近，只是静立在人群之外，默默看着。
葬礼结束，不想与他遇上，楚凌兮索性提前转身，手臂一紧，却叫人拉住。
一如从前般熟悉的宽大掌心，此刻失去了惯常的温热，触及之处，竟是一片冰冷。
素来手脚冰凉的都是她，而他……
这一瞬的冷，让楚凌兮蓦的怔了下，原本要将手臂抽开的动作不自觉顿住。
转眸去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似是染了几分虚弱，眼眶下亦是沾了一片青黑，心头隐隐一颤，但终究难抵冷漠。
“皇上！”楚凌兮淡淡开腔，欲伸手将他推开，未想，萧慕轩却先一步主动松了手。
“对不起，是朕失控了！”浅浅的一句，他说的，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却到底难掩眸底的晦暗。
自那一晚在永和宫外淋雨长跪后，他就感染了风寒，纵然如此，他依旧不肯好好休息。
偏执的埋首在繁重的公务之中，近乎达到了病态疯魔的程度，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而且很严重。
他以为只要让自己一刻不闲的忙碌起来，就可以不去想她，可每日处理政务到夜深人静，却还是难抵午夜寂寥。
漫漫长夜，最是难耐，于是，他开始寻酒，坐在太极殿外的石阶上，吹着凉风独饮。
凝望着她紧闭的房门发呆，有时候，他甚至就那样醉倒在她的门口，再由下人搀扶着送回。
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何时变得那样差了，一壶不到，便能醉的不省人事，或许更多的醉，是源自心里的麻醉吧。
多少次，孤苦难排，他都想乘着酒意，冲上前，直接破门而入，明明就是他的寝宫，她的女人，为何他进不得碰不得？
可距离越近，情也越怯，冲动过后，他终于还是将自己准备推门而入的手慢慢放下。
眼不见心不烦，不知是自己不想见，还是觉得她不想见。
凄然转身，萧慕轩唇角抿出一抹苦涩，楚凌兮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徐徐微风中，忽的裹挟出浓浓杀机，一支短箭，不知从哪里破空飞出，呼啸着向帝后两人的方向射来。
“小心！”紧急之中，她似本能般快步上前，推他一把，用身子挡在他的前面。
“楚凌兮！”
“护驾！”
混乱中，听得皇帝与大监的声音同时在空气中响起，她身子一软，向后跌进他熟悉的怀抱。
“不是恨朕吗，为什么要救朕？”眼见着大鲜红在她素白的衣衫上渐渐浸染开来，萧慕轩双眸猩红，嗓音不觉间变得有些沙哑。
她看上去很是痛苦，本就不算红润的小脸此时更是惨白，唇瓣虚弱的张了张，却终是一个字也没吐出，便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楚凌兮的心口，好在射入不算太深，没有伤及脏腑。
可毕竟是要害，这伤也实在严重，尤其是把箭之后，她的伤口竟血流不止。
第108章 用以命相救换取和离和自由
太极殿，宫女们端着染血的水盆和干净的清水进进出出，赵筠儿跪坐在床边，焦急的替女人止血。
看着地上浸染着鲜红的白纱布，萧慕轩俊脸冷沉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肃杀之意。
一直忙活到日落西山，赵筠儿才终于暂且将女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擦了一把额角冷汗，她起身还未来得及汇报，萧慕轩已经着急的率先开口询问，“怎么样？可是无碍了？”
“这……”赵筠儿面上露出些许为难，“回皇上，娘娘的伤虽不致命，但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导致有发热迹象！”
“臣给娘娘开一副药，服下后，状况会有好转，至于能不能彻底脱离危险，还要看今晚的情况，只要娘娘能熬过今晚，便可保证性命无忧！”
“有多大的几率？”凝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儿，萧慕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腔询问。
“但看个人意志，若是求生欲足够强烈，醒来的几率很高。”赵筠儿拱拱手，如实回应道。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萧慕轩冷傲的俊脸这一刻竟是出奇的平静，没有愠怒，没有悲喜。
等赵医女退下，他径自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轻轻抚过。
“你会醒来的对不对？”嗓音低低的开腔，与其说他在跟床上的人说，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朕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你那么恨朕，还要跟朕你死我活呢，朕都还好好的活着，你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睡去！”
薄唇轻抿，萧慕轩呢喃着，深不见底的双眸中有一道微光闪过，转而涩淡一笑。
等下人将汤药熬好送来，他扶着她起身，靠在自己的怀里，舀起一勺汤药，小心的吹凉，递到她的唇边。
“兮儿，你张张嘴，把药喝了伤才能好！”见她双唇紧闭，萧慕轩嗓音磁性诱哄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尝试着用勺子在她双唇间起开一道缝。
可尽管他倒的很慢，药汁依旧还是全部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洒了一身到处都是，却独独流不进她的口中。
“楚凌兮，你喝药啊，你不喝药怎么能好？”
触碰着她发烫的身体，萧慕轩又急又怒，不觉的微微提高了音量，可怀中的人儿，仍旧毫无反应。
最后，他索性自己将药喝进口中，然后嘴对嘴喂她。
直到药碗见底，他用手指轻轻将她嘴角的药汁拭去，满意的弯了弯唇，扶着她重新在床上躺好。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起，打斗声，嘶喊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处处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浓烟。
刀光剑影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冲进火海，抱着她从水深火热中脱离。
那个怀抱好熟悉好温暖，她想好好看看他，可朦胧之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极度狰狞的面孔。
交错的长长刀疤，横在额角，纵使有碎发遮挡，依旧触目惊心，他身上插满了长箭，当她伸手想要触及时，视线中却只剩一片血红。
“阿离！”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楚凌兮一动，身上传来的剧烈痛楚立刻让她醒过了神。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见她疼的秀眉紧皱，萧慕轩的眉心也不自觉跟着深深锁起，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却被人一把推开。
醒来时，忽的想要坐起来的动作本就牵动了伤口，这时再一用力，楚凌兮只觉身上撕裂般的疼，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眼见着刚刚给她换过的白纱布上丝丝鲜红渐渐向外渗出，萧慕轩孤冷的俊脸倏的沉了几分，“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舍命相救，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问，却总是让人觉着其中还隐含着别的什么意思。
男人冰寒的眸，深沉似海，楚凌兮看不分明，也不愿多想，反正能达到目的就好。
“你以为我替你挡箭是因为在意，不忍看你受伤吗？”她唇角轻扬，冷漠中透着淡淡轻谑。
“不，完全不是！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要用自己的命赌一把！若死，那么往事皆休，若侥幸得生……”
眸光暗了暗，楚凌兮微顿，复又继续道：“我想用此次以命相救与你换取和离和自由，皇上可允？”
“朕根本不需要你救，又何必卖你这个人情？”低低的开腔，萧慕轩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的甚至让人背脊发寒。
“但我确实救了！”她轻咬着唇，傲然与他的视线迎面相撞。
搭在双腿上的手微微紧了，他努力克制着情绪，“所以，你是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朕，你宁愿死也不愿待在朕的身边？”
“皇上只需要告诉我，允还是不允？”清冷的眸，始终看不见一丝温度，楚凌兮定定睨着他，不答反问。
“哼！”男人唇角一勾，忽的冷笑出声，凉薄中带着十足的讽刺，“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想要的，他都能给，甚至包括他的命，只是在临了之时，她心心念念的却只有那一纸和离书，甚至不惜为它搭上性命。
一场荒谬的缘分，到底只能以悲怆收尾吗？或许，真的是他奢望了。
“把伤养好，待你恢复如初的那一日，朕便如你所愿！”从床边站起，男人最后落下一句，转身，红了眼眶。
养伤的日子，每天从早到晚的躺在床上，楚凌兮何时困了何时睡，基本分不清白昼黑夜。
几天的时间，就那样在浑浑噩噩中不觉流逝，等伤口完全结痂，可以自如行动时，她爬下床，第一时间便是想要跑去找他兑现承诺。
却在匆匆拉开房门的瞬间，倏的顿住，“你……”不远处，男人熟悉的俊脸清晰映入眼帘。
“好了？”她震惊，他却淡然，剪手而立，萧慕轩挑了尾音，抿唇浅笑。
他的声音温柔蛊惑，听上去倒像是在门外等着妻子起床回门的新婚夫妇。
千里迢迢，奔赴而来，为他披上大红嫁衣的场景，犹是历历在目，只可惜，她竟根本嫁错了人。
沧海桑田，她曾经以为的最大幸运，如今变成了最大的悲哀与不幸，心头怎会没有感慨。
一层雾气不经意间氤氲了双眶，楚凌兮单手扶门，静立在微凉夜风之中，迫不及待想寻他要的东西，竟一时有些难以开口。
“朕等你许久了！”温润的嗓音，若非其中暗藏的点点落寞，倒是真会叫人生出温馨的错觉，他径自说着，随即转向侍立在旁的大监，“冯熙！”
“皇上！”冯熙上前几步，恭敬的将手中的宣纸呈上。
和离书，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明明只是一张轻飘飘的薄纸，此刻拿在手里竟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此后，我们终于再无瓜葛了！”楚凌兮欣慰的弯了弯唇，眼眶中朦胧的泪水，却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决堤而下。
第109章 受人之托
“不是已经得偿所愿了吗，哭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别哭，开开心心的离开，这样朕才能放心的让你走！”
“好！”她抹了把泪，将和离书收进怀中，没再看他一眼，抬脚与他擦肩而过。
手还伸在半空中，女人飘飞的衣带，如流沙般在指尖轻轻滑过，所有的温存，似乎就在这一刻，尽数湮没在了浩渺天地之间。
……
夜，静谧无声，楚凌兮四下看看，准备寻间客栈暂时落脚，这时，忽的听到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抬眸，隐藏在屋顶的绰绰暗影当即映入眼帘。
“出来吧！”她话音甫落，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两名黑衣人已同时飞身而下，一左一右，齐齐向她攻来。
电光火石之间，楚凌兮凌空一跃，躲过左侧黑衣人的攻击，随即脚下一旋，往另一人的方向掠去。
转眼间，腰间长剑已然出鞘，“锵”的一声，将对方攻势卸下。
黑衣人虽然来势汹汹，招招凌厉，但却并无杀意，楚凌兮看的出来，他们跟那一日在怡香楼想要抓她的是同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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